4、千窟各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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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仇，光与暗，总有如此矛盾的个体，相互对立又相互融合，这是矛盾的结合，是人心的反射。 ——日日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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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飞舞着的花与鹤被描在糊门的纸上，竹制的推拉式双层门被缓缓拉开，一位满头银白的老人穿着深蓝色的黑纹付羽织跪坐在木制地板上，背对着门口以同样姿势跪坐着的少女，少女一身黑衣蒙纱，唯一露出来的皮肤就是一双交叠放在腿上的双手，看起来双手手背的皮肤洁白如玉细腻如皋，可如果细看，便会发现手掌部分有数不尽的细小伤痕，这是苦练篁竹一族独创手技的结果。
说了第一句后，老人仿佛像不想再言语似的，沉默了下来，也没有转头去面对少女。两人便静静久坐，无言。
老人的发全数银白，背也微微地佝偻着，看起来像是已经进入古稀之年，可是在几年之前，他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背也是挺直不屈的，直到那一天……巨大的领主闯入了他们的城堡，杀死了无数的族人，家族的菁英们也为了保护族人而牺牲，那一夜，是家族的噩梦！无奈之下，只好迁移幸存的族人，抛弃生存多年的故乡之地，抛弃那些英勇牺牲的族人的尸体，来到这个令他们苟且偷生的黑暗之域。
不甘心呐……
死去的族人的灵魂在耳边日夜嘶吼着。
不甘心呐……
陷入回忆的老人身体微微发颤，滔天的怒焰想要从胸口奔涌而出，可这行将就木的身体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篁竹赛凤冷冷地静坐着，仿佛老人的情绪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但实际上，在她那两位最亲的哥哥死在了中央围城的时候，她也就因为过度悲伤从此失去了表达情绪的能力，也同时练成了篁竹家传说中的神技：
【篁竹怜】
从此，她就带上了面纱，将原本美丽俊俏的容颜遮挡在层层黑纱后，将少女柔软的身段裹入夜色的巫袍，为了复仇，拼了命地研究篁竹一族最引以为傲的黑巫药理，将双手灼得伤痕累累，拜篁竹一族的首席炼药师素羽为师，并且在今日……她出师了！还记得当年悲痛的族长满脸怒容地朝她吼道：“别以为你现在是首席杀手，又有篁竹怜，就可以提出如此大胆放纵的请求！在这千窟当中，杀手对上北方领主那样的怪物根本没有用！哼……再说，没有风和云，这首席杀手哪轮到你做！”恶毒的语气带着赤裸裸的鄙视，仿佛把当年的小赛凤的心洞穿。
……不过后来族长还是允许她去报仇了，只不过条件是——打败篁竹一族的首席黑巫药师素羽。
视线穿透黑纱落在眼前枯槁而疯癫的老人，这便是当年那位人人敬仰的族长，篁竹赛凤内心里千思万绪，但外表还是波澜不惊，因为当年她就用【表情】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换了【篁竹怜】。
“哎……你走吧……”老人终于恢复了，声音仿佛又苍老了……不！篁竹赛凤的眼瞳微微一缩，心里猛然一惊：不是错觉！是真的苍老了！震惊地望着缓缓转身的族长，篁竹赛凤觉得眼眶微微一麻，却无法掉下泪——她已经流不出泪了。
“祝你成功，下任族长——”从鼻尖开始，皮肉慢慢地变成碎片，露出诡异的灰色骨头，微笑着的族长用内力将最后一句想说的话传到赛凤的脑海深处——
“轰！！！！！！”
巨大的纯力量波动从着篁竹一族所处的边缘地区猛烈地朝外释放，与望月和森缄木之嫒相撞时如狂风滚石般狂躁外放的力量不同，篁竹赛凤力量的释放是内敛的。任何生物一但进入了这力量的领域之后，心脏就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连跳动的力量都缓了下来——这是篁竹赛凤的领域威压造成的效果。
粘稠的力量迅速吞噬着大片的土地，很快就要真正进入离她最近的西方领主与南方领主的领地了。
最终，内心的翻腾还是在各方领主能察觉到的范围之前停止了，不甘地慢慢回收着力量，篁竹赛凤心里很清楚，自己练的是篁竹家最主要的暗杀术和黑魔药，两种技能只能用在对付人类上面，根本无法对这千窟当中最巨大的森林魔猿造成伤害。
那个魔女……是她控制了自古以来一贯温和的北方领主，呵呵……以为我没看到吗？为了冰火湖里的力量竟做出如此逆天之事！篁竹赛凤捏紧了拳头，指节青白青白的。
收拾好情绪，篁竹赛凤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仿佛怕惊动那个灰色的毫无生气的骷髅，生怕动作一大，这骷髅便会化为粉末随风而过，但是直至走近后，篁竹赛凤愣住了：灰色的骷髅上有着一点一点细小的晶尘，这、这是！
“尘骨！”
清冷的声线里有着克制不住的激动，篁竹赛凤不再犹豫，拿出老师素羽送个她的空间挂件，爱不释手地将每一块骨头都抚摸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装入了空间挂件中，在捧起最后一块——头骨的时候，赛凤只是仔仔细细地抚摸着，有着薄茧的双手已经抚摸过了黑黑的眼洞，平瘪的鼻骨，仿佛在狰狞地笑着的嘴廓和牙齿……却迟迟不肯收起。
“谢谢您，还有……”后半句话隐没在篁竹赛凤的一个口型里，说完，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她还是将头骨收入了空间里。
一身黑衣的篁竹赛凤留恋地望了一眼篁竹一族的族长大宅，便转身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魔女，我来了！
我来……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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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茏湛蓝】
位处千窟南方的一片地区，在这里，气候温暖潮湿，甚至已经温暖潮湿到了一个异常的境界，终年不曾改变，千窟里的草木在如此的环境下都郁郁葱葱地快速生长着，所以构成了一个千窟最大，最生机勃勃的森林——【葱茏】，各种各样的生物或魔物在这里繁衍生息，而位于【葱茏】的最南端，是一片泛着珍珠光泽的不规则椭圆形沙滩，和连接沙滩的大如海洋般的湖，这是千窟当中最大的湖泊——【湛蓝】。
如果说在千窟北方的千山的黑暗比千窟的其他地方更令人窒息，那么这里便是千窟中最光明的存在：森林中无处不飞舞着无数的点点荧光，颜色各有不同，大小、亮度也不尽一样，这是一些会发光的昆虫，它们有的一群群飞舞，组成不同的形状，也有的单只静静地趴在枝头，默默贡献着一点点光明，如果说这点光亮不尽人意，那么请看这儿吧——绿色的荧光巨树无意识地晃着明亮的光芒的枝条，一条条下垂的枝条还不停地朝空气中散发着荧光粉末，让风将它们带往黑暗的地方，点缀那个黑暗无趣的世界；蓝莹莹的芝状菌类从一些倒地腐烂的枯木中冒出来，仿佛在发光的蓝宝石，梦幻得像是来到了精灵的住所；还有一些藤蔓，发芽抽茎散叶开花，生长过程当中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出，可是一旦它结果，那便是整个【葱茏】中求之不来的好东西，她的名字叫“晓光琉璃”，可以将黑暗吸收转化，作为十分实用的照明灯，也可以储存各种颜色的光，反射彩光，作为装饰用灯，当年南方领主亲自送给东方领主的礼物便是三盏晓光琉璃，数量至少，更显珍贵。
但是【葱茏】里的一切光亮都无法与【湛蓝】相比。毕竟区区萤火之光，又怎能与整片散发着明亮光芒的湖水比呢。
这才是真正的千窟中最光明的存在！
湖面如镜面般平滑无波，湖水中所散发的光芒使整个【湛蓝】的上空亮如白昼，忽然，湖的上空有黑影掠过，是一只烈鸟，火红色的羽翅张开足有半米，它努力地使自己低飞，等到距水面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番红的鸟喙微微张开，将水滤出喙子，微生物留在嘴里，被滤过的水呈现出黑蓝色的颜色，但马上就被光亮填补了，反观那只烈鸟到欢快地鸣叫了一声，喙下的囊袋里鼓鼓囊囊地发着红光。
嘴里已经鼓鼓囊囊的烈鸟高傲地在湖面上盘旋了一圈，准备飞回在岸边森林的巢内，只可惜它的运气并不正么好，巨大的黑影一下从湖面下出现，反应不及的烈鸟被携着猛烈水流的黑影吞入口中。
全身漆黑的外形，丑恶的鱼脸，这正是一条黑鱼，此时的她正处于产卵期，为了能健康地活过产卵期，她必须多吃东西。
千窟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任何东西都逃不过捕杀与被捕杀的残酷命运，湖面炸开，掀起了汹涌的水流。
『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不过还是稍稍有些在意呢，东方那边……又传来了不寻常的震动呢。』
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深蓝，强大、美丽。那就是另一位食物链的顶端——南方的领主。她正在将黑鱼放入口中。
『找我到底什么事呢，神使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千窟各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