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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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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化妆室里由着化妆师的摆布,几乎昏昏欲睡。
外面就是记者招待会的现场,已经能够听见隐隐的喧哗声。
“睁开眼睛好吗?”化妆师在她耳边说。
忍不住悄悄移开些许距离。
她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
张开眼时刚好看到那个帅帅的化妆师一脸挫败的表情。
她笑,化妆师无奈的耸耸肩。
她知道他提过要做她的专属化妆师。
她不喜欢“专属”这个词,也不会“专属”于任何人。
因为“专属”听起来总像是一种不平等的束缚。
比较起来她更喜欢“唯一”。
一如他的父亲和母亲。
“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眼睛……”她听到他喃喃道。
望向镜中的自己,看了二十八年的容颜实在很难再有惊艳的感觉。
她的眼睛像她的母亲,却不若母亲的深邃——
淡然而无波。
记忆中母亲的容颜早已模糊,只是依稀记得她是个艳丽的南部美人。
父亲为了她曾不惜与家庭决裂。
真的是太久远的记忆了,她记得父亲曾说……
“好了吗?”博比推门进来。
“Perfect!”化妆师献宝一样将她的椅子转向门口。
她坐在影片的男主角与制片人之间,听着他们貌似侃侃而谈,却往往欲迎还拒,不禁思忖原来这就是宣传的真谛。
“Roy——”她盯着这个缓缓站起来的金色头颅的记者,奇怪刚刚自己怎么会认为他是外国人呢。
“Roy,”他接着说,“我记得十年前你就曾得到过G国电影节的提名,可惜最后并没有拿奖,那么这次你对再一次的提名是不是会有更大的把握呢?”
十年前?听起来好遥远的数字。
几乎象是前生。
那是她的第一部电影,为了……
博比在后面轻轻的碰她的胳膊,她听到制片人说:“Roy当然会有把握,因为‘柏都之恋’是最棒的影片,哈哈……”
很冷的笑话。
“可是Roy……”金色头颅显然不想放弃,可是终于被人有意略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个英文名字——“Roy”。
像是男生的名字。
她并不介意。
一如姨妈会唤她“囡囡”,而林顿家会用奇怪的腔调叫她“颜”一样——
只不过是个称谓而已。
罗维很少叫她的名字,她也很少叫他的。
他会在写信的时候称呼她“亲爱的颜”——
以至于他的朋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认为她姓“颜”。
不过也相差无几,“颜”虽然不是她的姓氏,却是她母亲的。
她的名字——
“罗一颜,”她惊奇的望着刚刚叫她名字——连她自己也几乎遗忘的名字的漂亮女记者——
她向她微微的笑,决定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我知道G国对你来说其实并不陌生,除了十年前你的第一部影片荣获了G国电影节的提名外,你还曾经在G国的K市留学,但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辍学……你拍了第一部电影,却在五年后辍学才接拍第二部电影,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
她眨眨眼睛,终于消化完所有的话——
“都是为了赚钱。”她认真的道。
“咦?”她好笑的看着漂亮的记者嘴巴张成O型,台下的人群激烈的交谈起来——
“咳——各位,Roy只是和大家开个玩笑嘛,其实……”制片人立刻打破沉默。
玩笑?她笑,或许。
十年前……
“罗一颜,” 漂亮记者又问道,“还有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你是Lesbien吗?”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人群中爆破——
制片人像某个影片中的无能为力的法官一样说着“肃静,肃静……”
“Lesbien吗?”她咀嚼着这个词,“如果……”
她笑望着她的眼睛:“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会考虑。”
女孩的脸“唰”的红了起来,随即而来的笑声,嘈杂声,还有喊她的名字的声音,渐渐的似乎越来越远……
人类有时是很奇怪的动物。
譬如说你热爱交际,人们会说你私生活不检点;若是你生活单一或者从未有过绯闻,他们就怀疑你的性向。
忘记了招待会是怎样结束的,回过神来时已是在电影节开幕前的酒会上了。
“Roy,” 是许增,“找机会我们一起拍部片吧。”
“好啊。”她从侍者那里接过她点的Lemonate。
“我是认真的,我手边有个不错的本子。”完全是笃定的语气。
她笑,叹自己总是忘记许增早已是蜚声国际的大导演的事实。
尤记得十年前他像个落拓的艺术家的样子,坐在她打工的冰店的角落里观察了她一整天,然后期期艾艾的上前来问她愿不愿拍他的电影。
“是个很棒的剧本,而你是最理想的女主角。”她记得他满怀期待的望着她,几乎不容她拒绝。“酬劳是一万块。”他又急急的加上。
一万块对她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因为那一年暑假罗维没有回来。
他大学三年级,以经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实习,薪水少得可怜。那是他成年后第一个没有回来的假期。
刚好可以作为她去看望他的旅费,她在心里盘算着。这是她在冰店打满整个暑假的工也做不到的。
“暑假结束前可以拍完吗?”她淡淡地打断许增的游说,换来对方的错愕的张口结舌。
于是在假期结束前一星期的时候她走出G国的机场,把罗维写给她的信上的地址递给出租车司机,两个小时后她已经站在罗维工作的公司门口,然后她看到罗维满脸的惊喜与不置信。直到他拥她入怀的时候仍喃喃道,这不是在做梦吧。
往返的机票花去了6600块,她记得。很吉利的数字。
那时罗维住在林顿家,他们是很好的房东。
罗维的公司离那里很近,她每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步行30分钟到他的公司门口然后和他一起回家。
经过市场时他会送她一个拇指娃娃,套在她的手指上,然后刚好听到教堂的钟声……
等到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攒够了十个拇指娃娃,她称它们为“Monday,Tuesday……”然后是“Next Monday,Next Tuesday……”
刚好带满十个手指。
“两年,”罗维说,“两年后来这里读书吧。那时我会修完剩下的学分,毕业,然后正式工作。”
他很努力,两年后她拿着他帮她申请到的语言学校的通知书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出现在他面前时,发现他的成熟与憔悴同样让她心惊。
原来人们都在改变,她看着滔滔不绝并且自信满满的许增,再一次感叹。
或许她与罗维同样也在改变。
“嗨,Roy,找你好久。”迟俞铭在她身边坐下的同时不忘向经过他们身边的美丽模特抛个媚眼。
他是她新片的搭档,典型的偶像明星。
“在G国我们应该喝啤酒,”他看看她几乎见底的Lemonate说。
她笑笑,没有告诉他Lemonate就是一种混合性啤酒。
“Waiter——”他叫来侍者用英文道,“啤酒,两杯。”
那个侍应生说了一句蹩脚的英文,没有听懂,于是迟俞铭有些不耐烦道:“啤酒!”
她暗自叹口气提醒他:“他大概是问你要哪种啤酒。”对上他不解的眼神不得不又建议道:“或者你可以试试Weizenbier。”
迟俞铭颇为尴尬的点头,她不以为意的回身对侍者道:“Weizenbier ,和Lemonate。”
Weizenbier是罗维的最爱。而她的最爱则是Lemonate。
至少这一点从未改变。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