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三遇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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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有一点橘色的小小灯火，透过重重帷幕，投下来朦胧的光晕，给了室内些微昏暗的光线。
睡了一整天，饥肠辘辘的沈明嫣弱弱的叫了人。听到动静，一身杏色衣裙的半夏就持着盏白瓷莲纹灯进来了。
“七娘你可算是醒了，夫人都打发人来问了几趟儿了。”半夏小心地放下灯盏，给沈明嫣挽起床帘子。
“什么时辰了？“沈明嫣拥着被子坐起来。揉揉眼睛，脑袋有点儿迷糊。
一面指挥着小丫头们准备洗漱用具，点亮烛火，一面为沈明嫣穿着衣服，半夏回道，“这会儿已经亥时了，想来娘子也饿了，厨下备了些碧梗粥，几样小菜，也有菰米饭，萝卜羊肉，胡饼也是有的。娘子想吃些什么？若不想吃这些个，且吩咐他们另做。”
“喝粥好了，清淡些，不想吃的太油腻。”虽然很饿，但想起大肉饼子类的油腻东西，觉得晚上吃太重口了，还是清粥小菜的好。配合着抬抬手，任由半夏给她打扮成个毛茸茸的球儿，白狐裘衬着大红底色的衣裳，红梅白雪般的精神喜气。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沈明嫣老老实实的喝了粥。等饭碗一撤下去，沈明嫣就问道：“我娘他们呢？”
填饱肚子，物质需求满足了，就有力气来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了，昨天还没玩够呢。
“夫人先带着四娘子，六娘子往东市去了，说是今晚那边有胡人歌舞，见娘子还睡着，夫人就不等娘子了。”紫苏奉上一盏蜂蜜水，“这是夫人刚得的茶花蜜，着人送了两罐子来给娘子尝尝。”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呢。”满怀失望的喝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水，花香扑鼻，清甜芬芳，的确是好蜜，不过再香甜的蜜糖也弥补不了不能出门的忧伤。大家都逍遥去了，就丢下自己一个人看家，真心不平衡。这时候送花蜜过来就有点安抚的味道在里面了。
“紫苏你别这样说话留半截，”见沈明嫣有些恹恹的样子，半夏嗔了一眼使坏的紫苏，“夫人留了话的，若是娘子想去观灯，尽可以自己去，不过要多带些人。”
“还是半夏好，紫苏你太坏了，今晚留你守屋子。”沈明嫣转悲为喜，扯着半夏的袖子，得意的瞟一眼紫苏，然后转头，摇着半夏的袖子说道：“还等什么，咱们出去吧。”
“哎，娘子别着急，总得先叫他们准备准备，马车，护卫这些夫人已经安排了。”半夏笑道，“但是娘子要用到的手炉子，毛毯子，还有茶水点心得现在去弄。”
“也不用太麻烦了，赶紧弄好了好出门儿。”沈明嫣松开半夏，古代大家闺秀的，出个门真是麻烦，还得准备一堆东西好装X。
“婢子这就去安排。”半夏轻快的回道，然后轻轻巧巧去门去了。其实她也很着急着出门呢，每年就这几天最热闹了。
“好娘子，只有半夏一个人怎么成呢，街上鱼龙混杂的，还是让婢子也跟着去吧。”紫苏讨好的说道。跟在沈明嫣身边久了，也知道自家娘子的性子，说话就比较随意。
“怎么就只有半夏了，把朱槿月见她们俩个也带上，再加上几个护卫，人够多的了。”沈明嫣看着紫苏，笑眯眯的说道。捧着蜂蜜水，惬意的啜了一口，又换了副慎重的语气，沈明嫣假假的讲道：“守屋子是个重任，还是紫苏最让人放心了。”
“婢子知错了，娘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婢子这回嘛。”紫苏端着张苦瓜脸讨饶道，狗腿的给沈明嫣捏捏肩。
“嗯，左边再用点力。”睡了一整天，还真是有点儿不得劲，这样捏捏，沈明嫣舒服的都想睡了。
“娘子你看，朱槿和月见年纪小了些，还不得用，半夏一个人忙不过来的。”紫苏进言，颇有点奸臣惑主的架势。
“这倒是。”沈明嫣点点头，朱槿和月见是她身边最早的大丫头，却因为年纪小，只能跟着沈明嫣陪玩，管不了事。自紫苏半夏来了以后，她们俩个就更是无用武之地了。沈明嫣也没有驱使童工的爱好，玩又玩不到一起去，倒是比之半夏紫苏疏远了些。
“放心，不留你守屋子了，大家一起去。”逗完小娘子，沈明嫣大方的说道。难怪娘亲大人总是喜欢逗逗她呢，看人着急还真是有趣啊，发展出恶趣味的沈明嫣心里的小人得意的叉腰大笑。
“是，人多才热闹嘛。”逗完七娘子，紫苏轻快地说道。哎呀，她早就知道娘子是不会留她孤孤单单的守屋子的。
小伙伴们愉快地出门上马车。饰着银铃的琉璃风灯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清脆的玲音和着整齐的步伐声，在空寂的巷道回响。遍挂全城的花灯，随处可见，灯光如水银泻地，照得巷子里亮堂堂的。
沈明嫣带着几个丫鬟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捂着暖烘烘的手炉子，她的头上戴了个白狐皮的帽子，整个人似裹在毛球里，只露出张红润的小脸，如一只团成毛球的肥猫儿般懒洋洋。
万人空巷的上元节期间，很多巷道都是这样的空无一人。向来无人的巷子就是事故多发地带，不过沈明嫣仗着自家护卫人高马大，又人多势众是不怕的，直接让人找了僻静的巷道，避开拥挤的路段往东市行去。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接近了东市边缘，有隐隐的踏歌声传来，说明离热闹的地方不远了。沈明嫣正得意于自己的英明决定，闹事的就来了。
一群喝了酒的少年骑着骏马，横冲直撞的迎面奔来。古时候没有酒后驾车这条，也没有交警哥哥开罚单，一伙开宝马的半大少年，放马小跑着，呼啦啦的涌进狭窄的巷子里。还好他们没全喝高，还记得飙车危险需谨慎，遇上沈明嫣的马车，在双方亲密接触前将将停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害得沈明嫣险些扑到。几个丫鬟也不好过，东歪西倒的乱作一团。
“识相的就给我们把道儿让开，小爷的鞭子可不认人。”一个朱红袍子的少年坐在马上，眯着眼睛，带着酒意，拖长了语气说道。
“我们是晋国公府上，请问可是威武将军府上的公子，莫要伤了和气。”带队的护卫队长有见过威武将军家的二公子，又见对方皆是华服锦袍的少年，知俱是权贵人家的公子们，很是客气的行礼自报家门，一般来说听到沈家的名头有干戈的也得变玉帛了。
在这皇亲遍地走，高官多如狗的燕京城，权贵也是分等级的，沈家就属于等闲惹不起的那一级。
“哦，晋国公府啊。”先前说话的少年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和气早就伤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你们说是不是啊。”回首问左右的人。
“对，你们快给我们让开。”有人高声附和。
“马车里不知道是不是沈家娘子呢。”这是脑袋被酒精控制的人，说话都含糊了，也不管后果如何。
沈家众人都脸色一变，这完全是挑衅了。不知道是哪家的人，沈家向来与人为善，按说没什么仇家啊。
“沈娘子不知长了个什么天仙模样，下来给我们兄弟开开眼界啊。”外面的人还在不知死活的叫嚣。
“太过分了。”紫苏怒道，冲动的一揭帘子，就想下去。其余几个也愤愤的。
“别去。”沈明嫣及时止住了，“你出去了，他们就该得意了。”
“可是，就任由着那些人乱说么。”半夏忧心道，“这对娘子的名声不好。”
“咱沈家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沈明嫣有恃无恐，十几个装备齐全的精英护卫还搞不定七、八个喝醉的小子么。
“这样不好吧。”月见胆小，怕惹事。
“这种人就是欠抽。”朱槿赞同，“怕什么呀，又不是我们找的事。”
“婢子去吩咐莫队长。”半夏点头，对沈明嫣说道。
“记得别打脸。”沈明嫣坏笑，“往肉厚的地方揍。”
“是。”主仆相视一笑，半夏很快领悟沈明嫣的意图，肉厚耐揍，脸上无伤就不会被家长发现，想来他们也不会傻到找家长告状，这打就白挨了。
正想的美好，搅局的就来了。
原来是唯一清醒的卫源童鞋见势不好，跑去找了李二公子的大哥。除了李二，这伙人最服的就是李家大哥，要说李二是仗着自家拳头硬的惹祸头子，李大就是手黑心硬的大家长，标准的面瘫脸不用多余的表情，就足够这伙人发憷的了。
很快李大哥一出马，清场效果就跟城管上街，惹事的人一哄而散。
“沈家娘子真是抱歉，他们喝多了，若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娘子海涵。”面瘫少年一板一眼的面对着马车赔礼致歉，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沈明嫣从帘子里偷偷打量着李大郎，发现居然有些面熟，想起来福山塔下见过一面，心里便有些同情这个没犯错反倒要赔礼的人，虽可惜没教训到人，但不好迁怒于他，便示意半夏出去交际。
“李家郎君不必多礼，我们娘子大度，不会与一群醉鬼计较的。”半夏下了马车，温和的代主人回礼到。
吃了个软钉子，李昊一点也不着恼，本来就是自家弟弟借酒装疯。颔首为礼，侧身让过沈家车马，此节就算揭过了罢。
没了捣乱的，沈家的马车顺顺畅畅的开到了东市入口。
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比起昨天神武大街五步一灯树，十步一灯楼的辉煌大气，火树银花，东市的灯市更加的精巧秀丽，婉转多情。
街道两旁扎着灯棚子，盖住了街道的花灯密密匝匝的吊挂着，五光十色的灯光投下来，照出斑斓的影子。
有以浓淡相宜的水墨写意山水画儿做灯面的，又或工笔细描了枝墨梅，题上诗句的，这类素色的灯很是清雅。有的则华丽富贵，用了彩色丝绸，灯上花色繁华。也有在造型上下功夫的，莲花灯，荷叶灯，兔子灯……也有在材料上出奇制胜的，题材上别出心裁的……
走走看看，不多时，几个侍女手里都拿满了东西。元夜好做生意，除了卖灯的，也有卖各色玩意的商贩，向观灯的人兜售着他们的东西。半夏紫苏就荷包大出血，买了好多女孩家喜欢的钗环脂粉；朱槿月见还是小孩子心性，买的都是零嘴，玩具。至于沈明嫣个吃货，买来的东西都装肚子里了。
“这个怎么买。”和谐的男女声二重奏，一个低沉，一个清亮。
一男一女同时看上某物，真真是典型的男女偶遇桥段，才子佳人的风流戏码。可惜，男女猪脚完全没意识到亲妈作者的深情厚谊。（沈明嫣：<瞪眼>你女儿我才五岁啊，风流个毛线。李昊：<冷脸>我不恋童。）
沈明嫣转头向左，只见一件紫貂裘的华丽下摆，嗯，人家比她高。抬头，这面瘫脸还真眼熟。
“原来是沈娘子。”李昊左右一瞥，了然道。沈家嫡女，排行老七，听说狠得宠爱。如今看到一个圆滚滚的毛球团子，还真是手痒。排除其他因素，倒是个可爱的小娘子。
“李郎君。”沈明嫣微笑，哇咔咔，冰山攻。
“没想到沈娘子也喜欢这盏竹灯。”李昊觉得这小丫头还挺有眼光。这盏青竹镂空雕刻的小巧竹灯，细细的镂着一树梅花，借着天然色泽，雕出美丽的绿萼梅，而灯光透过镂空的图案，星星点点具是发光的花瓣儿。正好买去送给自家妹子。
“是呀，多谢郎君割爱了。”沈明嫣笑得眉眼弯弯道谢。
……
李昊：（无语低头）我什么时候答应割爱了？
沈明嫣：（仰头星星眼）你好意思不给我么。
“不客气。”李昊把蠢蠢欲动的双手往身后一背，礼貌告辞。
东西到手，心情大好。坑了面瘫一把，沈明嫣觉得好有成就感，继续逛街。
“娘子，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朱槿最先撑不住，眼巴巴的望着沈明嫣道。
“也好，我也累了。”沈明嫣对两个小姑娘向来纵容，看着她们两个吃力地样子，打算就近找个摊子坐坐。
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搭着十几个铁塔壮汉的队伍很是吸引眼球，尤其是中间的雪团子，粉嫩嫩的玉雪可爱，让人想要揉两把。
得找家客人少，空位多的元宵摊子，才有余地坐得下沈家一行。沈明嫣带头，领着一伙人往角落里一家元宵摊子上一坐。要不是衣着华贵，还真像是来找茬，收保护费的□□大姐头。
本来就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客人，赶紧结账走人，出门在外需谨慎，这年头吃碗元宵都不安全了。
惟有一个人没走，慢条斯理的咬一口元宵，放下勺子，拍拍衣服站起来。“沈娘子真巧。”
“是好巧呀。”猿粪，怎么到哪都遇上了。
上元宵，闭嘴吃东西，两伙人静静地，一时无话。
等到结账起身的时候，居然下起雪来。鹅毛般的雪花轻飘飘落下，灯火斑斓中，如落英缤纷。
“告辞。”面瘫脸少年微微点头作别。
沈明嫣微笑回礼。看着身长玉立的少年走进纷乱的雪花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大的雪还要出去，装酷么。
装酷的某人回身远望灯火阑珊处模糊的人影，诶，颇为遗憾——不熟啊，要不还可以揉一把，看着就手感很好的样子。决定了回去摸自家的懒猫去，一晚上没见怪手痒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三遇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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