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声初试》玉阶堂

2、02

　　A2

　　单薄的上衣被冷风吹得飞起，上身几乎整个暴露在空气中，之前额头和身上因为酒吧里的燥热生的汗被生生吹得干透。
　　司机驾车不敢跟得太近，但还是要保证江少安全到家。这大晚上的，长的花儿一样的人确实容易出事。不过，照这么个吹法江家少爷病是肯定的了。不知道这生病算不算在“出事”范围内，要算的话……司机脸色有点发灰，可也没办法嘱咐前头紧着飙车人多替他们这帮在别人手底下做事的人想想。
　　江空寒一个刹车顿在雕花铁栅栏门跟前，看到管家林叔，勉强扯开嘴算是微笑着打了招呼就进了房子。林叔微笑着叹了口气并挥手招来江家的司机把机车推走停好，后脚跟进了屋。
　　“空寒，晚饭还在厨房的保温炉里，让你林妈再热下给你端出来……”林叔跟在江空寒后头，有些无力。
　　“不饿。您早睡吧。”头也没回，往楼上走。
　　林叔对着从厨房探出头来的妻子摇了摇头，又透过落地窗看到那个人的司机还等在大门口，赶紧冲他摆了摆手，意思他开走。这才对妻子说：“你还是把晚饭端到空寒房门口吧，这孩子又不耐饿。”同时竖着耳朵仔细听。
　　果然，江空寒“哚哚哚”跑下楼，青着脸却撒娇似的冲林妈伸手。林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眯眯笑着从炉里端出三菜一汤。饭菜还冒着热气，明显是卡着点做的。江空寒心里叹气，端起托盘上的汤碗一口气就灌下去了。
　　“仔细烫着，”林婶还是眯眯笑着，挤得眼角、嘴角和脸颊的皱纹更深。江空寒脸上还是不动，只说：“我上去吃，明早上我自己把碗带下来。晚安。”转身又上去了。
　　林叔看看笑得很欣慰的妻，却摇摇头。好好一孩子，一年来连自然的笑都渐渐不会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会通过每月一次的例行电话把这孩子的事一一告诉少爷少夫人，但总是出人意表的夫妻两个除了每次在接电话时哼哈几声之外，一年里也不见有什么表示。林叔知道他们两个心里有谱也就不好说什么，只还是不太安心。
　　看向楼梯口，又无力的摇头。这“情”字最熬人啊……

　　江空寒托着盘撇着嘴上了楼。他知道自己的事从没有瞒过林叔的，也就瞒不过爸妈，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这一年里竟然没有动作。不过保不准他们是预备把所有的事积到一起一块儿算帐。他心里清楚，虽然自己从没说过，但自己的事这些关心自己的人其实心里明镜似的。
　　他们关心他，但他并不确定他们能接纳他的所有。怎么说都不是血亲。
　　就这么胶著着好久了，他却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打破这个状态。
　　江空寒伸脚关上了门，托盘被随意撂在一旁，自己背贴着窗滑坐在地。玻璃凉凉的，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棉布挨在背上激起了一身的疙瘩。头晕乎乎的。已经有些尖的下巴垫在小臂上，望着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的自己的影子。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努力维持他温文亲和的形象，可对亲人的依赖让他无法在家里也假着一张脸，不由自主就松懈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温热给了那个人了，却得不到预想的回应，那人也不要他的反应。天知道他再要扯出个笑脸得费多大的力气。累得要死了……
　　眼里开始有水汽弥漫。江空寒咬咬牙，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快涨破喉咙的艰涩咽回肚子里，强撑着站起来。知道自己怎么都得洗个热水澡，希望明天不要烧起来才好。

　　看着带点褐黑色的水旋下水槽，心里好过了点儿。诶，又忘记要先用卸妆棉擦脸了。
　　江楚陵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和哥哥差不多的面容。抬起一只手顺着脸的轮廓，光滑的镜面上有了一道道水痕。这双溜圆的眼睛是和哥哥一样的，还有挺直的鼻子，圆润的唇，颈子是一样的白皙纤细，肩膀锁骨也差不多，女孩子么，当然圆润些。叭唧叭唧嘴，嗯，上嘴唇比哥哥的稍微丰满点。
　　头发沾了水粘在额角，一对英气的眉微皱，眼里透出点冷艳的意思，嘴角稍稍下抿，配着和哥哥的娃娃脸不同的瓜子脸，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扑哧”的一声，江楚陵两手撑紧了池边，忍不住嘻嘻地笑。别人是想像不出温和的哥哥笑得像她这样调皮的样子的……溜圆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两弯新月，颌旁一左一右两个笑涡。捏捏脸，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爱得不得了。要不是斜飞入鬓的剑眉和脸型和哥哥不同，顶着这样一副笑颜和哥哥站一起一定没人分辨得出。她也很奇怪呀，为什么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两个长得这么像。也算是奇迹了不是？
　　所以那个人在看了自己微笑的时候就总想揉她的头，她总是笑着躲开。“微笑”已经是外人看过的两人最像的时候了，他们自己才知道两人最像是什么时候。
　　晚上被人骚扰的恶劣心情在想到哥哥之后就一扫而光了。哥哥一定已经睡了，那个乖宝宝。
　　再抬头，看着笑眯眯的自己。别人也想不到一直一脸冷漠的江楚陵是个调皮大王，晚上还在“暗夜”走台。她是“暗夜”特殊的model，女孩儿却走男装。176的身高羡煞一票小女子，比起那些臭男人也没矮多少，展示的衣服穿在身上不但英挺又多了股温柔韵味。自己笑的骄傲着呢。
　　“哈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明天早早的还有课，洗洗就该睡了。不过不怕晚，明天也是哥哥过来的日子咧，嗯，会叫自己起床的。
　　扯落了衣裳，褪掉内衣裤，统统丢出浴室扔到卧室里。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显露着青春少女应有的诱人身体。嘻嘻，这也是和哥哥不同的——女人的身体，皮肤也比他粉，呵呵！想起江空寒越见病态的苍白皮肤：下次一定要逼他好好吃饭。咣啷拉上浴室的门，水声哗哗响起，热气也蒸腾。
　　一会儿，又是咣啷一声，湿乎乎的江楚陵随便裹着浴巾赤着脚走出浴室，在地板上踩出一个一个的脚丫印，一路到床边。站在床边眯了几秒钟，打量。左晃……右晃……扑倒在雪白柔软的大床上，直往被子里乱钻。被热气蒸得粉嫩的脸颊在暄软的枕头上蹭了两蹭，嘴角满足的上扬，呼吸渐渐绵长。
　　夜在窗外妖冶的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