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歌行》桃坞夫人

1、一

　　飞萍当然记不清第一次见到子又时的情形，那么多年过去了，脑海中只依稀还存着几分那个瘦小身影的记忆。这一回下山，自己不得不重新拾起十二年前对那个身形单薄，但却脾气了得的女孩子的印象，并且不停地回忆着她曾经生涩，但现在可能非凡的武功套数。
　　这一次，飞萍是要去赴两个师傅之间的比武约定。彼时，两人的师傅未分出胜负，如今，重担便落到了他们小一辈的身上。飞萍本不愿下山，师傅有七个弟子，她是最小的师妹，按理说，再怎么也轮不着她。不过飞萍向来听师傅的话，思忖了片刻，便裹了衣物，牵着自己的奔浪朝香雪涯去了。
　　路边茶寮小摊上没有精致的吃食，一碗麦秆茶，就着白馒头慢慢地恢复着因早上赶路而累积的疲劳。离比武尚存三月有余，初春时节，最宜游玩尽兴。飞萍当然不是一个贪玩的人，虽然不过十六，用二师兄的话说，沉闷地像个早已过了花甲的老头。飞萍自己对此毫不在意，没觉着有半分不好。
　　“好你个小贼，顺手牵羊到本姑娘这里来了。”一声娇呵混着长鞭破空之声顿时让这个茶寮烟尘滚滚。
　　飞萍回头，却只见一身着鹅黄春衫的俏丽姑娘端坐在马上，长鞭直指靠坐在茶寮角落的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一脸愕然，半晌却忽地一笑：“却不知使这游龙鞭法的竟还有姑娘家。”
　　这马背上的姑娘原本怒气冲冲，却在听得书生这句话后，倏地变了脸色，半晌咬牙切齿道：“小贼，留你不得！”
　　此话刚落，姑娘身后两个骑马的粗布男子飞身而起，大刀开阖间，竟去了茶寮半数人的性命。
　　飞萍抽出破雪。她虽自小习武，并醉心其中，却因着从未下过山，且又是山中最小的师妹，与师兄师姐们过招也不过小打小闹。这破雪虽是名剑，因着自己力弱，在大刀之下颤颤巍巍，仿佛下一刀便要脱手而出一般。
　　便在飞萍觉着自己再无力可继之时，白面书生甩脱了使鞭的姑娘，抽身至飞萍的身前，两袖互抽，却只闻得“铮铮”两声，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跑啊——”
　　飞萍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死死跟在那白面书生，不对，是白面姑娘的后面一路狂奔，慌不择路，躲到了和尚庙里。
　　白面姑娘侧身躺在自己的旁边，因为受伤的关系，白面更白了。
　　白面姑娘用自己的胳膊去挡那两把大刀，差点儿废了自己的那两个膀子。
　　白面姑娘倒下的那瞬间，楚楚可怜地瞅了自己，自己差点儿就想让她的伤口长自己身上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