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局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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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公孙策的医术虽算不上天下第一，但医学方面的造诣还是很深的。如果说朝中的太医因收了贿赂而“看不出”病来，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可如果连公孙策都说不出杨修仪得了什么病，那就真的很棘手了。
“你说庞将军为什么要帮着郭皇后对付杨修仪呢？”
自从昨晚从皇宫出来后，包拯就不断地念叨着这个问题，而念了大半天，弄得公孙策现在满脑子都是将军皇后和修仪。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
“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吧？难道这只是他的一小步，后面他还要有什么动作？”
“不知道……”
“会是什么呢？害了杨修仪之后，他又要做什么？”
“……”
“难道他掌握了一种新的秘方，可以让人昏睡不醒，现在只是在郭皇后最恨的杨修仪身上做实验，实验成功之后就要开始对付皇上了？”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去提醒皇上吧。”
“对了，让你查的杨修仪的身份呢，有结果了吗？”
“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公孙策终于有了一点存在感，说到，“杨修仪本名杨婉如，是大将军杨天钊的女儿。五年前杨将军战死沙场，之后又过了四年，也就是去年，杨婉如的母亲把她送进宫做了秀女，后因样貌和皇上的宠妃淑妃相似，被皇上相中封了修仪，一直得宠到现在。”
“将军的女儿啊……怪不得喜欢骑马射箭。”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公孙策收起了折扇，说道：“庞籍之前一直是副将军，在杨天钊死后便直接接替了他的位子。说起来庞籍也确实是一位人才，去年我大宋和西夏战得如火如荼之时，他让人放出他染病身亡的假消息，西夏的军队大为松懈，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的战事也就轻松多了，一改我军屡战屡败的局面。”
包拯没想到庞籍和杨修仪还有这曾关系，不过他心里仍旧是毫无头绪——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这东西肯定能将整件事连在一起。
“我推测庞籍和杨天钊的关系一定不好，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对待杨天钊的女儿。”公孙策又说。
“你是不是还在想杨天钊会不会是庞籍害死的？”
公孙策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包拯笑了笑，又道：“只是随便猜猜而已，你肯定也会这么做吧。”
“知我者，包拯也。”公孙策用折扇拍了一下包拯的肩，接着又伸了一个懒腰，“昨天陪你折腾到那么晚，今天睡到午时才起床。一天之计在于晨，明早我可不会这么晚起来了。”
公孙策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包拯突然愣愣地盯着自己，“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公孙策被包拯弄得不知所措。
“你把刚才说得话再重复一遍。”
“我说，昨晚和你折腾得太晚……”
“不是这句。
“今天午时才起床……”公孙策接着回忆。
“下一句，一天之计……”包拯的脑海里，这一句话变得清晰起来。
“一天之计在于晨。”公孙策又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句！”
包拯狠狠拥抱了公孙策一下，然后往屋外跑去。
他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什么地方了！
“喂，包拯你去哪儿？！”
“快跟上，我大致上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是顺水推舟了！”
六
包拯和公孙策再次来到了杨修仪的榻前。此时包拯已屏退了左右，屋中只剩下他和公孙策以及杨修仪三人。
杨修仪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面色更加苍黄。原本沉鱼落雁的美人如今变得如此憔悴，连公孙策都隐隐觉得可惜。
可是包拯却毫不留情地对着床上的人冷语道：“杨修仪，起来吧。”
“包黑炭，这就是你所谓的‘待会儿再告诉你’？”公孙策对包拯的结论有些语塞，想来他和包拯一直查着这案子，所有线索他也是知道的。可现在包拯得出的结论，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到。
公孙策一方面相信包拯的推测，一方面又希望他的推断是错误的，这样至少自己还有点颜面。
“没错。”包拯说完，见杨修仪仍旧躺在床上没反应，便接着说下去：“昨日来到慈元殿，我和公孙策被一个推粪车的小太监撞上了，当时我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来到厨房时，我得知你的丫头翠珠烧了水准备给你擦洗，这时我才觉得奇怪。可是为什么奇怪，我却说不上来。直到公孙策的那句‘一日之计在于晨’提醒了我，我才反应过来你们慈元殿似乎和其他地方都是颠倒的——百姓们从来都是在清早把粪提给收粪人，也都是在清早对自己梳洗打扮。”
包拯说完看了公孙策一眼，公孙策也渐渐明白过来他那句话的作用。可是一想到自己忽略了这一点，他的心中便满是不甘。
包拯接着说：“或许主子一直昏迷在床，这样颠倒的作息对下人们来说并不奇怪。可是昨天我一进到这间房，就感到了不对劲，现在想来，定是因为这房间太亮了的缘故。
“我和公孙策前来，并没有通报慈元殿的人，所以下人们不可能是因为我们要来，才将房间弄得亮堂。这么说来，房间本就是这么亮了。可是主子昏迷在床，房间弄这么亮做什么？就算主子不昏迷，那个时候也差不多该熄灯了。而在主子昏迷的情况下，宫女们本来就只需要在旁边守着，一盏灯足矣。所以这么看来，你根本就是在装昏迷，白天昏睡在床，晚上就偷偷起来活动！”
包拯说到这里，床上的杨修仪还是一动不动。
公孙策知道包拯一定是有足够的证据，所以倒也不慌忙。可是没想到包拯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傻了眼。
“你心里肯定在想，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并没有证据证明。事实的确如此，我确实没有证据。”
“包拯……”公孙策忍不住出声打断，不过包拯一抬手，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接着听下去，你一定会起来的。”包拯对杨修仪说完后回头给了公孙策一个肯定的眼神，公孙策不由得放下心来。
“一开始我就发现那所谓的陈道长是个假道士，可是我不打算掺合你们后宫之事，所以并没有拆穿。直到昨天晚上我和公孙策散步时，无意发现陈道长进了庞将军府，才觉得事情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我开始认为是庞将军和郭皇后联手加害了你，可是在发现你只是假昏迷后，不难想到你和庞籍才是一伙的——相信郭皇后并没有参与，因为如果她参与了，她完全可以将事情和自己撇清，然后向皇上告发，管他什么表弟，只要你不再受宠她就高兴了。于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会和庞籍是一伙的呢？
“你的丫头翠珠说过，你喜欢的是骑马射箭以及吃马肉。她其实很聪明，她想证明你并不是由于自己的爱好和喜爱的食物而中毒导致的昏迷，因为你已经很久没碰过这些了。翠珠是想直接断了中毒这条路，省得我们继续查下去，只要查不出昏迷的原因，那就只能归结到鬼怪身上，也就是死去的淑妃身上！我想你们原本是想引导着皇上自己想到这里，可是皇上托我查这件案子后，你们才急了，让陈道长直接说了出来。我们都知道皇上是一个非常仁慈的人，要是他知道因为淑妃的嫉妒导致你受此磨难，他肯定会感到非常内疚。之后再让陈道长假意捉鬼，只要表现出厉鬼实在不能对付的样子，那么解决的办法也就只有一个了——逐你出宫，这样淑妃才有可能放过你。所以说到底，其实你和庞籍是青梅竹马吧？”
包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杨修仪终于睁开眼坐了起来。
七
“包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我和庞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划，竟然在一天之内就被你看穿。我也不用再装糊涂了，只是我想不明白，大人是如何得知我和庞籍的关系的？”
公孙策也看向包拯，等待他的解释。
包拯又再次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其实在知道你是假昏迷后，就不难了。我从公孙策那里得知，庞籍在你父亲去世之时接替了你父亲的位置，那时候我和公孙策认为你们的关系并不好。可是在推断出你是假昏迷后，我又想到了翠珠的话。她说你喜欢骑马射箭，身为将军的女儿，这很正常。可是你喜欢吃马肉，这绝对是长期在军营中养成的习惯。你若是在父亲的军营中长大，那么很可能打小就认识庞籍，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你们的关系。可是一结合你进宫的时间，事情便明了了。你是在听到庞籍染病身亡的消息后，才答应母亲进宫的吧？庞籍假死其实是为了让敌军松懈，不料身在城中的你也听闻了这个消息。你万念俱灰，只好听从母亲的安排，进了宫。而后来知道了庞籍是假死，你已是皇上宠爱的修仪，一切都来不及了。”
“哈哈，确实是造化弄人啊。”杨修仪苦笑着说，“若不是我和淑妃长着相似的脸，恐怕我根本不会得到皇上的宠爱。可若是这样，说不定如今的我还更方便离开这座囚笼……别的妃子说我只是替身，我根本就不在意，对我来说，只有庞籍才是我心中最爱的人。”
杨修仪感慨完之后调整了一下神情，接着严肃地对包拯说：“那么现在包大人打算怎么做？是成全我和庞籍，还是让我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恐怕杨修仪自己心里有数吧？”包拯说道，“如今我大宋缺乏军事能人，再加上皇上那仁慈的性格，无论哪方面来说他都会成全你们。”
听到包拯这么说，杨修仪面露喜色，心想他应是要成全自己了。不过公孙策知道，在包拯眼里只有真相是最重要的，就算说出来后会招来灾祸，他也丝毫不会犹豫。
果然，包拯话锋一转：“可是真相就是真相，我绝不会隐瞒，也绝不会眼看着有人在我面前弄虚作假。既然你们知道皇上会成全你们，那么该如何应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包拯说完之后佛袖而去，而公孙策紧紧跟上。
不久之后，包拯和公孙策从垂拱殿走了出来。想到刚才皇上那苦闷的表情，包拯丝毫没有同情之心。他太了解赵祯皇帝了，最后的结果必定是成全庞籍和杨婉如。
“心情舒畅多了。”包拯伸了个懒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说了不管这事，最后还是管下了。我说包黑炭，真是看不出来啊。”公孙策站在包拯身旁，感叹道。
“怎么了？终于对我心服口服了？”黑暗中，公孙策几乎看不见包拯的脸，可是一看到他那洁白的牙齿，他就知道他在笑。公孙策不由得气闷。
“我的意思是，平时见你在姑娘们面前呆呆的，还以为你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现在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就老实交代吧，糟蹋过多少姑娘了？”
“这个嘛，我糟蹋过的人应该只有一个了。”
“谁？”公孙策忍不住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包拯看着公孙策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局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