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下过一场不小的雨,今天的花木都无需浇水,事情应该不多,师兄又不在温室,到底忙什么去了?“师兄,师兄,吃饭了。”园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处都是花木架子、高大的花木,要找个人还不太容易,施理干脆就喊起来了。
喊了好几声,才听得一个压低了嗓音的声音问:“小理,你回来了啊?咱家没有客人在吧?”
“没有,就我们自己呢。”施理循着声源,发现师兄正在一丛山茶花后面蹲着呢,他转过去,“师兄你在这干吗呢?”
王杨苦着脸,没好气地说:“没干嘛,数蚂蚁呢。来拉我一把,站不起来了,腿麻了。”
施理将他拉起来:“你在这蹲了多久啊?”
王杨半靠在施理身上:“哎哟,站都站不稳了。你说多久了,一上午了呗,又渴又饿。”
施理忍着笑:“你怎么不回屋去?”
王杨有气无力地说:“别说了,你师兄我现在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就不该将苗圃的地址告诉那个段兰平的,这人阴魂不散啊,都说了不再跟他见面了,却还非要找上门来,没法子,只能避开了。”
施理顿时起了八卦心理:“告诉他也没什么吧,一个花友而已,来了顶多交流一下养花经验,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做生意。”
王杨哭丧着脸:“要真是这样简单就好了,哎,事情没那么简单啊。”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单纯的小师弟说,那个长了一把胡子的男人,居然说要追自己啊。啊啊啊,他王杨虽然长得斯文了些,没有五大三粗的,但也是个正宗的纯爷们啊,从来都是只倾心于美女啊,虽然美女没有几个倾心于他的,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吸引一个男人啊,这说出去,还让人脸往哪儿搁啊。
施理竖起了耳朵还要听后续,结果发现师兄紧闭了嘴巴,什么都不再说了。
王杨吃了饭,飞快地跑到园子里去了,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拿了杯水,下午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被渴着了。
王杨刚走了不久,施理就接待了两拨客人,都是城里的花店来批发小盆栽的,数量要得还不少。施理结完帐,看着手里的小粉红,喜滋滋的,未来的幸福生活不再遥远啊,很快便可以天天吃蘑菇了。
客人刚走,门外又来了一辆车,好家伙,还是四个圈的,崭新的车子,黑得发亮。施理立刻流口水,他不爱奔驰和宝马,唯独中意奥迪这个牌子,比起奔驰和宝马来说,奥迪显得低调多了,也有品位,他的理想啊,就是在顿顿吃上蘑菇之后,还能开上奥迪就好。车门开了,从上面下来一个个子很高壮的男人,粗看身高在1米80以上,这身高也让施理流口水,南方男人,能长到1米75,都已经是很不错的身高了,他自己就停留在1米71,再也没有长过。
施理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下巴几乎掉下来了,那人戴着一副墨镜,下巴上留着一把大胡子,偏生还穿着一件黑色紧身T恤,看起来特别像电影里的保镖和□□。
那人径直走到台阶上,问:“老板在吗?”声音低沉,没什么感情色彩,周身气势迫人。
施理下意识地吞吞口水,摇摇头说:“不在。”
那人摘下墨镜,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皱眉头:“我昨天就跟他约好了,怎么会不在?打电话也不接。你帮我去找下你老板吧。”他脸上的轮廓如刀削一般硬朗,眼神犀利,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的心思看穿一样。
施理磨磨蹭蹭,已经肯定这人是师兄那个叫段兰平的花友了:“老板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人居然还养兰花,名字还有个兰字,他哪点跟兰花的幽雅气质扯得上半点关系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人说:“那我在你们这等他吧,我有事找他。”
施理说:“我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真不好说,也许今天都不回来了。请问贵姓大名,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吧。”
那人瞪着施理看,看得施理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半晌才开口:“你们老板今天真不回来?那就麻烦你转告一声吧,我叫段兰平,过两天市里有个兰花会,很多花友都会参加,你问他去不去,去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已经给他弄好票了。”
施理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一定如实转达到。慢走不送。”这分明是在赶客了。
段兰平只好起身离开,他虽然长得像□□,但并不是真的□□,照他自己的看法,他本人可是个如兰君子。
施理看他走了,偷偷舒了口气,感觉真是跟□□打交道一样,背心都有些汗湿了。
屋子这边有汽车的动静,王杨自然是听得到的。他一等段兰平的车子离开,立刻跳了出来:“小理,那个□□走了?”
施理好奇地问:“他果真是个□□?”
王杨翻白眼:“他那个样子,比任何□□都要□□啊。”
施理笑起来:“那人确实长得凶神恶煞了些,但是说话倒还算是有礼貌啊。”
王杨非常不客气地呸了一声:“你看他那样子,你觉得这个人是个正常人吗?长得凶神恶煞就算了,关键是还留一把大胡子,留了大胡子倒还算了,还成天戴个墨镜,太像变态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原来你不喜欢我留胡子戴墨镜啊,我今天就回去剃胡子,墨镜以后再也不戴了。这样你就不会躲着我了吧?”
王杨几乎要晕厥了,他以为已经离开的段兰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还将他们师兄弟的对话从头听到了尾,他转过身来,指着段兰平:“你、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段兰平微微一笑,反问:“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在家?”
王杨气红了脸,咬着牙说:“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又凭什么来?”
段兰平走上前几步,站在王杨面前:“你这不是开门做生意么?难道不欢迎客人来?”
王杨扭过头不看他:“那你是来买花的?”
段兰平走到走廊下的花架前:“也可以啊,我要买一盆文竹。”
施理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五块钱一盆的文竹,劳您大驾还开车来苗圃买。
王杨手一伸:“钱拿来,一百块。”
段兰平笑起来:“也不贵,我还以为要一万块呢。”说着真从皮包里拿出一张老人头来,递到王杨手里。
王杨也毫不含糊地拿起来,直接揣兜里。施理看着,差点没喷出来。
段兰平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好了,小杨,别生气啦。我是来给你送票的,后天咱们市兰花协会要举办一个花会,你去不去?”
王杨手挥得跟赶苍蝇似的:“不去,不去,你赶紧走吧,以后什么兰花会我全都不参加了,那个交流群我也会退了。我这里你以后再也别来了,下次再来,我用猪粪泼你!”
段兰平也不十分介意,依旧微笑着,将票放在花架上:“好吧,我就走。票我放这里了,你要记得去,交流群你也不用退,我退了就成,可千万别为我气坏了身体。”
施理看看段兰平,又看看师兄,这两个人搞什么把戏呢,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两口子在闹别扭啊。可是两个大男人这么闹,还真叫人掉鸡皮疙瘩。
段兰平放下票走了,王杨拿起那张票,作势要撕,被施理拦住了:“师兄,别意气用事,段兰平得罪了你,票没有错。先留着,说不定到时候又想去了呢。”
王杨气哼哼地坐回椅子里。施理小心地问:“师兄,你跟他究竟闹什么矛盾了?”
王杨红了脸,哼哼唧唧又说不出什么。一个男人追自己,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
那天之后,每隔几天,便会有同城快递送货上门,还都是用精致的花盆装好的名贵兰花苗,寄件人的签名只有一个兰字。不用说,这是段兰平送来的,真正是投了王杨的所好,送礼送到了心坎上。刚开始王杨接到快递,就忍不住要将花盆掼在地上,但到底还是没舍得。后来再送过来,就会跟施理说,有本事把兰花两万多个品种全都送过来,送得起我就受得起,来多少收多少,还怕没地方养么。
施理越发觉得诡异,这两个人怎么感觉就跟小两口谈恋爱一样,这明显就是鲜花攻势啊,不过人家送的不是普通的玫瑰,而是名贵的兰花,可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闹腾的。施理这时还没把他们往男男关系上想,他这方面的脑回路比较简单,这扇门还没人给他开启,他打死也想不到那方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