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23、身世原由

　　含怒离去的顾昶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风舞轻轻颤抖的身子和如雪略带担心的眼眸。既然已经确定了风舞一心逃避的鸵鸟心态，也不必再去考虑怎样让他们相认的事了。
　　来到偏厅，就见云家二人早已等候多时。顾昶只认得那个冷艳女子就是昨天来过的云霓，另外一位七旬老者锦衣玉带，神情沉稳，面带笑容，应该就是云老爷子。
　　顾昶一直就是负责人事方面的事情，每天就是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一看之下就知道这位云老爷子的确如传闻所言，是个精明干练的生意人。对于客套应酬，他已是轻车熟路，所以面对这位商场贾老也没有什么太大困难。
　　见到来人，云老爷子根本不必去猜，就从女儿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于是连忙起身笑道：“啊！这位想必便是顾昶小兄弟了！今日前来叨扰，实在是有事相询，万望小兄弟莫怪！”话语间言辞恳切毫无架子，非但没有久候多时的恼怒不悦，反而说是打扰，果然不愧是一方巨贾，涵养功夫做到了家。
　　顾昶也笑道：“让云老爷久等，实在抱歉，还请云老爷海涵。”这些话可是他刚来的时候专门向如雪学的，现在说起来虽不是很流畅，却也有模有样。
　　云老爷子是何等样人，一听他开口，就知道此人绝非寻常青楼小厮。光是他的谈吐和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修养气度就已让他眼中一亮。
　　遣退了一旁服侍的人，互相客套一番分宾主坐下，顾昶便直切入正题：“不知云老爷此次专程登门有何事指教？”他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知道对方的目的。关于这事，云家想必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这一点从他们不是直接来闻香阁要人而是悄悄来找他就可以看得出来。
　　“既然小兄弟直言，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老夫此番是特地前来向小兄弟请罪的。”见到顾昶双眉一扬，云老爷子又道，“老夫管教无方，以至昨日里小女云霓对小兄弟不敬。唉！只望小兄弟大人大量，千万别忘心里去！”
　　这话若是对一个普通小厮说的，说不定那小厮早已感动莫名痛哭流涕了，可惜顾昶是商场里打滚出来的，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请罪？秦淮云家家大业大，每日忙于生意往来，岂会为了这点小事专程来道歉？
　　不过，他也佩服这位云老爷子的手腕。明明是为玉佩而来，开口却不提玉佩，只说请罪，这样一来，别人就不会因他对玉佩的分外在意而产生防备了。
　　果然就听云老爷子接着道：“说来全因这玉佩对云家而言太过重要，小女才会迫不得已莽撞行事…”见顾昶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玉佩乃是专门请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给每一位云家子女的随身之物。霓儿——”
　　闻言，云霓自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交给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将玉佩递到顾昶眼前，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玉佩，只不过中间刻的是一个“霓”字。
　　看来那日云霓夺了玉佩之后，却发现多出一块，细看之下才发觉不对，连忙去找云老爷子。而云老爷子自然一眼便认出了那块玉佩，之后才授意云霓来找玉佩的主人。若非如此，以云霓的傲气，即便好奇这块玉佩的由来，也必然不肯到青楼来找人。
　　“云老爷的意思是…”顾昶故意装糊涂。
　　云老爷子倒也不在意，道：“小兄弟手中那块玉佩，应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女儿云舞所有。”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响声惊动了屋内三人，随即而来的一声娇笑更是令顾昶暗暗皱眉。
　　“得云老爷到访，真是令闻香阁篷壁生辉呀！”人未到，话先到，话音未绝，就见风舞笑眯眯地扭着腰推门而入。
　　“这位就是闻香阁的当家风舞姑娘吧？久仰大名呀！”云老爷子的确好修养，风舞这样惊天动地地登场他居然还是笑脸相迎，甚至对这青楼老板没有一丝轻视的意思。
　　今日风舞脸上的妆容更艳了，也更俗气了。顾昶知道她的心思，却还是有些高兴。至少，她还是来了。
　　“云老爷子大驾光临，风舞怎么敢不来见老爷子呢？”风舞笑着，径自走到主位落座。
　　“风舞姑娘来的正好，云老爷正要说起那玉佩的事。当日风舞姑娘也在场，想必也很想知道个中缘由吧？”顾昶故意说道。
　　“哦？是么？风舞也很好奇呢，是什么样的大事竟让云大小姐在闻香阁动刀动剑的。”风舞看来毫不在意，还笑看向云霓。
　　云霓面上一红，却不打话。
　　云老爷子在商场打滚这么多年，又怎会被她这样一句话影响，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老夫本有五个女儿。正如方才对顾昶小兄弟所言，那块刻有‘舞’字的玉佩，是老夫的大女儿云舞所佩之物。”
　　风舞饶有兴致地问道：“素闻云家有四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小姐就是这位云霓小姐，怎又多出了个大女儿？”
　　“唉！说来话长。”云老爷子将目光放向远处，开始回忆一段年久的往事：“当年老夫年轻气盛，不愿守着祖产虚度年华，便听从一位好友的劝建，只带了些薄产，从金陵举家迁去豪州。去到豪州之后，不到半年，发妻便生下一女，取名‘云舞’…”
　　顾昶侧目看了看风舞。风舞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只听云老爷子继续道：“原本，老夫与那好友一同做些小买卖，倒也渐渐有了起色，也因此，手脚更是放得开了，只是想不到，隔年就因贪图一笔大生意而赔了钱。不仅如此，老夫那好友还偷偷携了钱款逃出豪州。迫不得已，老夫只得变卖了家产，携妻女返回金陵。那时，云舞方才两岁。”
　　“爹…”这一段往事，就连云霓也不曾听爹爹说起过，此番听来，才知道自己竟还有个姐姐。
　　云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她，接着道：“不曾想返乡途中也是波折丛生。那些债主并不罢休，竟派人扮作山贼来追杀我们！虽然看家护院们拼死保护，但抱着云舞的婢女却在逃亡中与我们失散。回到金陵后，老夫重金悬赏，多方打探，却至今未寻到她二人的下落，发妻也从此郁郁寡欢，直到生下了云霓，才有些好转。为了不触及她的伤心事，自此以后，老夫严令云府中人不得再提起云舞，也因此霓儿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话到这里就顿住了。云老爷子收回目光，眼中已隐隐有些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