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魂独我情无恨》北鹿双日

13、挥剑斩情思

　　三九严寒，大雪纷飞。
　　裴虞望着窗外缤纷的雪花和银装素裹的视野，感慨时间的飞逝。
　　在朝廷中，他是绝对的平步青云。从当初的翰林院承旨到如今的枢密院枢密使，分掌兵部职权，无论是谁都会羡慕他的境遇。老师已经是在公开地提拔他，甚至还传出了他要将女儿嫁给自己的传言。
　　离霜，他只当她是小妹妹。在成就自己的抱负理想之前，他是不会涉及儿女私情的，也无心去涉及……
　　正当裴虞沉湎于自己的思绪中时，把自己裹得像雪球的离霜冲进房来，也连带卷进一阵冷风，使他稍稍冷静了起伏的心绪。
　　“裴哥哥！”离霜红扑扑的脸蛋露在白色皮毛的毛领外，兴奋地说，“咱们玩雪球去吧！”
　　“霜儿，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玩去吧！”裴虞推托道。
　　“我不依！你现在哪有忙嘛！又在发呆了！咱们玩去嘛!在房里闷太久会闷坏的。”离霜拉着裴虞走到门外，跳进雪堆中。
　　“哈哈，裴哥哥。快来啊！真好玩！”离霜跳着、笑着、喊着，兴奋地抛撒着雪块、雪花。
　　年轻真好啊！看霜儿多无忧无虑！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
　　“虞！快来看哪！下雪了！今年第一次下雪哦！”青黛拉着在书斋看书的裴虞跳进雪地，转着圈，接着自天而落的鹅毛大雪。
　　“呵呵，黛儿，小心……”裴虞急奔过去，接住差点滑倒的青黛，“瞧你……”
　　青黛倒在裴虞怀里，顺势把一团雪放到了裴虞头上。
　　“哈哈……来追我啊！”青黛趁裴虞抖落雪花时，逃出了数步远，笑着喊道。
　　“看你往哪跑！”
　　“哈哈……”
　　……
　　“呵呵……裴哥哥，你快来啊！……哎呦!”离霜脚下一滑,跌倒了。
　　“黛儿！小心！”裴虞冲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审视她的脚。
　　“你叫我什么？裴哥哥。”离霜歪着头，看着一脸紧张的裴虞。
　　裴虞手下一迟疑，惊讶自己刚才的反应。
　　怎么会把青黛和离霜混淆了呢？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裴哥哥？”
　　“叫霜儿啊，怎么了?”他撒谎了。
　　“没事。咱们继续玩吧！”离霜一下从裴虞怀里跳下来，重又回到雪地里抓起一团雪。
　　裴哥哥心里有别人……离霜跳开了，却愣在了原地，手里握着冰冷的雪，渐渐红了鼻子，最后跪倒在雪地上，垂着头无声哭泣。
　　“霜儿？”裴虞为难的走近她的身边，“裴哥哥和你玩，好么？来，咱们打雪仗。”裴虞抓起一团雪，丢向跪倒在地的离霜。
　　“裴哥哥，你喜欢我吗？”离霜红着眼，抬头问道。
　　“霜儿，裴哥哥当然喜欢你啊。你是裴哥哥最喜欢的小妹妹了。”
　　“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妹妹！裴哥哥，我等了你六年了！六年里我有多少次想去建业找你，可是我总是对自己说，我不要你反感我，所以我等！现在我终于等到了，可是，可是你却……呜……”
　　“霜儿……”裴虞一直在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只是，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雪花依旧飞舞在灰蒙的天空，飘落在他们俩的衣衫上，渐渐凝结成了冰……
　　雪终于停了。
　　地上的积雪也到了脚踝的地方。
　　离霜从雪地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一个人也不见。
　　“霜儿，是我。裴哥哥啊！快开门。”裴虞站在门外，拍门道。
　　“我不想见任何人！”离霜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霜儿，听我解释好吗？”
　　“解释就是狡辩！你心里有别人了！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喊‘黛儿’！黛儿是谁？你说啊！”
　　“霜儿？！”裴虞没想到离霜可以如此轻易的说出他从不敢承认的事实。
　　“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等你回来就会娶我的！你的诺言到哪里去了？”离霜隔着房门大喊。
　　裴虞哑然。
　　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把当初的戏言当真了。
　　“好，是裴哥哥说话不算数。原谅我，好不好？”
　　“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房门“嚯”的一声被打开，离霜只着里衣的身体展现在裴虞面前。
　　“霜儿，你？……”裴虞瞠目结舌。
　　“裴哥哥，我长大了！我是一个女人了！你用看一个女人的眼光来看我，好么？”离霜娇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你……”裴虞忙解下穿在自己身上的斗篷，覆在离霜的身上。
　　“裴哥哥！我真得很喜欢你呀！”离霜淌着两行热泪，一头扑进裴虞温热的怀里。
　　裴虞搂紧了她不住发抖的身子，轻抚着她的脊背。
　　“霜儿，我不值得你这样。还是忘了我吧！”
　　“不！难道是我的诚意还不够吗？”离霜一把推开他，把斗篷甩在地上，光着脚奔进了深及脚踝的雪地。
　　“黄天在上，我，离霜，今日在此立誓：今日所说之话句句出自肺腑，如有一丝欺瞒愿遭天谴！”离霜指天发誓，全然不顾脚下寒彻心骨的冰冷雪地。
　　纷飞的雪花落在离霜单薄的身躯上。
　　她的嘴唇也逐渐失去了血色，发青发紫了。
　　“霜儿！你这是何苦啊？！”裴虞被离霜的举动惊呆了，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经奔到她身边，将浑身颤抖的她抱在了怀里。
　　“你……你相信我吗？裴哥哥……”离霜冻的牙齿咯咯响。
　　“相信，相信！霜儿！裴哥哥不会把你当小孩了，再也不会了！”裴虞赶紧把离霜抱进房间，将她安置在暖和的床上，不住的搓着她冻得青紫的双脚。
　　“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
　　“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跑到外面去了。裴哥哥，你没生气吧？”离霜拥着暖被，怯怯的问着。
　　“我生气了！因为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知道了，裴哥哥。我要喝热粥！”离霜迫不及待的打断他的话，要是裴哥哥再讲什么圣贤诗书，她会马上疯掉的。
　　“好好好，你这丫头的心思我还不明白？”裴虞无奈的起身往厨房走去。刚刚还在誓死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现在马上就露出了本性。
　　离霜对着裴虞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得意地笑了。
　　这招果然有效！呵呵……裴哥哥这下再也不会忽视她了。
　　下一步就剩下父亲那一关了。
　　裴虞小心翼翼的端着小米粥回到了离霜的房间。
　　“霜儿。快趁热喝了吧。”
　　“喂我！”离霜撒娇道。
　　“自己喝。快！”裴虞为了尽量不让小米粥撒出来，没有看到离霜调皮的眼神。
　　“你看，我的手都冻僵了……”离霜可怜兮兮的伸出苍白的双手，在裴虞面前晃了晃。
　　裴虞叹了口气，无奈，只好做起了平生从没做过的事：喂离霜喝粥。
　　暖暖的房间里流淌着一片温馨，裴虞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裴哥哥，你会娶我吗？”离霜眨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裴虞不语，内心却挣扎着。
　　娶她?他能忘记青黛吗？那个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烙印的女子。
　　“裴哥哥？”离霜看到裴虞皱紧了双眉，迟迟没有答复，就嘴巴一瘪，又要哭了。
　　“会，只要你不要动不动就哭！”裴虞放下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碗。
　　“呵呵……裴哥哥，你最好了……”离霜幸福地窝在裴虞怀里，喃喃低语着，渐渐睡去了。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就不会这么想了。不过，我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因为，黛儿嫁人了，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裴虞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无尽的相思，决心要解脱自己。希望离霜是老天派来解脱自己的那个人。
　　黛儿，你要幸福才好，因为，我也决心要寻找幸福了……
　　拥着暖被，拢住离霜瘦小的身体，裴虞渐渐闭上了眼睛……
　　真得很平静哪！
　　两人在床上相拥而眠，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安宁……
　　离垣听下人说霜儿这小丫头光着脚踩在雪地里，急忙跑来查看。
　　他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没料想却看到女儿和裴虞相拥靠在床上，还似乎睡得正酣。他刚想发作，却转念一想，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岂不是毁了女儿的名节？再说，裴虞深得他的喜爱，如果把霜儿嫁给裴虞……呵呵，这的确是门好姻缘！
　　蹑手蹑脚地离开，离垣捋了捋胡子，计划着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