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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张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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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是漆黑一片,正是凌晨三点半。
再三确定小哥还在睡大觉,我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然后轻轻合上,把揣在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又看了一遍,是一块直径约5厘米的蟠虺纹玉玦。
这可是战国玉玦啊!我心里美滋滋的,欢快地朝长沙“鬼市”的方向走去。
鬼市就是倒卖古董文物的夜市,通常每个月一次,大概凌晨三点左右开始,各路铲地皮的人马集中在一起,摆个小摊卖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也有从中收购古董文物的。总之里面的东西鱼龙混杂,真假掺半,极其考验眼力。
这些是之前来找小哥夹喇嘛的人告诉我的。
我手上的这块战国玉玦是从一个盗墓贼身上摸来的,当时被我第一个发现,那人早就死在古文县那个楚墓的一条墓道里,身上兜了好几样明器,怕被其他考古队员揪住拉去派出所蹲牢房,我只来得及把这个偷偷藏起来。
等我从古文县回来,小吴邪已经回杭州去了,估计是见我不在家,留了张便笺纸夹在门缝里,内容大意是请我有空去杭州找他玩。
虽然这封信二十二个字里有五个错字四个别字三个拼音,但并不妨碍我内心的感动跟惆怅。感动的是这能充分说明是小吴邪本人写的,足以证明一个四岁小孩子的诚意,惆怅的是我现在连吃饭都靠小哥救济,实在没有闲钱去杭州玩。
但是,很快就会有了!
我忍不住摸了摸兜里,这块玉玦大约只能值个百八十块吧,不过,对于这个年代长沙至杭州的火车票都只要5元的购买力来说,游玩整个江南绰绰有余了。
还有小哥,从古文县回来之后,他就没出去过,一直待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他的精神状态又回到了我刚来的那会儿,看起来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甚至连考古研究所都不去了。
死宅男青年是最没有前途的职业,我坚定地认为自己有必要把小哥拉出深渊。
——是时候把他拉去江南游玩一圈了!观美景吃美食看美女,好好体验一把生活的乐趣!没准还能带回一个“岳母大人”……
越想越欢快,思维快发散到无尽处时,鬼市到了。
鬼市人不多,我绕了一个圈,最后蹲在一个小摊子前,打出手电筒,抓起一个小瓷瓶,对着假意端详。
——鬼市有规矩,电筒只能照东西,不能照人。
“收货不?”我懒得听摊主人叨叨絮絮,盯着小瓷瓶低声问道。
摊主叽里呱啦的声音一顿,转而问道:“大妹几,有啥子好货咧?”
我把兜里的玉玦递过去,死死盯着他的手,现在天色暗,万一他换块假的给我就亏大了……
摊主托在手中用袖子擦了擦,仔细端详了好久,才慢吞吞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十。”
我抢过玉玦,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摊主猛地扑上来,“大妹几,有话好商量……”
我闪身躲过,冲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个八字:“不能再少了。”
“哎,大妹几,”摊主左右看看,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这可是生玩(刚出土),我敢说除了我这里,没人敢收……”他顿了顿,又道,“要不这样,我给你这个数怎么样?”他比出了个“六”的手势。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反正就二十块差价,差别不大,这东西放手里也挺烫手的,不如就这样吧……
正想点头,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
我惊了一跳,转头看去,身子险些歪倒——怎么是小哥?!
小哥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取过玉玦看了看,对着摊主伸出两根手指。
摊主一愣,结结巴巴地:“张……张爷,您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啊?这价也太邪了……”
小哥不发一言,拿着玉玦转身欲走。
我眼巴巴地瞅着他的手,恨不得咬手帕角——我日啊!那是我千辛万苦掏出来的!
——但是对着有一张冰山脸,身手高深莫测无所不能的终极BOSS型“岳父大人”,你敢这样说吗?!敢吗?!
我想起楚墓里被他用膝盖扭断脖子的血尸,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
“哎哎哎,等一下!”摊主想去扯他的衣角,一下没扯着,原地跺了跺脚,“行行行……难得张爷亲自来,以后有什么好货,还要请您多多关照啊……”
这就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我一脸羡慕,看着摊主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数出二百块递给小哥,叮嘱了几句照顾生意之类的之后,转过头一脸哀怨地看着我:“大妹几,你早说是张爷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嘛!”
我“呵呵”傻笑了几声,心说原来小哥的名号这么吃得开,以后报小哥的名字肯定就不会被坑了……
可是……
眼睁睁地看着小哥面无表情地把钱揣兜里之后转身就走,根本没有半点分给我的意思,我瞬间就不淡定了!
——当时谈好的六十块总要给我吧?!六十块啊!杭州一月游不是梦啊……
眼看六十块要离我而去,我顿时想跪下来叫他爹……哎,不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真得叫他爹……
于是我更郁卒了,急忙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角。
小哥停下来,看了一眼我扯在他衣角上的手,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我忙不迭地松开,干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小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挑了下眉,淡淡地说:“忘了收房租。”
我下巴一僵,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要是一直都没钱呢?”
“那就先欠着。”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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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不久,天空就下起雨来。
我捏着便笺纸,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呆呆看向窗外,偶尔回过神,翻动一下面前正在烘烤的衣服,湿气实在太重,不烤干就真的没有衣服穿了。
而且,家里柴火也快没了……
干脆出去吃饭吧……我偷偷瞄了一眼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小哥,心想小哥今天大赚了一笔,其中黑了我的六十块,扣除一部分,剩下的撑死也得吃回来……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绕到他身旁,找到一个安全的角度,准备用手指头去戳他的肩膀。
还没等我靠近,小哥霍然睁开双眼,眼神淡漠。
我还没开口,他蓦然坐起身来,皱起眉头,盯着大门的方向。
不多时,大门口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谁呀?”我愣了一下,转头见小哥没有起身,也没用阻止的意思,连忙一边应声,一边跑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人,三七开小偏分、白衬衫、喇叭裤,还戴着一副潮爆了的□□镜,俨然时下叛逆小青年的标配。
他一见我,表情明显愣了一愣,嘴里自言自语:“……女的?”
我一脸疑惑:“请问你找谁?”
“额……这家主人是不是姓张?”他一边取下□□镜,一边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是啊。”我点点头,“请问你……”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陡然一亮,猛地朝门内扑了进来。
“喂你干嘛——?!”我闪身躲开,转过去正准备抓住他,却见他像只兔子一样连蹦好几下扑到小哥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族长大人啊我总算找到您了要是再没您的消息他们就要把我丢到长白山挖煤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族、族长大人?!
我维持着抓人的动作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们——这是个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