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明嫣》我爱吃醋

37、第三十五章 扶灵返乡

　　天禧元年，正月二十三，安阳大长公主去世。皇帝闻训甚为悲痛，辍朝三日，亲自为安阳大长公主拟定了庄懿二字为谥号。

　　阴雨绵绵的初春，天气仍是寒冷，灵堂之中却还是摆了许多冰盆，寒气入骨。昏暗的灵堂里，摆着华丽厚重的棺椁，公主面容安详地躺在那里。而檀香的烟雾萦萦，层层白幡披垂，静穆之中却也显得鬼气森森。

　　沈明嫣同兄姐们一样，穿着厚厚的白色麻布棉袍，外罩粗麻布齐衰，跪在灵前。膝下垫的是厚厚的蒲团，然跪得久了，却还是感到丝丝凉气侵袭上来。

　　“阿嫣你还是后头去，跟你嫂子一起歇歇吧。”沈明远注意到沈明嫣发白的脸色，开口劝道。小一辈的就他们几个在这守着。吴玉仪正怀着四个月的身孕，沈泽瑞又小，灵堂阴冷实在不是适合孕妇小孩常待的地方，这母子两个磕过头，就到后头歇着去了。

　　沈明嫣摇摇头，声音沙哑带着重重的鼻音：“不要，六姐也没歇着呢。”昨晚一夜没睡，她是很疲惫了，现在又觉得很冷，却还是不舍得离开。

　　“我身子好着呢，受得住，妹妹你脸色都白了，别逞能了。”沈芸闻言说道。

　　“你这样要是祖母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沈明远继续劝说。公主的去世对沈明嫣的打击很大，沈明远就怕她哀毁过度，伤了身子。

　　跪在沈明嫣左边的沈明达也附和道：“祖母最疼你了，你要是病了，祖母该心疼了。”

　　想到公主对她的疼爱，沈明嫣忍不住又哭出来。从公主去世到现在，沈明嫣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像两个熟透的桃子似的，勉强能睁开一条缝儿。

　　看着妹妹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沈明远怜惜之心大起，伸手握住了沈明嫣的右手。沈明达也有样学样，握住沈明嫣的右手，还伸手摸摸她的头。

　　有了亲人的抚慰，又加了一件大衣，沈明嫣稍稍觉得好些，第一波祭拜的人也陆续的来了，几个规规矩矩跪好，向来客答谢。

　　皇帝同这个年岁相差不太大的姑姑感情很是深厚，第一天就亲自到了沈家祭拜。许是连失两个亲人的打击太大，一向精神矍铄的皇帝也显出憔悴老态来，同沈琳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咳嗽。反倒要沈琳劝皇帝保重龙体，不要太过伤心了。

　　“伯璋，逝者已逝。”皇帝拍拍沈琳的肩，略为疲惫的说道。

　　“圣上也要保重龙体。”沈琳含泪道。

　　“唉，我们都老喽，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先是丧母，现在自小亲厚的姑姑也去世了，皇帝不由悲叹。

　　沈琳沉默，此时他不想拿那些什么皇上万寿无疆的话来搪塞。

　　不提这表兄弟两个在那里互相安慰，这边魏王赵熙瞅着空隙，过来同沈明嫣说话。“阿嫣你少哭一点啊，眼睛都肿了。”

　　魏王的亲祖母也刚去世，虽然太后不怎么喜欢曹妃，对魏王这个孙子却还不错。是以魏王很能感同身受，看着沈明嫣肿如新桃的眼睛，心疼不已，又恨自己口齿笨拙，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没事。”沈明嫣谢过赵熙，摇头道。

　　听到沈明嫣沙哑的声音，赵熙越发心疼，直想上前揽她入怀。可惜却有左右两个门神，炯炯地盯着他，让他不敢做出逾越的举动。最后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皇帝回去了。

　　停灵七天，燕京的大小官员都来过了，卫源也找机会安慰了沈明嫣。

　　一个月之间，两场隆重的葬礼，燕京城处处黯淡，不闻欢声，沉浸在一片静默里。在这静默的表象之下，朝堂之上却是愈发的暗潮汹涌，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安阳大长公主的陵墓建在建康，离沈家祖坟不远，沈怀仁已经早一步埋进去了。所以停灵过后，沈家将要扶灵回老家去同沈驸马合葬。

　　公主去世，从情感上对沈家来说是极大的打击，从政治上却是一次全身而退的机会。凭着一个孝字，沈琳就带着沈明远。沈适，轻轻松松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借着扶灵回乡，正好全家搬回老家去，远离这越发诡谲的燕京城。相信三年之后，立储之事应该尘埃落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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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离开燕京的时候，二月的春风正软。船队顺着运河而下，越往南去，两岸的风光渐好。江岸春色醉人，而沈家众人却无心欣赏，满船的缟素，与这花红柳绿格格不入。

　　沈明嫣一上了船就病了，强撑了这些天，她一松懈下来就病倒了。昏昏沉沉的病了好些天，才是有些起色，船上条件又有限，养了一路还是虚弱着。

　　这天见天气晴好，沈明嫣便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

　　“娘子还是别出去了罢，免得吹了风，病情又反复起来。”半夏忧心道。

　　“船上风浪大，在船舱里还好些，出去了摇晃着呢。”几个侍女担心不已，纷纷劝道。

　　“我躺了这些天躺得骨头痛，再不出去走走更养不好了。”沈明嫣一心想要出去，也不听劝。

　　侍女们拗不过她，只得给她穿得厚厚的，甚至找了件白狐裘给她裹起来，只把沈明嫣包成了一个毛球，才放了她出去。

　　也不用走远，只出了门，几步就站到了甲板上。倚靠着船舷，沈明嫣难得有兴致地打量着水乡的风光。

　　极目远眺，但见青山绿水如画，两岸杨柳依依，还能见到桃杏花里掩映着粉墙黛瓦的小桥流水人家。

　　阳光暖暖，和软的春风轻柔地抚过她的发梢，面颊，吹得一身绒绒的毛毛漾起了波纹。这样的抚慰，太过舒适，沈明嫣仍不住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水汽花香的清凉空气。

　　沈明嫣兀自赏景赏得入迷，殊不知，她在别人眼里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庄懿公主（以后就叫谥号了，别不认得了呀）的送葬队伍庞大，大大小小的船只延绵数里。皇帝还特意拨了一队千人的羽林卫军士来保驾护航。此次承担护送责任的就是升任了从四品中郎将的李昊。

　　李昊今日正好轮休，闲来无事到楼船上逛逛，一眼就看到了对面船上，正陶醉在春光里的沈明嫣。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沈明嫣本就是个明珠美玉般的美人，肤白如雪，衬着一身白毛毛，浑似白玉雕琢，分外好看。

　　春日的阳光嫩嫩的，亮却不刺眼，柔和地撒在沈明嫣身上，晕染开来，越发显得她如美玉般玲珑剔透。李昊习武之人眼神极好，清楚地看到她微阖上了水灵灵的大眼睛，而那因为生病而气血不足的淡粉色的唇，微翘着，噙着一朵微笑，极享受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沈明嫣，李昊心头一动。病了一场，她看来瘦了很多，原本他看了就有想捏捏的欲望的脸蛋，瘦出了尖尖的下巴，包在茸茸的白狐裘里，小小的惹人怜惜。

　　本来两人一个是国公府娇女，一个是少年将军，并无交集，却是沈明达这个妹控，老是喜欢念叨他家妹子怎么怎么好，念得他都对沈明嫣上心起来了，下意识地留意沈明嫣的一举一动。

　　吃了人家几年的点心，李昊对点心的主人难免产生了好感。往日在燕京偶尔遇到，她也会跟着沈明达叫他一声李大哥。他也有个妹妹，却自小刁蛮任性，从来不会这么软软的叫他呢。也没有她乖巧，叫他也好想有这么个妹妹。

　　陶醉够了，沈明嫣也觉得有些累了，便睁开眼睛。几个侍女的簇拥上来，扶着她回房。走了两步，沈明嫣忽有所感，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李昊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沈明嫣脸上一红，觉得自己的样子被人看去了有些羞涩，礼貌的颔首一笑，加紧几步回了房。徒留下有些怔怔的李昊，吹着风站在船头上。

　　不知不觉间，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也长大了呢，出落得这么好看。李昊脑子里一直回放着沈明嫣那个如花绽放的微笑，思绪混乱地想。忽地，李昊面色一沉，甩甩头，想要把沈明嫣的模样从脑子甩出去，他隐隐觉得自己这样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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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上明珠病着，沈家众人俱都忧心不已，有什么好的，都优先供给了沈明嫣。因为要担心沈明嫣的病情，大家心里的悲伤就被分散了些，随着沈明嫣身体有了起色，船上的气氛稍稍松快了。

　　让大家跟着担心，沈明嫣觉得自己添了乱，很不好意思。她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就常常去父母处问安，让大家知道她身体好了，别再担心了。

　　此外，她每天都要为公主抄写经书。等到一摞佛经抄完的时候，船队也到达目的地金陵了。

　　沈家原籍在建康，发迹以后，沈家老祖宗就在秦淮河的边上建起了一处宅院，那里可是最繁华风流之处。

　　水路走了一个多月，到金陵的时候，已是满城杨花飞絮的时节。建康城里的官员全体出动，满城缟素，前来迎接庄懿公主灵柩。

　　略一寒暄，沈琳带着送葬队伍也不停歇，直接奔去了公主陵墓。他们行船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到金陵的时候天色方破晓，正好是钦天监选定的吉日。

　　沈明嫣本就没有彻底痊愈，再哭一场，又把她折腾病了。不说看看古都建康城了，连老宅都没来得及参观，就被拘在屋里当起了宅女。她这一病，倒是得了个至孝的名声，当然私下里也得了个沈家嫡女是病美人的名号。

作者有话说

　　最近是转折，想得太多卡文了。
求评论呀，看到有留言，偶就打鸡血了咩。亲们冒个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