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秸鸶

1、第 1 章

　　“恩”掐掉电话，听到手机挂机短暂音乐声的同时，眼泪夺眶而出，像怎么关也关不上的水闸，心里埋藏的情感好象就可以这样统统泻掉似的。把手放在心口，却怎么也捂不住心痛，往事像白蚁，一点一点啃蚀千疮百孔的心。

　　一道，一道，我真的不要再想着你，不要了，不要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牵我的手是什么时候，想你也不会记得吧，不要紧，我记得。那天我被班上的男生欺负，他抢我的发卡，妈妈新给我买的发卡断了，曾经漂亮的园弧只剩下破碎的半圆。我偷偷的躲在学校墙角的大榕树底下哭，秋天的落叶一片一片掉在我周围，秋风吹的我发抖。抬手擦眼泪的时候看到鼻青脸肿的你，还淌着鼻血，手里面抓着欺负的男生，脸上的颜色没比你的少。当时你狰狞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吓的我忘了哭，乖乖的被你牵回家。你看到我象个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想笑，只可惜，嘴唇上的伤口一牵就痛，只得摆出诡异的嘴型告诉我很可笑，那是你呲牙咧嘴的样子。后来妈妈给我买了新的发卡，你因为打架吃了顿竹笋肉丝，继续呲牙咧嘴好多天。

　　小时侯的你圆圆脸圆圆眼很可爱，妈妈说她抱着我阿姨抱着你上街一向逗你的人比较多，而我在一边不哭也不闹看着你呵呵笑。如果当时我的有记性的话一定在笑你被人逗的样子，你一定撅起下嘴唇包住上嘴唇，你不耐烦的时候就是这样。

　　你自小学起就不爱读书，很少放学会直接回家做作业，在游戏厅比在家待的时间长。被阿姨逮住了又挨了顿好打，你学乖了，上游戏机房的时候就拉上我，然后要我回去跟阿姨撒谎说我们在学校做作业了，报酬是一根冰棒。

　　打来打去的游戏我实在是不喜欢，就在旁边看你鼓着眼睛奋力的摇手杆，那个样子真的好好笑，比你上课回答不出问题的样子好玩多了，看你答不出来的尴尬样子我心里总是会不自觉的紧缩，因为你的嘴巴撇了又撇，我就知道你难受，你受不了老师的苛责，你走路不小心踩到地雷，阿姨骂你不好好学习的时候你都会撇嘴巴的。但是看你现在，你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好象松一口气你就会输了一样。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认真的模样。

　　上初中之前你学会骑自行车，我看着心痒，也要跟着骑，你就在旁边扶着车，我很不争气，脚刚离地就连车带人往地下倒，你想拉住我可是拉不住，反而自己跌到地上给我做肉垫，我吓的要死，吸口气就开始哭，你没空敢管自己手纣上的伤口，一直问我那里摔到了，我想说我没事，可是哭的上声不接下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嘴巴在我眼前张开又合上，一直重复一句话“别哭了，你怎么了”。在我张口说我没事之前你的嘴巴就一直没有停过，喋喋不休的你。

　　高一的时候每星期学校都有篮球赛，你上场的时候我都会去帮你拎包拎水。当时灌蓝高手风靡全国，好多女生都跑来给你加油，每次进球助攻拿分了都呵呵的笑，笑起来嘴巴圆圆的，傻傻的一脸真诚。

　　你的篮球打的很好，因为别人上课学习的时候你都在打球，别人打篮球的时候你就出去玩别的，溜冰打牌上网，我想去，你说乖乖女不要去那种地方，我坚持要去你拗不过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你牵着别的女孩倒溜的时候我在旁边摔交。一晚上你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女孩，她穿着紧身牛仔裤，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你在笑，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笑容，嘴角轻轻的勾起，怕笑大声了吓住了佳人。我也学着你撇撇嘴巴，终于明白上课回答不出问题的你是什么感受，像我这样希望自己赶快从这里消失掉吧。

　　你喝的醉醺醺回家的时候，阿姨正担心的到处打电话找你，你嘴唇发白遥遥惶惶的跑回房，我知道你吐过了，胃空空的时候你嘴唇都泛白，阿姨想喊你起来，你睡的不省人事不理我们。

　　慢慢的习惯了，在学校看不到你，阿姨抱怨你晚上不回家，我担心但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找到你的球友，他带我去找你，去了迪厅，终于看到了你，可我多么希望当时只是我突然认错人了，闪烁的亮蓝色灯光下，你的嘴唇挨在另一张嘴上，我大声的喊“一道，一道”，你不甘的抬头看我，对我撇撇嘴唇。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谁带你来的？”我想说话，想说一道跟我回家吧，看到深深的酒窝，我实在说不出话来。转身。

　　画面一直一直挥之不去，那一双相挨的唇，那一脸刺目的笑容，那一对深深的酒窝。即使亲吻，一道的唇角也是轻轻勾起。能经常让你微笑的人一定是你爱的人了吧，一道。

　　你的唇棱角分明，开心不开心，看你的唇型我就知道。你轻轻的扯起嘴角对着她笑，她回你一对深深的酒窝，甜甜蜜蜜。你对我笑只会傻傻的呵呵，而我回给你的堆起来的肉。

　　那对酒窝那对酒窝，真的很漂亮。

　　在你家吃饭的时候，我又看到那对酒窝，对着每个人笑的好甜。所以你把傻笑给我，微笑给她。

　　回家后，在志愿表上填了一所离家千里的大学。

　　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有拿任何沾有你影子的东西。甚至连家门的钥匙都准备不带，被妈妈发现，骂我丢三落四。

　　两年多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一道，我找到另一双嘴唇了，盖住其他的五官，简直可以错认成你。

　　电话那端有一声轻轻的呼唤“一道”，那一对酒窝。你说“我还有事，以后再聊啊。”

　　“恩”然后挂掉电话，却挂不住眼泪。

　　一道，一道，在心中默念，吻上另一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