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48、峰回路转

　　三人做梦都没有想到，来人竟是秦商！
　　顾昶和如雪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不是还在昏迷中么？怎的突然醒了，还能自己走出来？
　　秦夫人想的是：他竟没有死，怪不得山下找不到尸体。
　　于是乎，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刹，屋里三人竟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秦商先开口了：“飘羽，你还好么？”
　　“秦商，你…我…”秦夫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泪便涌了出来。看她的神情，竟不像装出来的。
　　这样的光景，倒令顾昶和如雪有些奇怪。难道…他们都猜测错了？
　　秦商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又轻又柔：“飘羽，你为何要哭？是因我没死喜极而泣，还是因我没死失望而哭？”
　　此言一出，连顾昶都有些愣了。他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竟能用如此温柔的口气，说出如此残酷的话来。
　　秦夫人更是面如死灰，踉跄退了一步：“你…你说什么？”
　　秦商笑了笑，轻轻吐出几个字：“所有的事，我都已知道了。”
　　“你…”秦夫人惨然一笑，“你都已知道了…”
　　她没有问他知道些什么。
　　他是何等聪明，她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也早知道会演变成如此局面，只是…
　　“其实当年我与萧兄早已熟识，每每听他提起你聪慧可爱，知书达理，便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个令他如此推崇的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想不到这一见，便令我从此无法自拔…”秦商像是没有看到秦夫人摇摇欲坠的身体，慢慢地说下去，“我知道，没有问过你的意思便擅自向庄主提了亲是我鲁莽，但我总以为，成亲之后加倍体贴你，爱护你，便能得到你的心，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与萧兄…竟早已私定终身…”
　　“秦商，我…”秦夫人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再次涌出。
　　这一次，秦商没有再伸手替她擦拭，淡淡一笑，继续道：“想不到我秦商，自以为光明磊落，竟然会夺人所爱，又是夺自己亲如兄弟之人的所爱…”他的笑容中带着浓浓的忧郁，令人不由得要为之叹息。
　　如雪忍不住道：“秦商…这…这并非你的错…”
　　“不，这确是我的错。”秦商打断她的话，“只因我早已看出萧兄对飘羽的情意，却依然对她难以忘怀，竟连兄弟之情都不顾…”
　　“不要再说了，秦商。求你，不要再说了…”秦夫人掩面痛哭！
　　她不知道，为何听到他这样说会如此痛苦。这痛苦，竟比当初听闻自己要嫁给他还要更甚！
　　秦商轻轻抚上她不住颤抖的肩，柔声道：“飘羽，莫哭，让我说完好么？”
　　秦夫人几欲扑入他怀里，却被他眼中淡淡的冷漠所阻，咬咬牙，终于忍住。
　　这样的秦商，不是她所熟悉的秦商。此刻，他即便就站在她面前，却感觉离她好远…好远…
　　哭声渐渐变成抽泣，秦商才又道：“正因为如此，成亲后，我尽一切所能爱你，宠你，对你有求必应，想要弥补你。看着你一天天快乐起来，我以为，你已放下过去，已能接受我，想不到竟会是这样…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终究还是不能爱上我…”
　　“秦商，我后悔了…”秦夫人拉住他的衣袖，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见你坠崖，我心痛欲死…那一刻我才明白，其实我早已…”
　　“飘羽，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安慰我。”秦商摇摇头，轻轻挣脱她的手，“这十年来能得你相伴，此生我已无憾。如果必定要有人退出，那便是我这个横刀夺爱的卑鄙小人。飘羽，我已决定成全你，你无需内疚，这…是我欠你的…”
　　“秦商…你…”秦夫人怔怔地退到墙角，忽而一笑，“你错了，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你已不会原谅我…我…我已无面目再见你…”她蓦地将剑横到颈间——
　　“秦夫人！”如雪惊呼！
　　“住手！”一直紧紧盯着她的顾昶一步跨上去，劈手就夺过她的剑，重重地丢在地上！
　　若在平时，十个顾昶加起来也别想碰到她的一根手指头，但此刻秦夫人已是神情恍惚，手中的剑根本没有握稳，竟就这样被轻易夺了去。
　　她抬起毫无焦距的目光看向顾昶，梨花带雨的玉容在闪烁的光影中柔弱迷离。此时此刻的她，早已不复公审大会上优雅妩媚的姿态，却更显得我见尤怜，让人忍不住要捧在手心，好好呵护。怪不得会引起萧阔和秦商争夺，弄出这么多事来。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没错。
　　暗暗叹息一声，顾昶沉声道：“秦夫人，轻易自杀是最懦弱的行为。难道你认为只要你死了，事情就了解了么？”
　　“是。”秦夫人喃喃地道，“秦商和师兄本就是惺惺相惜的好友，若没有我，他们也不会…也不会到今日这个局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如果你现在寻死，他们就更不可能互相谅解了。能让他们解开心结的人，只有你！”顾昶恨不得用力摇她，看看能不能让她清醒点儿。
　　总以为死是最直接的了结方法，可却不曾想，要活着面对，比死更难上千万倍！
　　“你说什么？”秦夫人总算有些回过神来了。
　　顾昶深吸一口气，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对不对？如果你死后他们两个再起矛盾，谁来调解？”
　　不等秦夫人答话，他又道：“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就是三日之期，希望你将真相说出来，不要再牵扯无辜。”
　　秦夫人怔立半晌，忽然轻轻一笑：“你煞费苦心安排这些，都是为了冷月吧？”
　　顾昶心中一惊：难道她知道了…
　　秦夫人却幽幽叹道：“她这样的女子，的确…是该有你这样的男子来疼惜的…你放心，我没有对她怎样，因为…我也觉得对不起她…”她慢慢抬起头，努力想要保持优雅的姿势，微微颤抖的娇躯看来却如此单薄。
　　她向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
　　“明日…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说完这些，她竟不敢再去看秦商，逃也似的离去了。
　　屋里一片死寂。
　　好半天，如雪才打破僵局，勉强笑道：“秦门主，你是何时清醒的？身子…还好么？”
　　顾昶看了看手中的剑，叹道：“他不是秦商。”
　　“什么？”如雪愣了。
　　顾昶抬头：“他不是秦商。”
　　秦商笑了笑：“哦？如果我不是秦商，那我是谁？”
　　顾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如雪说，这世上有个人，与秦商长得一模一样。我原本不信，不过，现在总算信了。”
　　“你说…他是风无痕？”如雪惊呼！
　　“想不到你竟然能认出我。”风无痕笑了起来。那笑容优雅而淡定，却带着说不出的邪魅，与方才几乎判若两人！
　　“无痕…”如雪被弄糊涂了，“顾昶，你怎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秦商？”
　　“秦商对秦夫人如此深情，怎会用话处处逼迫她自杀？”顾昶深如幽潭的眼中闪过一丝火花，“你所说的那些过往，看起来像是表明对秦夫人的情意，让人听来却只会觉得秦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秦夫人当然也是这样认为，所以，她才会忍不住要自杀以明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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