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8、第八章

　　安路斯醒过来的时候，维克托正趴在他的床前，眼底一片青灰。他昏迷了两日，光系元素在这两天修复了他的身体，使得他的情况逐渐好转。也正是因为他确实是在好转，所以维克托才没有疾病乱投医，趁着手头有点钱，就把圣殿的祭祀请来——要知道如果祭祀检查出安路斯体内的暗系物质，他一定会因此被投入监狱的。

　　这两日，托尼和维克托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咬着牙，听从安路斯的建议不去收购墨石。毕竟，钱总是赚不完的，可要是为了这点钱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就得不偿失了。

　　也许是被安路斯的昏迷刺激到了，斯坦这两天更加凶猛地训练自己，将自己已经学会了的招式套路打了一遍又一遍，当他精疲力竭躺倒在泥地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体内多了一缕可以感受的气体。这难道就是安路斯常说的以武入道，引气入体？斯坦顿时兴奋起来，再一次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投入新的训练之中。

　　安路斯先让托尼去镇上关注着，看看最近能不能买一辆坨坨兽拉的小车，至于斯坦，安路斯已经禁止他挖墨石了，每天那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都用来挖一些如蓝线草这样的炼金所需的低级颜料。过了两天天，这一切就都准备好了，坨坨兽花了两个银币，而四人座的车厢却花了三个多银币，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总花了三个银币。

　　等到小镇上一个月一次的大赶集，托尼带着科比尔和斯坦先去了集市。而安路斯和维克托直到九点多之后才出门，他们背着包袱，锁了院子的门，一看就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因为安路斯一家不再收购墨石，这段时间，费罗可吃尽了苦头，走到哪里都能遭受别人的白眼。毕竟都是因为他的馊主意，现在弄得这条财路彻底断了。库卡也不好意思再上安路斯的家门。而现在，他们就要走了，西塔讪笑着走上前来，搓着手说：“那什么……安、安路斯阁下，那草你们还收么，我们商量了一下，一个铜币三个……不不，一个铜币四个……”

　　安路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淡漠地说：“我为什么要花钱买一些没用的东西？”

　　“那、那什么……前段时间大家都在挖这种草，把、把做活的时间都耽误了，要是你们不收……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哦……”西塔一边说，一边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

　　维克托扯了扯安路斯的袖子，看似有些犹豫。周围的村民一喜，立刻都围到他们的面前——但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安路斯前段时间展示的魔法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纷纷说着自己的苦楚。安路斯抿着嘴唇，问领头的西塔：“那么，你们现在总共有多少呢？”

　　“有一千七百多颗……”西塔笑颜逐开地说。他们在听了费罗的话之后，家家户户都在囤积了不少这种和石头一样的草之后，才很有底气找上维克托的门上去的。结果他们不光把自己的财路断了，等去镇上询问了那些从外面过来的小商贩，确定这种石头草还是卖不出去，本来能换不少铜币的东西一下子变成了废品，大家这才痛心疾首、追悔不已。

　　安路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的嘴唇很薄，所以紧紧抿起来的时候，总透着一股薄凉的味道。西塔和她身后的那些村民都忐忑不安地站着，心里将费罗骂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维克托在安路斯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才勉强答应，说：“好吧，我会收购你们手里的那些石头草的。按你们所说的，一个铜币换四颗草，那么我该给你们四银币二十五铜币。我现在可以给你们六银币，这是我们全部的财产，前提是半个小时之内把所有的石头草都搬到这里来，并且用村子里的运石车将我们送到镇上。”

　　维克托说得那句话，靠得近些的人都听见了，是说反正进入圣殿之后每个月都会有收入，不如现在把钱给出去，多积攒些福祉。这样一来，更是没有人会怀疑安路斯的“慷慨”了。他们兴高采烈地将所有的墨石都搬到安路斯的面前，然后安路斯举手一晃，所有的墨石都被他收进了戒指空间里。而那些不知道储物戒为何物的人只能张大了嘴，感慨魔法的神奇。

　　给出了六枚银币，安路斯和维克托坐上了运石车。到了镇上以后，他们在自由贸易区逛来逛去，安路斯又收购了一些低级的草药，毕竟靠斯坦一个人挖的还远远不够。因为今天是大集市，自由贸易区人来人往的，他们打扮得又足够低调，很快他们就避开了他人的视线，悄悄从另外一条小路离开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和早一步坐上马车的托尼一家汇合。也许是因为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生活了，托尼神清气爽地坐在驾车的位置上，远远看见安路斯和维克托就扬了扬粗壮的手臂。安路斯拿出自己调配的炼金颜料，在车厢上画了加固、防风、防雨、防尘、保温的生活系魔法阵。他还在一个小挂件上刻录了一个小型的保温魔法阵，挂在坨坨兽的脖子里。毕竟接下去越来越冷了，坨坨兽又要长期赶路，还是应该要善待它。在这片大陆上，炼金术士十分稀有，因为炼金术是基于古代魔纹、远古魔法字符、自然科学、应用化学等等深涩科目之上的一门课，但是它的难度还不光在于此。并不是勤奋就可以成为一名炼金术士的，还需要与生俱来的天赋——要知道除去炼金术在生活中的简单运用，稍微高深一点的炼金术都需要魔法的支持，所以要成为一名炼金术士，就需要首先成为一名魔法师。而能够觉醒魔法师天赋的人大都觉得，魔法师这个身份给他们带来的荣耀已经足够了。

　　简而言之，普通的人没有成为炼金术士的天赋，有天赋成为炼金术士的人又觉得这门学科很鸡肋，以至于这几百年来，炼金术已经逐渐在走向没落了。安路斯的前一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书本上，他对于炼金术的理论知识已经掌握得非常好，只可惜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无法有大作为。这是上一世的遗憾，但在这一世，这些知识都将成为他的资本。

　　托尼买来的坨坨兽是一只产过崽的母兽，性子很温驯，即使路面的状况并不好，它也一直走得很温驯。托尼和斯坦交替着驾车，而维克托就抱着科比尔教他数数。至于安路斯，他坐在马车中陷入了冥想。冥想是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的一种修炼方法，缺点在于这种修炼方式讲求机遇，你可能会在一刹那有所感悟，但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参透其中奥秘。当然冥想的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用这种方式进行修炼，可以稳固心境，在修炼的后期不容易产生心魔，以至于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但是冥想只能慢慢地增加安路斯体内的魔力储备，他依然无法解决自己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那就是，他体内的光暗平衡不能被破坏。这样一来，他就无法使用非常消耗魔力的大型魔法，除非他可以在同一时间完成两种魔法，并且控制精准地使得光系、暗系魔法都消耗相同的魔力。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安路斯如果想要在人前有所作为，就必须隐瞒自己的暗系天赋，使得自己免于被通缉。而这也能成为他关键时刻一击必中的底牌。

　　到了傍晚的时候，车子在一丛小灌木林停下了，夜晚不适合赶路，最近的城镇也要在三天之后才能抵达，于是托尼决定在这里休整。这里有一条小河，恰好可以用来补给水源。而斯坦在看见小河中竟然有鱼的时候，这个很久不知肉味的傻大个立刻兴奋了，也不顾天气阴凉，脱了衣服就往河里面钻。维克托动作利索地架起了锅，将干饼掰开，加入清水熬煮起来。

　　安路斯从戒指空间中取出一枚墨石，劈开了，倒出里面的汁水给大家喝。说真的，斯坦在武学方面的天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没想到从来没有武学基础的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体内就已经产生了斗气。可惜，前一世的安路斯因为自身的原因，并没有过多关注武修方面的书籍，现在也无法给予斯坦太多的帮助。不过，只要到达帝都就好了，国家图书馆中的藏书应有尽有，在军校开学之前，至少要让斯坦取得四级武士的资格。

　　第四天的下午，风餐露宿的他们才到达一个叫做特亚的小城市。尽管这里算不上繁华，却还是让托尼一家看得目不暇接。比起托尼的拘谨，反而是维克托更为自在，他按照安路斯所说的，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小旅馆，订了两个房间。对于住一个晚上四个银币的花销，托尼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觉得这太浪费了，而他们到帝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与此同时身上的钱却一直都不多。但是安路斯说了，他现在要和斯坦去佣兵公会登记，顺便接一点小任务，这不光可以锻炼他们的能力，钱也会很快就赚回来的。

　　在旅馆的房间里稍稍休整了一下，安路斯就带着斯坦出发了。本来，安路斯应该先去魔法公会鉴定魔法等级，并且获得匹配其身份的魔法师勋章之后，再去申请成为佣兵。但是，安路斯不确定检验用的魔法水晶球会不会暴露他的暗系天赋，所以只好舍弃了这个方式，转而去炼金术士的公会鉴定自己的炼金术等级。和魔法公会与武士公会金碧辉煌的大楼相比，炼金术士的公会非常简陋，和其他的草药师公会、驯兽师公会、蛊毒师等等小公会挤在一条小巷子里。安路斯将斗篷裹得更紧了一些，才和斯坦一起抬脚走进去。

　　公会里只有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子坐在那里，见到来人，他头也不抬地说：“买卖炼金材料站左边，考核站右边，废话者一律滚蛋。”

　　安路斯站在中间没有动，他语气淡漠地说：“左边在迷香花的攻击范围之内，如果我真是过来买卖炼金材料的，我会因为迷香花的药性，将东西和金币留下，转而空手离开，最后还会失去来过这里的记忆；右边是四级禁锢魔法阵，尽管花纹被地毯原有的纹路巧妙掩盖了，但禁锢的效用却没有消失，如果我是来考核了，只要往前走一步，就意味着失败了，因为如果连一个四级魔法阵都认不出来，也就没有过来考核的必要了。”

　　小老头子这才抬起头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安路斯看，但是当他没有在安路斯的身上找到魔法师的勋章的时候，表情又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这副样子被安路斯尽收眼底，他无声地笑了笑，说：“我是来考核七级的炼金术士。”

　　“哦，七级……”小老头子的山羊胡子随着他说话的样子，一翘一翘的，看上去有些滑稽，“那么，你画一个微型的加速魔法阵，就算你通过了。”这实在很有放水的嫌疑，炼金术包罗万象，不单单是魔法阵一种，而现在老头子竟然只考核魔法阵一样。

　　安路斯乐得轻松，他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把一个加速魔法阵原原本本地从脑海中复制到纸上了。接过老头子递过来的七级炼金术士勋章，他将勋章别在了领口。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安路斯拉着斯坦轻轻巧巧地从大门口跳了出去，这个动作让那老头子在他们身后气得跳脚——他设在门上的追踪丝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发现了！

　　一个小时之后，斯坦在武士公会拿到了一级武士的勋章。在二十三级为最高级数的大陆上，无论是斯坦的一级勋章，还是安路斯的七级勋章都没有什么让人惊羡的威慑力。好在，尽管安路斯没有去进行魔法等级检测，他炼金术士的七级勋章在某些时候可以同等于魔法师的六级勋章（毕竟，炼金术士是建立在魔法师的基础之上的），而在魔法师普遍受尊敬的现在，一般也不会有人故意找他们的茬。

　　他们二人成立的“无名佣兵团”初试等级为E级，这只比最低等级F级高了一级，不过随着他们任务的累计完成量逐渐增加和他们个人能力的不断提升，佣兵团的等级也会逐渐提高。在很多年之后闻名大陆的“无名佣兵团”——那个时候人数已经由二人扩展到多人——现在是真正籍籍无名，一点都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