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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你会不会?敖必,你会不会这样做?”重樾紧紧握着敖必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指尖传来了敖必不可抑制的颤抖。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当年阆风的事情,若非我多此一举,也许会另一番模样。”重樾抬起头轻轻的笑着,百年的苍凉在双目中流转,“我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是深明大义,一直用这个幌子麻痹自己。可是当他把这把剑插到我胸口的时候,我才知道,不会是再自欺欺人。我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这么看来,不得善终还真是报应….”

      “你说的太多,太乱,我听不懂!”沉默的敖必忽然打断了重樾的话,“反正我就是知道,我永远不会杀你,也不会伤你。”

      “如果…如果非要死的话,”敖必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抓住了重樾的肩膀。“如果非要死的话,杀死你的那把剑,一定会先刺穿我的胸口。”

      敖必的手已经不在抖了,手指已经恢复了属于龙族略低的温度,刚才一口气说出了那些话,似乎费了他很大的力气,直到现在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重樾紧了紧和敖必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一直任由着他牵拽的敖必像是忽然恢复的知觉,猛的反握住了重樾的手指,力气大的有些惊人。重樾自怨自艾的说着那些话,没有想过会对敖必有什么样的影响,他自始自终都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敖必不过是个看客,却没有想到和自己一样深陷其中。或许,在百年前,重樾还是个厉鬼的时候,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羁绊就打了死结,无法分散。

      重樾低着头,看着敖必黑色的衣衫,因为打斗的剐蹭有些破碎,衣摆上海粘着细碎的灰尘和草屑。重樾想要抬起手冲着敖必笑笑,或者是说些什么来回应他。可是却发现所有的思绪在敖必开口的瞬间被阻断,连感情也变得迟缓。敖必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在他的脑子的回旋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清晰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变得模糊,像是重樾儿时被帝师教导的那些晦涩的诗词,要不断的琢磨才能明了其中的意思。

      温度从敖必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传来,明明已经冷却的身体,似乎也一点点染上这熟悉的温度,已经丧志的知觉似乎也随之恢复。心底像是被城府里的暮鼓,轻轻的敲打,麻苏的感觉纷纷晕开。有那么一瞬间,重樾甚至以为自己是活着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没有拜入阆风派,没有成为重烨的师弟,当年那个把他从建康皇城里拉出来的人是敖必。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握紧,重樾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感情。他会纯粹的去爱一个人,会为了他认为值得的事情奋不顾身,却从未得到等同的回应。而在敖必这里,却得到了比付出还要多的东西。敖必的言语很简单,看起来不过是个不工整的诺言,没有誓约的承诺。可是对于重樾来说,当他一遍一遍在心底默念那些话,渐渐明白敖必的意思的时候,却让他得到了宛若重生般的力量。

      “敖必,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了。”重樾抬起头,俊俏的面庞里带着笑,弯起的嘴角旁缀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他伸出手,环住敖必的肩膀,停顿了片刻,紧紧的把对方抱在怀里。重樾把脸颊贴在敖必的肩膀上细细的磨蹭,他嗅到了敖必身上的水汽,带着淡淡的江水的味道,却让他莫名的安心。重樾想起,敖必以前曾经说过,他总是会相信重樾。固执而笃定的坚持着对重樾的信赖。那么,此刻重樾也愿意去相信他,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人间滞留多久,但是这段时日,会有敖必在身边,这就够了。

      “以后,我们在一块,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没有了。”敖必大声的喊了一句,回抱住重樾,双手笨拙的笼着他的头发,轻轻的抚摸。

      “可是我早晚是要去投胎的,不然你怎么飞升呢。”重樾笑道。

      “那就晚点去,我不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笑着,笑声渐渐放大。就像是两个孩子般傻兮兮的笑着,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再想那些纷扰的琐事。重樾抬起手想在敖必肩膀上拍两下,没有想到敖必忽然往后一仰,把他举了起来,原地打了个转。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特高兴。”敖必把重樾放下,搓了搓手,似乎是在为自己刚才孩子气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

      “习惯了。”重樾无奈的耸耸肩,斜着眼看着敖必,“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做出什么和年龄相符的举动了。”

      “重樾你…”敖必忍不住去撞重樾的肩膀,他依旧摆着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有的时候事实就是很无情,节哀。”重樾弯着嘴角去拍敖必的肩膀,却被他反手在胸口锤了一拳。敖必只是皱了皱眉,很快又凑到他身边,像是以前一样,重樾的揶揄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敖必小心的打量的重樾,虽然换了样貌,依然是以前那个人。横亘在两人之间那种陌生的感觉,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这样想着,敖必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凑过去拉重樾的手,却被对方嫌弃的打开。

      不多时,两个人又回到了益阳城,玉虚派的弟子都要修习御剑术,虽不及敖必涉水而下来的快,但是相差不大,算起来今日怕是已经到了。敖必不清楚重樾这次又是什么打算,这些事情他从来都猜不透,也懒得去猜,只要跟着重樾就好了。

      益阳城里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和梁州不同,临湖而居的乡民口音更加温软,连饭食也开始渐渐带上甜味。两人在城里闲晃了一会儿,找了家茶楼,用敖必的珍珠换了壶上好的茶叶,还兑出不少碎银子。两人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而充满了生气。重樾拖着下巴打量着过往的路人,时不时和敖必说,这两个粗布衣衫的是多年的夫妻;刚刚走过的娇俏少年,其实是个乔装打扮的少女,旁边跟着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厮其实是他的丫鬟。敖必不知道重樾是如何看出来的,可是顺着他的指点,果然在少年的耳垂上看到的不易察觉的耳洞。

      “敖必。”重樾的话锋一转,忽然伸手按住敖必的胸口。

      “怎么了?”敖必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低头打量重樾在自己胸口摸索的双手。

      “快把玉蝉给我。”重樾说着,手指一顿,向着敖必的领口一划,把玉蝉取了出来。“你能用法术让这道裂纹消失么?我的法术只是障眼法,玉虚派虽然和我们阆风不同,但都是昆仑一脉,难免会有所察觉。”

      “我可以用法力,把这条裂缝堵上,不过不能持久。”敖必想了想,握住重樾捏着玉蝉的手,淡绿色的光芒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上一闪而过。重樾忙不迭拿起玉蝉,拿到裂纹果然消失了,玉蝉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由于比敖必注入了仙气也散发着一丝灵力,虽与之前有所不同,但是不易察觉,如若云衡询问,重樾尽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只要这法力可以持续七日即可。

      重樾把玉蝉在手里轻轻垫了两下,抬起眼看敖必,他正看着玉蝉蹙着眉头。“怎么了?”

      “我以为你把送给我了。”敖必小声的说了一句,有些低沉的声音里透满了委屈,到把重樾逗笑了。

      “不就是个玉蝉吗,为何要做小女儿态。”

      “这是你的啊。”敖必说着瞪大眼睛看着重樾,一脸认真的模样。

      “以后我再送你一个,保准比这个好。”重樾信誓旦旦的说道。

      “什么时候送?”敖必随即问道。

      “啊?”没有想到敖必会这么较真,“这里的东西不好,等到了建康,我买个更好的给你。”

      “说真的?”敖必死死的盯着重樾,一门心思都在玉蝉上,根本没有想到要去建康。

      “真的。不骗你。”重樾点点头,“等到了建康,我给你块玉龙,比这玉蝉要好上百倍,而且不是买的。就是我的。”

      “你的?和这玉蝉一样,自小带在身上。”敖必惊喜的问道。

      “差不多吧。”重樾点点头,“司马氏的人都死了,我是最后一个,这东西怎么算都是我的。到时候一定拿来送你。”

      敖必满意的点点头,把玉蝉又在手心里摩挲了几把,才恋恋不舍的递给了重樾。

      重樾结果玉蝉扣在手心,抬手在自己面前的茶杯里,、轻轻点了两下,念了个咒法把水滴向着天空一洒。转瞬之间,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出现一小块乌云,不大不小,刚好笼罩在这家茶铺,只是片刻雨水就落了下来。和水镜作法落雨不同,雨水淅淅沥沥的打下来,只是片刻又恢复了原状。

      “以前在阆风,师父不许我们肆意使用法术,尤其是在凡人居住的城镇里。”重樾歪着头看着敖必,“现在没人管我,这种肆意妄为的感觉倒也快活。”

      敖必拍了拍重樾的手,他总是喜欢用戏谑和嘲讽的口吻说着自己过去的事,就像是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笑话,而且每次都能很配合的笑出声来,却让敖必忍不住心疼,他知道重樾看似没心没肺,却比谁都要在乎。明明很多时候猜不到重樾的心思,他却能笃定这一点。

      “师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重樾和敖必一起回过头。云衡不知何时已经上了茶楼的二楼,依旧穿着玉虚派的蓝色长衫,在看到重樾脸庞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师兄,你等等我们!”街旁传来了女孩子的呼唤声,重樾侧了侧脸,看到了那天在将军府有这一面之缘的女孩子正在四处张望找寻着云衡的身影,身后依旧跟着那个有些无奈的少年。

      “师叔?”云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重樾现在的模样和之前真是天壤之别。

      “来了啊。”重樾摆了摆手,示意云衡入座。

      “师兄!终于找到你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少女很快找到了云衡的踪影,她一口气冲上楼梯,拉住云衡的衣袖大声的控诉。

      “云曦别闹!”云衡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云锦、云曦还不给师叔行礼。”

      “师叔?”云曦愣了一下,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云衡所指的是重樾。到是云锦向前一步,向着敖必一拱手,“师叔,弟子云锦有礼了。”

      “咳咳…”重樾轻轻咳嗽了两声,看了眼云衡越发尴尬的神情,觉得愈发赏心悦目。“我才是你们师叔。”

      “啊?”云曦又发出一声惊呼,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云锦拉住,按着脑袋弯下腰给重樾行了一礼。

      “师叔…”云衡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向重樾请罪,却被他笑着打断。

      “不用见外,都是昆仑一脉。”重樾拿着茶点笑起来,在手里晃了晃塞到敖必嘴里。

      云曦坐在一旁,被云衡勒令不得随意说话。她局促的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抬起头打量重樾。似乎有好多事情想要询问。看到她憋得通红的脸颊,重樾都有些于心不忍。“你是叫云曦是吧?”

      “对对,师叔,是我!”云曦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死死的盯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是是!”云锦想要去拉云曦已经来不及,她身子向前一倾忽然握住了重樾的手臂。“师叔你真好看!而且看着好年轻。青阳长老也是阆风的弟子,他也飞升成地仙,所以一直是年轻的模样。可是你看着比他还年轻!你真是太厉害了!”

      “嘿嘿。”重樾笑起来,忽然转向云衡。“云衡,你没有告诉你师妹,我已经死了一百年了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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