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白纸红字（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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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崎正人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不要说思考能力，就连基本的五感也在短时间里丧失了机能。他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呆立在原地，可耳中早就听不见听筒对面传来的声音，刚刚还因为剧烈运动升高的体温片刻间就降回到冰点之下，本就疲劳的躯体更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
旁边的长凳周围，吵吵闹闹地商量着去哪里吃午饭的大家都开始陆续往街篮场的边门移动，好像没有谁注意到这一边，就在苍崎正人所站立的地点周围，都和周边世界隔离开来。
（刚才……什么……电话里……今井他……说了、什么？）
左胸口之下，心脏毫不自知一样做出远超出负荷的跃动，如雷响的鼓动声回荡在身体里，回荡在耳边，在大脑里造出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苍崎正人的身体，轻微摇动。
（里菜她……被袭击……？）
“喂？你怎么了？”
有人在即将失去平衡的苍崎背后托了一把，硬是将他从污浊如泥沼的情绪中拖拽出来。隔着厚重的衣服也能感觉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热度，冰冷的躯体一瞬产生了被什么灼伤的错觉，令他全身一颤。
只要转动视线就可以清楚看到皱着眉头凑过来的，青峰大辉的那张脸。苍崎仍然因为巨大的冲击大脑空白，尽管身体下意识反应，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咙始终是连一个音节都没办法编织出来。
一直到这个时候苍崎正人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莫名嘶哑了的嗓子颤抖着轻轻‘啊’了一声，多少已经意识到发生事件的青峰大辉并没有摆出急躁的姿态催促他讲话，反而是拍了拍苍崎的背部，好让他顺顺气，放松情绪。
“没事的，冷静下来。”
冷静？啊，青峰说的没错，他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行，就算他一个人在这里慌了手脚，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对于既定的现实，山名里菜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被人袭击了的事……
受了伤、浑身是血的山名里菜双目紧闭着倒在地上的画面在苍崎正人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感受到了好像喉咙被人扼住一般的痛苦，凌乱的呼吸频率不仅没有恢复反而变得更加剧烈。
冷静不下来。
根本没有可能冷静下来。
“……苍崎同学，你在听吗？”
“我在听。”
一度失去的听觉重新捕捉到了听筒里的声响，苍崎正人深深吸了口气，刚才为止还荡漾在眼底的动摇被抹得干干净净。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一旁的青峰大辉，影视咬紧牙关，把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软弱，咽回肚子里。
（不行……）
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行，他根本不想去思考。
脑袋里被可怕的热度灼得阵阵作痛，耳边回荡着的尽是让人想要发狂的鸣响。即使是这样，苍崎正人还是像收拾长凳上的背包一样，迅速收拾好了脸上的情绪。
彻彻底底的，将自己声音中的最后一丝颤音抹去。
“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来。”
“喂，你这家伙——”
青峰大辉自然是意识到自己被人无视了存在，可是比这更让人生气的，是接通了某个电话后明显变得反常的苍崎正人完全不打算依赖他的事实。
确实的，他是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在苍崎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又怎么样呢？
眼见苍崎正人说着“我明白了”便挂断了电话，背上包打算默不作声从自己眼前离开，青峰大辉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是山名里菜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一瞬间，青峰大辉忽然感受到了学生时代那会儿，明明被用了敬称可还是会对自己火冒三丈的那些前辈们的心情。被涌上心头的不快情绪所驱使，青峰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可是理应感受到疼痛的苍崎正人竟然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开什么玩笑。”
青峰大辉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
包括苍崎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青峰下一秒就要对面不改色的少年发难时，他反而松开了抓着苍崎肩膀的手，在跨过一步半侧过身的过程中放进口袋，呼出一口气。
“抱歉。”他冲着已经聚集了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所有人的街篮场门口挥了挥手，“我和这家伙有点事情要做，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先吃吧。”
像警察这种连休息日都不稳定的职业，以往出来打球的半途中，会因为青峰接到一个电话就中断的情况常常会发生，频繁到了熟悉的人都早已习惯的地步。
这次也一样，黑子他们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非常自然地与他道了别，就陆陆续续跨出铁门走到街道上。反而是苍崎正人吃了一惊，直到球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才猛然回神，他迈开步子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青峰大辉的手腕。
“我刚才说了这和你没有关系——！”
“是啊，你是说了。”青峰大辉的声音，低沉的可怕。“确实，你也好，山名里菜也好，对我而言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人。可是，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就不会是什么没有关系的事情了。”
他一下便甩开了苍崎的手，回过头来，微微眯起眼睛。
“我，是一名警察——和你愿不愿意无关，这是我的工作。”
青峰大辉的眸子里，透出率直、干脆……没有一丝迷茫的光辉。
向来可以冷静地与他人四目相接的苍崎有些狼狈的避开了视线，明明有无数可以反驳的话语在喉咙口翻腾，他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稍微冷静些了吗？”
“……”
尽管沉默着，但已经不会从苍崎正人的身上感受到之前那种强烈的对抗。知道这已经是少年可以做到的最大退让，青峰身周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他笑着，伸手揉乱了苍崎的头发。
“那就出发——那家伙在等着你去吧？”
***
今井光彦在电话里告知的出事地点，距离苍崎和青峰打球的街篮场出奇的近。
两人一路小跑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坐在路边长凳上的今井光彦。
他穿着短款的深灰色毛呢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和长裤同样颜色的黑色围巾，脚上则是方便活动的球鞋。全身的深色系装扮让他显得不太起眼，也许是因为这样，苍崎正人很自然地注意到了平躺在长凳上的另一个人。
——是山名里菜。
尽管没有像他先前的想象中那样浑身是血，可是稍微接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山名的脸颊上有几处擦伤，少量的血珠在伤口周围凝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疼痛，她即使紧闭着眼睛陷入昏迷，眉间的皱褶也没有松开。
看上去很痛苦的表情。
这幅画面，比电话里听到山名里菜遭到袭击的消息时，更加刺痛了苍崎的五脏六腑。本就跑在前面的他顾不上身后传来的叫喊，加快速度向前冲刺。
注意到了声响而转头看过来的今井光彦的脸，也在他口中呼出来的白雾中变得模糊。
“今井班长……”已经没什么体力的苍崎喘得厉害，“里菜、她……”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今井光彦站了起来。
虽然带着围巾但他的脸颊仍然被冬天的气温冻得发红，为了方便说话，今井稍微将特意拉高的围巾扯下来一些。
他看见追着苍崎正人过来的青峰大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或是疑惑的样子，或许是对情况的判断让他觉得青峰的存在并不重要，所以才选择继续回答苍崎的问题。
“和山名同学约好了来我家开学习会，但想到她是第一次来可能会找不到路，就想想出门来迎接她——现在想来有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他推了推眼镜，回头看了一眼躺着的山名里菜。
“距离很远的时候，我发现有个打扮奇怪的人从背后忽然接近了山名同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山名同学忽然就毫无征兆的倒下了。之后对方似乎因为我忽然出现而马上逃走，我担心着倒下的山名同学所以没有追过去……抱歉。”
“今井班长不用道歉，或者说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简直不敢想象。
听着今井光彦复述当时的情形，苍崎正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了。
为什么自己不陪着她？明明知道最近有多危险，只是因为白天就放松了警惕，扔下她一个人自己跑出来打篮球什么的……如果不是今井光彦及时出现的话，现在，山名里菜极有可能已经……
那样的可能性，光是想象，苍崎正人都不愿意。
大概是感受到了苍崎心中累积沉淀的悲伤和自责，今井光彦也沉默下来。只有青峰大辉完全没有融入到这层气氛中，他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目测路宽仅能容得下单向行驶的车辆通过，周边没有居民区也没有商店，大白天也看不见什么行人，实在是很冷清。
他们对面的那一侧，是被生锈了的铁网围着的杂草丛生的空地，看样子是被废弃了的露天停车场一类的场所。而这一边的沿路，除了光秃秃的花坛、老旧的路灯和脏兮兮的长板凳外，再没有其他的设施。
青峰大辉微微皱眉。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白纸红字（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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