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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两难 ...

  •   我当晚就用根绳子系了皇上给我的同心锁,喜滋滋的吊在脖子上。

      第二天,金夏把我打扮成一个医婆,带着我顺顺利利的出了宫,上了马车,到了上次惊鸿一瞥的天香楼。

      我让金夏回去,金夏却死活不肯,非要贴身服侍,我俩相持不下,只好各退一步,让她在雅间门口守着。

      我坐着等观音保,心里想着的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了的,可没想到记的这么清晰……

      “啊哈哈,女孩子居然不会唱歌?……”

      “英儿~~小心!等等我!……”

      “别害怕,有我呢。……”

      我定会回来找你的。

      ………………

      ………………

      他鲁莽的救了我的行为,他憨憨的挠后脑勺的动作,他被我捉弄后委屈的表情,他担心我的紧张神态,他被水渍晕染了的字……都和着暖暖的金子般的阳光,永远定格在我心里健康快乐的那一面。

      和他在一起的半年,是我在这个时空,唯一不需要揣测,担心,步步为营的半年。他,是唯一一个平视我,只用一腔真心真诚与我相交的朋友……

      我看了看自己,绕着手里的帕子,不禁自嘲起来,淑儿啊,你怎么这般忐忑害怕?不是很想告诉他,你就是他找了十几年的英月的吗?却为何选了旗装?不是很怕他看穿你是你英月的吗?为何又带了他当日留下的弯刀?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辩解道,他是我曾经经历过自由时光的见证。他是我心里最安全的朋友。他是为了信守一个承诺而付出十几年光阴的英雄。可是我,没有以同样的真心坦诚对待他,我,骗了他。

      “吱呀——”门响了,我心头一阵紧张,定了定神,保持一个淡淡的笑容,抬头看过去。

      他,摘下了耳朵上的环,发型也入乡随俗的剃了一半,旗装穿在身上,更添飒爽豪情。脸,还是酷似我三百年后的丈夫,为什么眼睛里又有了深重阴郁的伤痛?不是让你永远做沐浴在温暖中的阳光之子吗?……我一时有些恍惚,如三百年后一般,伸手想抚平他眼里的痛。

      他呼的起身退后一步,正色道:“自重!”

      我凛然,正了正颜色,端起一杯茶,“公子酷似奴家的一位故人。一时恍惚,奴家以茶代酒,请公子宽恕。”说完抿了一口。

      “想必,”他复坐下,“格格认错人了吧?”

      他,他知道我是格格?

      显是我眼睛里的疑惑太明显,他微笑道:“淑格格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且不论除夕夜淑格格的仙曲,就是淑格格的‘作为’,如今世人,怕只有怀中呀呀学语的孩童不知了吧?”

      他为什么这样和我说话,用这种轻蔑侮辱的语气?“作为”?指什么?孩童们口中所念的童谣吗?

      我心里一阵难受,紧握弯刀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还是问了一句痴话,“那你为什么赴约?”

      他哼了一声,不屑的眼光从我身上划过,“我就是想来看看,闻名遐尔的淑格格,到底是个啥模样,屈尊约我,又是所为何事。”

      他还是这样的口气,他怎么这么冷漠的对我,这么蔑视我?哦,对了,他不知道我是英月,我就是他踏遍大江南北,塞外蛮荒,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的英月啊。

      我心潮难平,又是委屈,唇有些哆嗦,“我……”

      不行,我不能告诉他,英月,怕也是他心底最欢乐的梦吧?最纯洁的人吧?而我,他对我的态度。能告诉他,面前这个他不屑蔑视瞧不起的格格,就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可怜女孩吗?

      我强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你,为什么要帮八叔?”

      他显是吃了一惊,看了我一眼,“是他要你来问我的么?”

      他?是指,皇上?

      “不是,是我自己要问你的。”

      “在下与格格素昧平生,格格何来如此一问?”

      “我只是见你长的酷似一位故人,不忍见你被人当枪使,落得个……”

      “淑格格若没别的事,在下告退!”他皱了皱眉头,明显已经克制了情绪,却还是拂袖就要离去,一秒都不愿多呆。

      金夏板着脸,挡在门口,越过他,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神情凌乱的我。

      他也带着傲慢瞥了我一眼,“你莫不是以为,就凭她,也能拦下我吧?”

      等等,不,我可以留下他的,我可以说服他的,说服他不要引火上身,说服他不要再帮八叔,说服他来帮皇上!他最看重的是什么?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该死的,我居然一时想不起来了。对了!弯刀!

      我把手里握着的,浸透了汗渍的弯刀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他果然回头来看,眼睛里满是诧异不解,随即眼睛瞪大,满是骇然,在身后关上门,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捏住我的肩膀,“这弯刀,怎么会在你手里?”

      明明是疑问句,为什么没有一点上扬的音调?而是透着冷冷的压迫?

      我拨开他的手,心里早就隐隐浮现而总是不清晰的东西突然露出真面目,一下子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多年前,御花园,我见过以前属于我的小白秃,在小白秃旁边出现的,可不就是八叔?他与皇子比试,拒绝了上驷院的名驹,用的是他的小黑炭,怕也是有让人把马儿传扬出去的意思吧?

      他为什么跟了八叔?他为什么帮八叔?淑儿,你好蠢啊!

      “如果我说,你要找的人,八叔根本不知道。你会离开他吗?”我强自压下心头种种,漠然问道。

      “你知道?”他一脸怀疑的表情,又带着胁迫。

      “这刀,是别人留给我的。”

      “留?”他的瞳孔急速收缩,“她死了?你们害死了她?”

      明明都是疑问句,为什么他要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像要把我撕碎了扔出去喂狗?她没有死,她就在你面前,我,就是她。

      他恨恨的转身,“你今日二人都是女流之辈,我不与女人为难,他日,我取这弯刀之时,就是你们给她陪葬之日!”

      他把“你们”二字念的咬牙切齿,我被他吓的一激灵,呆呆的望着他推开门,扬长而去。

      天哪,我都做了什么?他以为是怎么回事?他以为我和谁杀了英月?难道是……皇上?那他这样恨我们入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难道……

      我捂了嘴巴,他会不会煽动八叔九叔他们提前动手?

      我匆匆随着金夏回宫,却并没有回绛雪轩,而是直奔养心殿。

      他正在批折子,我气喘吁吁的冲上去,夺了他手上的笔就说:“如果有人逼宫,你胜算的把握有多少?”

      他挑了挑眉,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些探究,却出乎意料的没生气,没追究我刚才说的是大逆不道的话。

      我也忘了我刚才说的,是多忌讳的话,只定定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浮起一丝赞许,却还是清澈的凛冽,“我以为大清朝,只有一个女诸葛,没想到,淑儿也算得上一个。”

      女诸葛?他是说辅佐三朝天子,培养两代皇弟的孝庄皇后么?

      来不及深究他话里的意思,我只执着的追问,“胜的把握有多少?六成?八成?九成?”

      他轻揽过我,满不在乎的语气,“鹅卵碰顽石,胜算有多少?”

      “那,若是猝不及防呢?”

      “那就是鹅卵碰了猝不及防的顽石。”

      我终于放心,可是,若他这边无碍,那观音保呢?

      遂又问道,“城主会怎样处置他们?”

      他微皱了皱眉,却浮上一丝微笑,“既有胆量碰这顽石,又怎会不知下场?”

      那,观音保怎么办?会被处死吗?会被流放吗?会怎样?……我该怎么为观音保求情?该怎么说,才能不触怒皇上,又能救下他呢?……

      正想着,秦守礼托着一只盘子进来,里面放了几块酷似天香楼菜牌子的黑色牌子,顶上,却涂了绿色。上面,好像还写了些字……

      我正歪着脑袋打算偷偷端详,皇上却领秦守礼走开两步,随手翻了一块,挥手叫秦守礼下去了。

      那,那是,有个名词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绿头牌?翻过来,就代表今天晚上……

      我记得我爱他,我记得他爱我,却刻意遗忘,他是有家有室有妻有子的人。

      我知道跟我关系很好的弘昼福惠,都是他的儿子,可却说服自己说,那是他爱上我之前的事情,以前种种,都只因为没有遇到我……

      可刚才的一幕,揭开我心里自我欺骗的面纱,是啊,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些牌子上一个个的名字,是一个个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我怎么可以傻到,固执的认为他只有我,只要我!……

      心里好痛,这些该都是我早就清楚明白的事实。可为什么看到他若无其事的翻别人的牌子,心里会这么难过?

      他抚上我眉梢眼角的温柔的手,也同样抚过那些人吗?他吻我的热切的唇,也同样吻过那些人吗?他爱我的炙热的心,也同样爱过那些人吗?……

      我以后,也会成为众多绿头牌之中的一个吗?在围住自己的方寸之地,等待他偶尔的召唤吗?……

      爱,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不背叛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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