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雪惊梦》雨天yutian

6、第 6 章

　　（六）你告的密，你忘了么？

　　收拾床铺的丫头们走了，四周终于静了下来，闵遥怕别人多心，不一会儿也息了灯，宽衣躺下。
　　只是不远处那边卧房里睡着朱启，闵遥如何安得下心。
　　是夜，闵遥辗转反侧不能合眼，寂静中，王府的值更人敲了三更，后来，又敲了四更。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闵遥实在撑不住困意，渐渐迷蒙起来。

　　不觉，又回到了家，黑漆漆的，总是夜里。
　　走在闵府迂回的长廊里，奔着灯光过去，推门，看见两个人坐在屋里，回过脸来，是爹和娘。
　　他们不是死了吗？闵遥疑惑地想。

　　“遥遥，” 娘伸过手来，温凉的手轻轻地摸着自己脸颊。娘还是原来的样子，挽着高髻，眉目如画。
　　“遥遥。”爹也唤她名字，慈眉善目，分外鲜明，遥遥却心中惊惧，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爹爹？”
　　遥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爹爹已经站起身，伸出手来，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遥遥，怎么才回来？”爹爹把脸凑过来，笑嘻嘻低声说，“殿下还在后面等着呢，好孩子，快去。”
　　娘在旁边冷眼看着。
　　恍惚便到了后面慈馨堂里，桌椅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晦暗不明，一个人背手站着，闵遥欣喜地叫：
　　“启哥哥。”
　　那人转头过来，闵遥却不认得。
　　“太子殿下在等着呢，”父亲的声音在闵遥旁边响，“好孩子快过去。”
　　“这不是太子，”遥遥惊声，“启哥哥呢？”
　　“启哥哥？”那人突然笑起来，笑得闵遥毛骨悚然，“你的启哥哥事情败露，获罪当诛，已经服毒自尽了。”
　　“怎么会？”闵遥喃喃问。
　　“是你告的密，你不记得了吗？”父亲笑着说。
　　闵遥渐渐想起来似乎真有此事，朱启早就死了，是自己忘了。
　　在梦中，闵遥肆无忌惮地号啕大哭。

　　“遥遥，遥遥！快醒醒！”
　　一阵急促的叫声把闵遥从黑暗中叫醒，愣怔良久，闵遥才明白是朱启在门外叫自己，顿时觉得比梦中还要心惊肉跳，连忙擦去脸上狼藉的泪水，披衣服起来。
　　“遥遥，你梦见什么了？叫得好大声，隔了两间房子都听到了。”朱启急急问道，高大的身影被廊外的月亮映在窗户纸上。
　　“我——，”闵遥慢慢走近，心里怦怦直跳，“你都听见了什么？”
　　朱启却一边窃喜一边装作并不在意地回答：“你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大哭，是梦见我了？”
　　闵遥心焦地又问：“就这些？”
　　“前面还有些话，我没听清楚。”朱启柔声道：“遥遥不害怕，启哥哥在这里，我们哪儿都不去。”
　　闵遥舒了口气，收收心神，不觉想起梦中情景，晶莹的泪水顿时再次盈满了眼眸，梦醒了，这人没有死，看，影子就在窗前，声音就在耳边，连呼吸，都隐隐约约听得见。
　　闵遥微微笑了，勉强压住声音中的哽咽，顿了一下，才冷冷道：
　　“我是梦见你了，梦见你蛮不讲理，出尔反尔，强留我在太子府，所以，就气哭了。”
　　朱启一怔，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凉气从脚底丝丝往上冒，他垂着宽宽的肩膀，怔怔地看着面前被月色照成了青蓝的窗纸，伫立良久，终于一顿脚，拂袖而去。
　　看朱启垂头丧气的身影消失不见，闵遥背靠着门，慢慢闭上了眼睛，任凭泪如雨下，小溪一样流过了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