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彼端》熙雨懵

27、32

　　32
　　疏淡的星光。
　　路灯昏黄。
　　小路幽深而宁静。

　　光握着馨的手，一前一后。
　　馨低头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路面布满了黑色的阴影，手中的温度感觉不到，像是隔着一层薄膜。
　　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
　　光也感觉到手中的阻力变大，疑惑地望着身后。
　　月光淡淡的撒在馨的身上，说不出的蒙胧。
　　馨只是低着头，手指绞得厉害。
　　“怎么了？”
　　光走近一点，伸出手
　　馨摇了摇头，脚步向后退。
　　“馨！”
　　光的眼睛蒙上一层暗灰色，僵持着的手臂没有因此而放下。

　　几朵云漂移，遮掩住淡色的月光。
　　小路，依旧宁静。

　　“怎么了？”
　　光的声音带着薄怒，火山下的岩浆不断地翻滚，几乎快要喷薄而出。他压抑着怒气，依旧伸着手。
　　馨咬着下唇，单薄的唇片像花瓣一般，带着淡淡的粉色。
　　“不要。。。。。。不要再装了。。。。。。”
　　他瑟缩着，低着头。月光下的身影显得单薄无力。
　　光愣愣的，栗色的瞳孔变得深邃，僵硬的面部仍旧扯出笑容
　　“馨。。。你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了。”
　　不要。。。。。。不要再装了。。。。。。
　　头部好痛，仿佛撕裂一般。

　　天越发的阴沉。
　　昏暗的路灯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不是他。。。”
　　所以不要再装了。。。。。。
　　胸口仿佛被巨大的石块赌住，压抑得无法喘息，他不敢看光的脸，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看着的到底是谁了。
　　“馨。。。。”
　　光用依旧低沉的嗓音唤他，语气轻柔，包含着阵阵宠溺。
　　“不！你不要再装他了！你不是他！不是！不是！！”
　　他害怕那样的声音，那是光说话时才特有的声音，不是眼前这个人的！不是他的。。。。。。

　　夜色漆黑。

　　光终于垂下手，胸口阵阵冰冷。
　　空气中流动着痛苦的气息。
　　“我不行吗？”
　　紧滞的声音从他的喉管中挤出。死寂般的小路，他的影子映在空荡荡的路面上，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因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所以不行吗？
　　就因为他没有了那段记忆，所以不行吗？

　　馨握紧了手指，内心不断挣扎，心中激起的层层怒气在那句脆弱的疑问中烟消云散。
　　同样的栗色瞳孔望着光
　　“对。。。你不行。。。。。。”

　　“为什么？这几个月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
　　光心底一阵涩痛，他是发觉得晚了些，可是这几个月，他都是在用自己的真心。
　　馨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图从混乱中找回一丝清明。
　　“装得再像你仍然变不成他”

　　胸口如被重锤狠狠击下，光第一次如此痛苦。他已经竭尽所能去扮演好那个他的角色了，仍然被他发现不同了吗？
　　那馨。。。
　　是不是要离开他了呢？

　　光没有丝毫犹豫地扯过馨，将那具纤细的身体按入怀里。
　　“要离开了吗？”
　　他不要放手。。。不要放开他。。。现在的他多么希望自己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
　　懊悔。。。。。。心痛。。。。。一股脑地涌上。
　　“恩。”
　　馨努力地挣了挣，他箍着他的手仿佛是一条铁链，死死的将他绑住，不能动弹。
　　心已经乱了。
　　分不清什么是真还是假。

　　“如果我让你留下呢？”
　　光将头埋在馨的颈项，牢牢地抓着他，仿佛是在环抱一根浮木。
　　馨沉默地望着夜空，失神黯然
　　许久。
　　“不可能。”

　　一句话，宣判了光的死刑。
　　光的胸口气血翻涌，嘴唇变得煞白，他看着馨的眼睛，问了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不可原谅？！”
　　说话又变得激动，指节泛清，却仍抓着馨不愿放开。眼睛也牢牢地锁住馨不放。
　　馨避开光直视的目光，忽略心底隐约而来的疼痛。
　　“我不可以爱上你。。。你同样的也不可以爱上我。”
　　“不可以。。。已经爱了，还能继续用不可以就抹杀掉吗？”
　　馨怔住。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我爱你了。。。我已经在爱你了。。。你感觉不到吗？”
　　光的声音变得低哑，似乎是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

　　馨一怔，整个人面色苍白。
　　“不可以。。。我不可以爱上你的。。。。。。你已经不是他了。。。。。。属于他的东西已经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我不能。。。。。。我怎么可以爱上你。。。。。。怎么可以忘记他。。。。。。”
　　夜色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浅浅晃动的影子。
　　眼泪从湿润的眼眶中滑下。
　　一滴一滴，在脸上滑过的时候还闪着一层光。
　　我不能忘记他的。。。我不能。。。。。。
　　馨忽然正视着光的眼瞳，看着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
　　“你说。。。。。。我怎么可以忘记他。。。。。又怎么可以爱上你。。。。。。”
　　似乎是在问光。。。。。。似乎又是在问自己。。。。。。
　　明明是两种不同的性格，装得再像仍是会有缺陷。。。。。。他却在几个月之后才发现。。。。。。
　　这到底是光装得像。。。。。。还是他的心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他不知道了。。。不知道。。。

　　幽深的小路顿时泛起耀眼的白光，刺激着人的眼球。
　　是汽车在靠近。
　　两人眯着眼，辨认方向。
　　光牢牢拉着馨，闪到一边。
　　惊吓过后，都喘着气。
　　紧贴的身体在黑暗中产生共鸣。那种熟悉的亲密感觉，仿佛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或许比很久还要再久一点。

　　“先回去吧。”
　　痛苦过后便是麻木。麻木到可以再次平静。
　　光没有放开握着的手，还是牵着。

　　空中的云散开了些
　　露出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月亮
　　小路仍旧宁静。
　　地面上拖着的两道黑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