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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 ...

  •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加藤和树的《狂気の花》,被压在手下的书页上写着《不能承受之轻》,衣服上散发着名取家特有的柠檬皂香。

      ‘看啊,名取学姐诶!好文艺啊。’

      ‘真漂亮,看起来挺舒服的。’

      有时候,名取麻衣想,他们说的名取学姐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觉得如此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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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取麻衣长得很漂亮,从出生到上了高中,每逢节日便有宾客上门拜访,见面之后便是客套的寒暄,但是每个人都不会忘记朝着名取麻衣的妈妈说一句话。

      “麻衣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

      偶尔会多上一些字,比如说初三之前大家都说‘麻衣真是活泼靓丽呢’;初三之后大家都说‘麻衣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呢,真雅致’;而现在大家都说‘麻衣真是正儿八经的小清新啊’。

      有时候名取麻衣会想,那些宾客口中的麻衣是谁;有时候名取麻衣会想,那些同校学生口中的名取是谁。想着想着,名取麻衣就会在加藤和树的歌声里或睡着,或发起呆来。这时候,大家都说,‘麻衣又在忧郁了呢’。

      她在发呆吗?

      她这么想。想着想着,就会想到那个人。那个小自己两岁,皮肤不白,身高不低,脾气不好,爱好不错的男人。

      哦,不对,还不能称之为男人,因为那个人,比十七岁的名取麻衣要小两岁,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

      那是个会因为自己而去学习篮球的孩子。

      那是个会因为喜欢而去努力奋斗的孩子。

      那是个会因为迷茫而给她打电话的孩子。

      想着想着,名取麻衣就想哭。可是越是想哭的时候,她笑得越开心。就像初三以前,就算是比分是三位数,她也会笑着对队友说‘加油’,就像初三以后,就算是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也会笑着对那个人说‘大辉,好好打篮球’。

      所以有时候名取麻衣会想,想过去,想未来,想现在。能够想的东西很多很多,所以名取麻衣总有发呆的理由。

      那有什么理由呢。

      名取麻衣想,却想不到。名取麻衣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被某种吃记忆的怪兽所吞噬,除了一片空白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看到的东西。

      这时候,名取麻衣只能做一件事。

      穿上白衬衫,把耳机里的歌换成加藤和树的《狂気の花》,然后抱着从书架上翻出来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坐在图书馆里靠窗的座位,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一页一页的读过来,然后在似乎记起点什么的时候,看向玻璃外的世界。

      有着大色块儿染就的白,大色块儿染就的蓝,大色块儿然就的绿,以及覆盖一切的,透明色的光和零星的、灰褐色的飞鸟。

      在被玻璃隔绝的世界里,肆意的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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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猜猜老子是谁。”

      眼睛上覆有粗糙的感觉和37摄氏度的温暖,名取麻衣从例行的发呆中被惊醒,像是刚做了一个绵长而美妙的梦,机械的眨动着眼睛,嘴角勾起虚伪的弧度。

      “大辉。”

      生理盐水从眼眶里滚烫的溢出,沾湿了对方的手掌,也打湿了名取麻衣的衣领,带着依旧美妙的37摄氏度的高温,烫伤了瞬间恢复记忆的名取麻衣。

      “居然激动成这个样子了,名取麻衣你还真是‘行走的小清新’啊,居然会感伤成这样,真难看。”

      对方挑着讽刺的弧度松开了她的眼睛,稳稳的坐在名取麻衣的对面,自然而然的拿起被名取麻衣压在手下的书,随性的翻了两页。

      “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东西,让那些人知道了一定会吓死的。”

      青峰大辉指着书上描写性·爱的段落,挑着讽刺的弧度与名取麻衣调笑。

      伸出手撑住下颌,名取麻衣将笑容加深。

      “我倒是觉得这本书非常的有意思呢。”

      “是吗?让我看看……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不愧是名取麻衣啊,这么文艺的东西也看得下去,还一看就是四年。”

      “说实话的话,四年也没让我读懂这本书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真是愧对了你的称号呢,名取小清新。”

      “有吗?”

      “当然,很愧对呢。”

      “是吗……那么,名取小清新是谁?”

      “噗……名取麻衣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儿啊。”

      “我是说真的,名取小清新是谁?为什么我没见过?难道是转学生?”

      “哈?也许吧,没准你去照照镜子就看到她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我已经不照镜子很多年了。”

      “的确挺遗憾的呢。你在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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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岛美嘉的《我爱你》。”

      将平铺在桌子上的书翻页,名取麻衣侧着头,平淡的将歌曲的名字从喉咙里挤出去。手指却在手机上摁下下一首。

      “嗯?没听说过啊,好听吗?”

      青峰大辉将身子向前倾,那双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平淡的名取麻衣。

      “相当不错吧,虽然可能只是我觉得。”

      再翻一页,将一侧的耳机塞到青峰大辉的耳朵里,然后像青峰大辉盯着自己一样,用亮绿色的双眼盯着他。小声的跟着刚刚开始的音乐哼唱。

      “爱してる 爱してる 爱してるあなただけを爱してる 爱している侧にいて君を照らそう”

      “这算是告白吗?名取小清新。”

      弯起嘴角,青峰大辉侧着头,似是看向窗外,半个身子还伏在桌子上。

      同样勾起嘴角,名取麻衣向前微微倾着身子,头靠着青峰大辉的头,用同样的姿势看向窗外。

      “漂亮吗?上帝如此完美的杰作。”

      “……漂亮。”

      名取麻衣从玻璃上的青峰大辉眼里看到那熟悉的景色——有着大色块儿染就的白,大色块儿染就的蓝,大色块儿然就的绿,以及覆盖一切的,透明色的光和零星的、灰褐色的飞鸟。

      那种奇异的失忆感上涌,有什么话涌到喉管里,却被其他的东西所压制。

      “大辉。”

      “嗯?”

      名取麻衣看到侧过头来认真看她的青峰大辉,看到那双狼般的眼瞳。所有的话都只能□□瘪的五个字所代替——

      ——“……好好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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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机里播放着《狂気の花》,名取麻衣盯着校门口大大的昭示牌上写着‘欢迎全国学生的到来’,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身边无人,只有半米之外有年轻的学妹挤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什么。而耳腔被过大的乐音所填充,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言论。

      有时候名取麻衣会想,这样的话,会不会就再也听不到那些曾经让她恼怒,后来让青峰大辉失望的话语。

      “名取小清新。”

      肩膀一重,男性的体重压在身上,被人勾着脖颈,身体不由的摇晃一下,名取麻衣默默的想,这样灼热的体温,真是有点滚烫的意味。

      “大辉?”

      “在发什么呆啊你,真是无聊死了。”

      “五月呢?”

      “还在社团,啊——好困。”

      “这样吗。要不要去天台睡一觉?”

      “好啊。一起吧。顺便给你看麻衣酱的新写真。”

      青峰大辉松了手,走在前面,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锋芒毕露。名取麻衣伸出手,想要抓住青峰大辉的衣袖,却被那滚烫的温度所灼痛,疼痛的瑟缩蜷起。

      慢慢的跟上青峰的脚步,名取麻衣从侧后方看着青峰大辉普鲁士蓝的瞳孔,搭着懒散的表情,却像是狼一般的锐利。

      收紧了垂在体侧的手,名取麻衣放慢了脚步,最终被青峰大辉抛在身后,回头。

      “名取小清新你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跟过来。”

      心脏倏然收紧,名取麻衣绽开栀子花般单薄的笑颜。

      “嗯,马上。”

      漫长的时光里,名为名取麻衣的那个人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弄丢了那个名为青峰大辉的人,而且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来,那个名为青峰大辉的人。

      ——不,不是的。

      名取麻衣只是跟丢了青峰大辉,而青峰大辉——

      ——也只是跟丢了名取麻衣。

      薄暮的樱花在风中笑的花枝乱颤,白衬衣的下摆亲吻着多情的风,燃烧起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我们在某个世界相遇,于是也要在某个世界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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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名取麻衣?”

      “嗯,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挂着单薄的笑,名取麻衣看向坐在自己座位前的陌生女孩。

      “我听说你初中的时候曾经被称为‘篮球场上的光’是真的吗?”

      女孩儿的表情认真,带着不容拒绝的闪耀和温度。

      “大概吧,毕竟已经很早了。”

      抿了抿唇,被灼痛的名取麻衣依旧笑着回复对方。

      “哈?什么叫大概吧?!要是,就和我来一场。”

      蹙着眉头,女孩儿的脸上写着兴奋。

      “抱歉,可以拒绝吗?”

      侧了侧头,名取麻衣婉转的拒绝。

      “哼,孬种,就你也配打篮球,真是个花架子。”

      带着鄙夷的神色,女孩儿瞥了名取麻衣一眼。连鄙夷,都带着名取麻衣不能承受的灼热感。于是勾勾唇,名取麻衣更为谦微的承认。

      “没错,我是个孬种,不配打篮球,是个……”

      “花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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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周末,名取麻衣起的并不算太早,迷迷糊糊中接到青峰大辉的电话,听到他说要让名取小清新看看他怎么二次挫败自己曾经的影子。

      名取麻衣顿了顿,兀自的点了点头,询问过时间和地点,应约。

      是青峰大辉先挂的电话,名取麻衣依旧可以听到电话那边桃井五月的娇嗔的斥责,也可以听陌生的男声温和的劝解。

      坐在梳妆台前,名取麻衣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大脑开始不配合工作。手指触碰上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出声询问,带着栀子花一样单薄的笑意。

      “嘿,你是谁?做个朋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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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峭的寒风刮在脸上勾起火辣辣的温度。名取麻衣害寒,将自己裹成鼓鼓囊囊的大球,一步一步的挪到计程车上,利索的说清楚地址,然后靠着窗子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脑袋里依旧只有白色。

      有时候名取麻衣会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一种怪病,总是记不起很多东西,却又总是什么都清楚,像个混沌的圆球。

      被自己的比喻所逗笑,名取麻衣从皮甲里掏出钞票递给仔细听着今天的天气广播的司机师傅,道过谢之后下车。

      “今日天气转暖,最高温度可达四摄氏度,请大家做好保暖措施,抵御寒流……”

      计程车带着灰白色的尾气溜走,名取麻衣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界,犹豫再三,才迈出了左脚,一步步的挪向体育馆。

      “麻衣!麻衣!你怎么在这里!”

      找清楚场地的时候,整个观众席已经座位所剩不多,名取麻衣找到一个靠着出口但又不至于将场上看的清清楚楚的位置,然后艰难的把自己塞进去,却听到同班同学的声音。

      “唔嗯?美嘉啊。想来看看所以来了。”

      向对方致以一笑,名取麻衣默默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塞到耳朵里,是中岛美嘉的《爱してる》,音乐舒缓的开始播放,名取麻衣低着头,在繁琐的音乐列表里搜寻着适合的歌曲。

      比赛有四十分钟,而名取麻衣到的时候偏晚,比赛早已进入下半场。名取麻衣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场上,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美嘉,现在场上情况怎么样?”

      “啊?”

      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名取麻衣的疑问,在短促的啊声中略微干涩的开口。

      “已经燃起来了,连青峰君都有点认真的意思了,怎么跟你说呢,你也不懂篮球,总之情况似乎不太妙就对了。”

      名取麻衣单薄的笑了笑,还是道了谢,偎在自己的座位上,极力的感受着,从球场中心散发出的,不能承受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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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凛会不会获胜啊?”

      “那个叫火神好帅!”

      “桐皇怎么搞的!”

      “青峰君怎么回事啊?!”

      “居然还在笑,真是的……快点加油啊你们!”

      名取麻衣被周围人激动的声音所惊醒,揉了揉惺忪依旧的眼眸,勉勉强强的坐直身子,却听到同学的声音。

      “天啊,麻衣!青峰君是不是被打傻了?怎么落了下风还在笑?!”

      整理了整理有些褶皱的衣物,名取麻衣揉了揉有点凉意的鼻子,笑着安慰了同学两句,在对方平静下来之后,默默的站起身,将围巾裹好,从狭窄的座位走道里挤出去。

      “麻衣?你走了吗?不看到最后?”

      名取麻衣笑了笑,摇摇头,紧了紧身上厚重的衣物,慢吞吞的向门外走去。

      “唔嗯,好冷呢。”

      虽是这样说着,名取麻衣还是紧着身子,在寒风中慢吞吞的向路边挪去,活像只笨重的球。

      “哈?好巧啊小姐,又是你,比赛结束了吗?诶?小姐,你别哭了,男朋友这种东西再找一个就好了,不用这么伤心,能把你这么美丽的小姐甩掉的人,根本就是没有审美的家伙啊。”

      计程车司机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像只球一样挤上车的名取麻衣,慌慌张张的将手里的暖手的热矿泉水丢给脸颊被吹得通红的名取麻衣。却看到对方像是早夏里单薄的栀子花一般绽放的笑靥。

      ——“不,谢谢。我很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
    这文决定要和我的其他的短篇参与好基友的集合定制,有需要的来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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