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GL）》余木易

2、第二章

　　五一劳动节的当天，沈卿店铺所在的整条侧街都很默契的在五点左右关上门停止营业了，虽说这样会丢失几单生意。
　　沈卿总觉得小孩子不可以去酒吧那样的地方，所以她拒绝带上小张。小张也很乖的没有说要去，只是借了店里的试用平板电脑带回去玩。

　　一大帮小老板吵吵闹闹的去了“有意思”。沈卿点了一份炒饭一杯果汁。坐在她边上的王洁又很鄙视的看她。
　　“你怎么还是牛肉炒饭啊！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有意思’最好吃的是牛排，你干嘛不试试？而且啊，这炒饭就比牛排便宜了八块钱，怎么算都是很不划算的买卖。”
　　沈卿头也不抬：“这里的炒饭味道真的不赖，我家那里的炒饭没有这好吃。再说了，这里的牛排没有餐包也没有自助沙拉。我才不在这里吃牛排。”

　　“难不成你只去‘斗牛’吃牛排？我们这就只有那里才有自助的。”王洁忍不住想喷她，“可是那里的牛排比这里的贵很多啊！其实味道也没差多少啊。你好败家……”
　　“是是是，我败家。”沈卿吃着自己的炒饭，顺便喝了一口果汁。
　　“我女朋友也喜欢去‘斗牛’吃牛排，她说那里的冰淇淋和爆米花，还有水果蔬菜沙拉，还有浓汤什么的，很不错……”一旁的小吴插嘴。
　　王洁眼一瞪：“矫情！”
　　沈卿不置可否，安静的吃着自己的炒饭。其实，她的理由就是小吴刚才说的。

　　“单身贵族”是这个城市相对比较有些年份的酒吧。老板比较懒，都不怎么整修。这个酒吧入口是一条小道，大概两个人并肩走都会显得挤，走上二十来步就是一段楼梯。上了楼梯，就能看见里面让人豁然开朗的结构。这酒吧是两层楼打掉中间隔墙装修而成的，一楼是大厅，需要下一段楼梯才能去。二楼是一些隔间，再向上踏几步就能走上通道。上下楼都能完全看到的就是歌舞台，几根巨大的灯柱围在周围，十分亮眼。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把之前看的和现在看到的进行对比。刚经过窄小的走道，突然见到眼前的景象，就立马会觉得这个酒吧真是大，真是富丽堂皇。
　　小吴说这里的老板很满意这样的格局，不愿意再进行改变，便维持了八年之久。王洁说明明是老板龟毛，不舍得装修费用。

　　之前一起吃饭的有近三十人，如今一起来酒吧的就剩十八人了。有家室的都回去陪孩子，他们这些剩下的孤家寡人便要了一间大包间。大厅的座位太散，闹起来也不方便。
　　一坐下，那些闲不住的便开始拼酒，一开始只是啤酒，后来换成了红酒，再后来白酒……王洁在红酒战的时候就加入了，一直走到白酒，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跌跌撞撞的到处找厕所。其他人也差不多。

　　沈卿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闹，偶尔起身帮他们倒一下酒，吆喝几声。从开始到最后，她一共喝了两杯橙汁，一杯牛奶，两瓶凉茶，也上了不少厕所。王洁清醒的时候还会笑她烧钱，来这地方喝这些，后来便只会一个劲的想灌沈卿。
　　沈卿始终滴酒不沾。她体质过敏，那滋味太难受。若起了酒疹，没人在一旁抓着她的手，等她清醒的时候身上肯定会有很多地方被挠破。

　　里面的人偏向白日化了，酒味很重。沈卿起身走出包间，靠在走廊栏杆上看下面的舞台。有个穿得很朋克的女孩，在很诡异的唱《哭泣的百合花》，之后她的搭档接着唱了首《口袋的天空》。都是偏向抒情的曲子。沈卿一直以为酒吧里面大多只会唱DJ一类的舞曲。
　　沈卿站在外面听了很久，各种不同风格的歌轮换着。她看着在舞台上肆意挥洒青春气息的女孩，有点出神。

　　余晨最先吸引她的时候，也是在舞台上。诚然她们是由类似一夜情的纠葛开始交缠在一起，但之前她是真的不认为自己会和余晨有不正当的正常关系，顶多对余晨挺有兴趣，偶尔眼球跟着余晨转，谁叫那时候她总是会缠着她要和她同床共枕。余晨不算什么美女，顶多看着舒服，白白净净的还很有肉感，身材又不高。可是最后她就是击败了比她好看的几位竞争者，成为那天晚会的主持人。沈卿和室友们就坐在凳子上，看着虽然衣服不怎么光鲜还因为第一次穿高跟鞋而走路有点小慢的余晨，看着余晨在舞台上绽放属于她的魅力。

　　余晨拥有一副动听的嗓音，总能带给人韵味。她在舞台上很自然很幽默，舞台掌控力很好，一点没有私底下的弱气。和男主持调情的时候也脸不红心不跳，和嘉宾一起说相声介绍景点的时候也不怯场，这样的人和那个总是对沈卿说怕这个怕那个唧唧歪歪的余晨截然不同。让她忍不住想了解还有多少不同的余晨。

　　她知道余晨能唱歌，她也知道余晨唱歌一定不赖。可是那个晚会的压轴节目着实让她惊艳了一场。男主持钢琴伴奏，三对舞者跳着不同的交际舞，一束聚光灯照在舞台的左外角。余晨就那样清清浅浅的站在那里，用梦呓一般蛊惑人的声音唱着歌。在她开唱后，全场都很默契的静了下来。
　　后来听说原本那个节目不是她上。主持人一人一个节目，她的是相声。可是在最后彩排的时候，原本唱歌的人被家里的电话招了回去，在表演当晚都没有赶回来。余晨就在高压下急急的背下歌词站了上去。
　　那首歌非常成功。歌名是《洛丽塔》。

　　沈卿爱上了这首歌。

　　发了一会儿呆，看到吐得昏头昏脑的小吴走了出来，大着舌头朝里面喊：“回去了，回去了！我家母老虎要发飙了……”
　　沈卿一看手表，还好，快十一点而已。她走了进去，找到窝在沙发上的王洁。王洁应该不能自己回去了。沈卿知道她男朋友不可能会来接，也知道她的家具体在哪里，反正她也不急着回去睡觉，便自觉的负责送她回家。

　　在酒吧门口和那帮互相搀扶着走的酒鬼告别后，把王洁的一边胳膊架在肩上往城南走去。还好这位置离城南也不算远，不然她估计会丢下不让她开车来的王洁自己回家。

　　沈卿第一次一个人应付完全醉了的酒鬼，一路上很不安生。
　　“你是谁？”王洁第三次问着扶着她的人。
　　“沈卿。”沈卿第三次说自己的名字，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哦。你干嘛摸我腰？”王洁扭着自己的身体，“拿开、拿开……”
　　“我没摸你，不是我。”沈卿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那是鬼的手。”
　　“哇！鬼的手在我的腰上！”王洁很大嗓门。“那你是谁？”
　　“……”

　　“你家在几楼？我们到你家楼下了……”沈卿出了一身汗，黏黏的，很不舒服。
　　“我家？”
　　“嗯，你家地址……”
　　“……城南小区51#东中302……”王洁背了一长串。
　　“……好。”还好只是3楼。

　　沈卿重新调整了两个人的姿势，缓缓的走上台阶。刚走到一楼的时候，听见后面也有人上楼，脚步还挺急，沈卿很自觉的向墙壁那里挪过去一点，空出可以让一个人通过的空间。那人很快的超过了她，转过头对她说了声“谢谢”。沈卿抬头看了一眼，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那男人也仔细瞧了她，顺便看了一眼王洁，道：“这不是王洁吗？醉成这样啊……要不要帮你一把？”说着下来几步就势要过来扶。

　　沈卿顿了一下：“不用不用，谢谢啊，反正快到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正说着，一直低着头的王洁突然抬起了头，盯了那个男人一会，对沈卿说：“这个人，我好像认识的……”
　　“好好好，你认识。”沈卿敷衍着。转头对那个还站在边上的男人说：“谢谢你，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好，那你小心。”那男人见沈卿态度坚决也不坚持了，快步走上几步，站在二楼楼梯边上一户门前找着钥匙，结果在沈卿踏上通往第三层的第一个台阶的时候还没找到，只好作罢，轻轻的敲着门：“晨晨，晨晨，睡了吗……”

　　晨晨？沈卿停下脚步。
　　过了一会，里面有人出来开了门：“你怎么又忘记带钥匙了？”
　　声音清婉动听，泛着温柔。
　　沈卿一阵恍惚……悄悄退下两步，转过身子贴着墙壁看过去。

　　门开了可以通过一个人的宽度，里面溢出灯光，一个女人背着那道光站在那里，借着走道昏暗的光还看不清她具体的面容，只是估摸看出是穿着吊带睡裙。
　　“嘿嘿，下次不会了。”那男人小声的赔笑，“初初睡了？”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那女人抱怨着。
　　“难得科长会愿意主动请客啊……”那男人进了门，声音越发小了。

　　眼看门就要关上……
　　一边的王洁趁着沈卿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一阵的挣扎：“啊呀，我听到余晨姐的声音了，余晨姐……”最后三个字是喊出来的。

　　余晨姐？！

　　沈卿连忙抓紧了她，压低声音说：“乖啦，马上到家了……”
　　可是那边的女人已经听到了，作势要出来：“是王洁吗？怎么了？”
　　“没事没事，”沈卿连忙答道，还不忘压低点自己的声音，“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你们回去睡觉吧，不用出来了。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们了。”说完也不管那女的有没有出来，连忙拼了命的把王洁往楼上拉。

　　好不容易到了王洁家门口，松了一口气，那女的没有上来。
　　沈卿在王洁的包包里面找到钥匙开了门，把王洁扔到卧室的床上，只替她脱了鞋子盖了点被子，便出去关上门走了。下楼的时候，看见那间屋子里卧室的灯还亮着。

　　是余晨吧？声音也挺像的……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余晨的声音了，沈卿不能确定。
　　看样子，他们……夫妻，还挺幸福的……
　　那个男的，长得不错，看上去也是温柔的人。人品应该算不赖吧……

　　沈卿走在回去的路上，眼睛看着泛黄的路灯。

　　最终。还是遇到了……
　　尽管。是她单方面的。
　　但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