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觞》雪落离庭

4、第四章 无辜遭袭（2修）

　　第四章

　　四肢麻木了一般的没有知觉，身体似乎被紧紧勒住一动也不能动，眼皮重的怎么也抬不起来，剧烈的晃动摇得严良之头疼欲裂。

　　‘怎么晃得这么厉害……’严良之心里迷迷糊糊的想着，终于勉强睁开眼睛在渐渐退去的刺眼阳光中看见一个颠倒的世界。多年习武令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侧身斜夹着疾风而走。

　　严良之立刻灵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银色的背影。那背影的主人身材颀长而单薄，但是竟能单肩将身高八尺的严良之扛起，足见此人不是有惊人的力量就是内力十分深厚。刚想挣脱此人的挟持，第二眼就看见那人另一只胳膊下夹着的竟然是——鼎向刀！

　　严良之大惊，猛地一欠身子，使出浑身力气奋力跃起，挟持他的人猝不及防竟然给他挣脱出去。反身卧背，严良之手疾眼快扬手把那人腋下夹着的鼎向刀一把抽出。雪亮的刀身光华毕显，那光芒太过强盛，在烈日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彩逼得在场的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待严良之睁开眼，只见光华之中那银衣人的脸缓缓呈现。一张清俊绝丽，精致无暇的面孔不带一丝表情的看着他，而那双乌黑的瞳仁中闪烁着狂傲邪肆的神色——竟是江湖上有名的少侠沉香公子！更奇怪的是沉香公子一身银衣道袍正是仙鹤门道士的统一装束。

　　还未等严良之从眼的情景反应过来，就听得身后“　嗖、嗖、嗖”脚步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又出现四个银衣道士，都是仙鹤门的门徒，而他们的肩上正分别扛着严良之的四位师弟，他四个师弟均昏迷不醒，面如死灰。

　　严良之气沉丹田，提气运功，一个踉跄脚步虚脱，气息不稳，当下又是一惊。这个情况，练武之人都知道一定是有蹊跷。最好是中了迷香，倘若中了毒且又不知中了什么毒，那可就真真要了人命。

　　不论怎样，先摆个花架子，几下拳脚尚可应付。“你们是仙鹤门的人？”严良之转头看了看紫烨，愤然低吼道：“沉香公子，久闻大名。却没想到你也是仙鹤门的人？！”他心知大为不妙，却又不猜不出仙鹤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紫烨眼色一沉，却嘴角一勾露出个妩媚的笑。突然他一跃而起，伸手便是严良之死穴。严良之心中一怔，毕竟师承武当武功路数也是见得许多，一眼就知道这一出手的歹毒，对方毫不留情的出了杀招。现下严良之满腹的大派风度早已顾及不上，只能保命要紧。眼一闭，顺手就将鼎向刀挥出，咬牙喊道：“看刀——”

　　“唰”的的一声，严良之宝刀一扫，刀气波及甚广，那五个仙鹤门人有躲的慢的身上已然溅血。沉香公子也倒在地上，他的脸不自然的白了许多，如晶的黑眸中闪着些微的惊惧。

　　说时迟那时快，不及言他，严良之顾二话不说扬刀向沉香公子砍去。那人身姿轻盈反身一滚，已经从地上跃起。出手又是对着严良之的死穴，严良之刚才用刀时，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内力郁久不发，难以使用，且这刀似乎还能吸引自己的内力，刚才那一挥，明显感到内力亏损下来。

　　严良之心里极为矛盾，眼看师弟们被仙鹤门的人迷昏擒住，但自己却没有力量去救他们，倘若留在这里奋力应战一定必败无疑。可要是他现在狼狈的弃兄弟逃跑却是怎么也做不出的。

　　正在他犹豫时，突觉背后一阵剧痛。原来不知何时一个仙鹤门门徒已窜至他的背后一剑下去划出长长的一道裂口，血顿时如泉涌般喷将而出。疼痛立刻遍布到严良之全身，使他不禁一阵痉挛。他反身一刀，那刀发出万丈精光，瞬间将那正要再砍他一剑的仙鹤门门徒劈成肉泥。

　　只见同伴瞬间毙命，仙鹤门其他人竟然脸不变色，那沉香公子更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剧痛似乎控制了严良之的所有思考，他抬眼看了一下还倒在地上的四位师弟。现在不能义气用事，先下自己已经身负重伤，若顽抗到底战死当场那还在昏迷的师弟们也必遭灭口。——更重要的是我兄弟五人今日所遭陷害再无人能知晓，害我武当五侠的仙鹤门贼人也就此逍遥法外！

　　严良之立起宝刀，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有仙鹤门门徒还要上前攻击他，却被他们的首领沉香公子扬手制止。

　　严良之阴狠的看着这一群身着银袍道士，不经意间露出一个憎恨而讥讽的笑容，坚强而虚弱的说：“我武当派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们兄弟五人下此毒手？！”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仙鹤门门徒欲上前攻击，刚迈出一步就被一柄扇子打了膝盖，那人吃疼缩回了腿，打腿的扇子半悬空打个来回又飞回到出扇者的手中。沉香公子轻抬下颌，眯起眼睛望着面前身受重伤虚弱不堪的人，仿佛看蜉蝣小虫一般，目光中带着随时能杀人的寒意。

　　严良之看见他这般表情却又按兵不动，似乎有种不屑动手的意思。一种巨大的的耻辱感席卷全身——自己是被师傅委以重任的得意弟子，自己是被师弟们拥簇崇拜的大师兄，自己是崭露头角冉冉升起的武林新星，如今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能杀死自己，甚至对方根本不愿动手。

　　“我不杀你，你也必死无疑。”沉香公子首领发话了，声音仿若春水荡漾，清冷却温和。

　　如此这般，严良之想苦撑也不行。他目光扫了一遍面前的仙鹤门人，转过身头脚步瑟缩的走了两步，本以为那些仙鹤门人会从后面将自己袭到，眼前晃动的确是那首领不屑的眼光，心里窜出一股无名之火，咬着牙提气加快脚步逃走了。然而那沉香公子看着严良之逃跑，眼波没有升起一丝涟漪。

　　一个仙鹤门门徒急道：“大师兄！这样放那小子逃走掌门那里如何交代？”沉香公子也就是紫烨眼睛眨也不眨，直看着严良之逃跑的路线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杀他，他也必死无疑。”

　　“大师兄，难道宝刀也不追回来么？”另一个门徒问道。紫烨静如湖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一丝，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到。只这一笑，却让那绝丽清俊的脸上荡上一层春花般的俏丽：“你们可知那刀有多厉害？他若再挥一刀不仅他自己丧命，我们也要给他做陪葬了，”他扫了一眼地下的四个武当师兄弟：“先把这四个交给守林人，掌门那里我自有交代。”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其他人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焦急万分，有的无可奈何，但只能速速的扛起武当四侠，跟随他离去。

　　一阵风吹起，初秋的风已经少了些许湿气多了几分干爽。风儿吹落了树梢上挂不住的树叶，吹的地上黄沙卷起。风过无痕，也将刚刚那一场打斗留下的血迹埋没在黄土之下，隐藏的不留痕迹。

　　…………　……

　　严良之跌跌撞撞的向前冲着，他已经再无力气使用轻功。他全然不知自己现在正身在仙鹤山南面，只见层层叠叠的密林裹着随处都有的悬崖。悬崖下，一片茂密的槐树林向山麓深处延伸而去。

　　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鲜血沿着背脊流下，染红了身后踉跄走过的山路。大量失血，已经使严良之难以辨清眼前的景物，只能勉勉强强一步一顿的前行。脑中的意识渐渐恍惚，只有一个念头却是越来越清晰：他堂堂武当派天一道长门下大师兄，何曾如此抛下师弟狼狈落逃。此仇此恨，必当亲报！

　　血流的越来越多，眼几乎看不见前路。脚下一个不稳，严良之滚落悬崖，直滚到山涧下一条溪边才停下。

　　夕阳余辉，倾斜着洒落在万麓千峰。重云迷蒙，将天边映出五彩霞光。苍穹多色，最低处是绛紫。酡红、橙黄、赫赤、碧绿、浅青、宝蓝渐次而上，最后隐没在一层深厚的黑蓝之中。

　　宁静的山涧，灌木丛中的鹡鸰振动着长长的翅膀四下徘徊。猫头鹰站在枝桠，不时传来几声瘆人的怪叫。快要黎明了，古老的树木将凉荫织成一块块有斑驳水纹的素布，层层叠叠地罩下来，几乎将那滚落山涧的人湮没在随之而来的暗夜之中。

　　白芷儿看见他正是在这时候，此时的严良之已经陷入昏迷。晚霞落在他苍白无血的脸上，勾勒出他深刻的棱角，身下的一片暗红，示明了他的处境。

　　白芷儿伸手探严良之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再翻过他身子查看背后的伤，虽都是皮肉之伤但流出来的血却是浓重的暗红……他心里一沉，竟然是鸠毒……本来怜惜的眸光即刻冷了下来，仿佛还有冰雪飘荡在里面。

　　俊秀的眉微蹙起来，白芷儿伸手拂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手指间的男人略长的脸颊，原本微黄光泽的面上如今惨白一片，紧闭的双目愈显出黑眉入鬓，轮廓分明的唇角……他的手指婆娑颤栗。

　　你我应该有前世的宿怨，相隔几世又重逢时，许是你前世欠了我太多，这一世我怎样待你你都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