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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初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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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濮安鸢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坐起来死死抓着被角喘着粗气。
木棉忙披了衣裳进来,“二奶奶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
朱漆的雕花大床,藕荷色落霞纱蚊帐,铜质鲤鱼烛盏,还有跟前的木棉,都在告诉她她已经不在现代了。
“我没事,你去睡吧!”濮安鸢深呼吸调节了下情绪,用木棉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才又重新躺了下去。木棉见此不说什么,将油灯调小了点自去外面榻上睡了。
左手腕处滚烫通红,濮安鸢摸了摸那玉镯子闭上了眼睛。濮阳安鸢,咱们都是可怜人,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就会一直走下去,就算最后落得个和你一样曝尸荒野的下场也在所不惜。
闭上双眼,她的思绪好像又回到了一月前的原始森林,一个和她长得八成像的女人在十步之遥哀伤地望着她。月下女子着淡绿色短袄长裙,头上梳着螺髻,黝黑的长发在胸前无风自动。
“你别怕,我叫濮阳安鸢,咱们自己人!”
“你?”
女子突然飘到她跟前,“是你的执念让我找到了你,咱俩都是可怜人儿,我能理解你,真的,我和你一样不甘心!”
“我,”濮安鸢吓得不停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濮安鸢每退后几步濮阳安鸢便向前飘几步,始终保持着两人近距离地面对面。
“你可是后悔当初跟男朋友耍小性子了?可是后悔自己识人不明有眼无珠了?瞧,你那神情明明白白是在说你是后悔的。我也悔啊!”女子双目突然泣血,脸现戚容,“你帮帮我可好?你只要回到我刚嫁入韩家的时候改变我曝尸荒野的下场,我就帮你回到你大学时代让你做出个正确的选择,可好?”
濮安鸢慌忙摆手,“咳咳,你,好像认错人了,那啥,我。”
女子凄厉惨笑,“你想跟我一样永远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吗?你没得选择的!”
“开什么玩笑!这里我能进来就一定能走出去,再说了,你要真能送我回到过去你怎么不自己回去?”
女子手一扬,阴风过后树下出现个浅坑,坑中的白骨闪着绿光看起来颇为阴森。女子喃喃道,“你瞧,我现在只剩下这副白骨了,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濮安鸢浑身发抖地悄悄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发觉不是做梦才道,“你,难道真的已经,死了?”
“是啊,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女子伸手拉了濮安鸢,手腕冰凉间,一些碎裂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不停地晃来晃去。
庭院里,浑身是血的女子被一个男人踹到一边。
堂屋里,男人边掌掴女子边骂骂咧咧,旁边一个穿红着绿打扮妖艳的女子不屑地看着她。
森林里,甚至连裹身的草席都没有,女子被丢进了一个树坑,又被填上了薄薄的一层土埋上,唯一的陪葬只有那个从女子手上怎么都褪不下来的玉镯子。
“看到了吧?我嫁到韩家三年,当牛做马换来辱骂和殴打不算,最后还要给那对奸夫□□赔上性命,可是比你更惨?看在我死不瞑目魂魄只能附在这玉镯子上,你就帮帮我可好?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啊!”
“这,”濮安鸢正犹豫间感觉有人拉她,睁开眼见外面天已大亮,木棉正在挂起帐子,“二奶奶,大姑奶奶看你来了!”
原来又做了那个梦!濮安鸢拉了拉被子,忙把脑子里那些过去的思绪都清理出去。
木棉口中的大姑奶奶即大房那边的长女韩湘,她不仅是濮阳安鸢的大姑子,还是她的亲表姐。
韩湘一进门就直奔床边,“安鸢你可好些了?上月你成亲的时候我本就想来的,可不巧焕哥儿出天花没能成行,哎呀,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还这么不好?”韩湘年方二十六,长濮阳安鸢九岁,嫁给袁记钱庄的独子袁朗后当年就生了长子袁炫,如今次子袁焕也已经三岁了。她本身生得肤白小巧,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和袁朗的感情甚笃,这主母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相对于韩湘的滋润生活,濮阳安鸢可谓是活在地狱。丈夫吃喝嫖赌样样沾不说,还把那些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上月刚过门的濮阳安鸢就是在洞房花烛之夜生生被那产子的滕妾赵姨娘气病的,也正是这病濮安鸢才能穿越时空来这里顶替年轻时的濮阳安鸢。
她扯开嘴角勉强笑笑,“我没事,不过是染了风寒罢了,劳表姐和大姑姑记挂了!”
韩湘叹了口气替她理了理头发,“安鸢,我们太太再疼你她也是大房那边的,这二房的事她不过能在老太太跟前多句嘴罢了,凡事还得靠你自己!你老这么躺着可不行,我听说你和二弟还没圆房,你这当家奶奶的位置可。”
濮安鸢心里突然堵得慌,忙岔道,“我知道的,表姐你难得来一趟去过大姑姑那边了吗?我这一病已经多日不出门了,大姑姑那里也没去请安!”韩湘的母亲濮阳明芳嫁的是韩家大房长子韩柯,虽然按婆家这边来说濮阳安鸢应该叫濮阳明芳做大太太,但私下她还是喜欢叫濮阳明芳做大姑姑。
“我是先去了我们太太那边才过来的,你也不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见完你我就该回了!”韩湘使了个眼色把木棉她们都打发了出去,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压低了声音道,“这瓶里是我们太太给了方子找我给你配的补身子的药,你每日里用温水服一丸就好!”
“恩,”濮安鸢握着瓷瓶浑身发抖,手腕上传来灼热,她忙忍住泪意道,“表姐的嘱咐我都记住了,表姐出来这么久焕哥儿该找你了,你先回吧,过两天等我好些了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正是这理呢,你若是再这么窝在屋里作践自己,只怕那贱蹄子更猖狂了。对了,过两天正好是二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到时候你可一定得去,听到没有?”
韩湘又嘱咐了她两句才走,濮安鸢靠在床头理了理思绪。二老太太?是谁?
她在濮阳安鸢留给她的记忆里搜索了下,二老太太,即韩溏的姑婆韩仪,嫁的是濮阳安鸢的二爷爷濮阳清贵,按礼她应该叫二奶奶?
好混乱,为何濮阳家和韩家每代都通婚?
肚子咕咕乱叫,濮安鸢在床上喝了碗燕窝粥才觉得有了点精神。
“木棉,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未时了,二奶奶。”
“未时?”濮安鸢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是下午的三四点钟吧,没想到一睡又睡到了半下午。
看窗子外面的太阳不错,她洗了澡又换上月白色长裙躺到廊下的美人榻上晾头发,边享受着木棉扇扇的凉风,边继续思量着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改变濮阳安鸢的命运。
“混账东西,反了反了!”随着门口的叫骂,院门哐当一声被人猛地踹开,一个年轻男人气呼呼地边走边嚷嚷,后面跟着的丫头婆子显然对他颇为忌惮,想拦又不敢拦。
濮安鸢被烦得眉头深锁,满脸不虞地看着那男人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手腕上的玉镯又发出灼热,濮阳安鸢的记忆告诉她这男人叫韩溏,是她的丈夫,也会是今后亲手杀死她并抛尸荒野的人。
跟进来的王婆子和于妈等人见势不好都轻轻退到了二门上,只木棉忙起身行礼,“二爷回来了,二奶奶身子刚刚好点,她!”
濮安鸢并没有看到二爷该有的紧张,只是淡淡打断木棉的话,“木棉,趁日头好,你去把那被子拿出来晒晒。”
“是!”木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打起帘子进了屋,韩溏盯着主仆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怒容稍敛。
濮安鸢懒得猜他的心思,眼不见心不烦,偏了偏继续头假寐。哎,若是在现代她肯定早找律师和这男人断了关系,可偏偏现在是古代,韩家也是大家族,作为濮阳安鸢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了这个男人。除非这男人立马死掉,或者她能像濮阳安鸢的亲生母亲一样办理和离,显然这都是不现实的。一来她娘家的那个继母佘氏不会在和离上支持她,二来,韩溏好似不至于脆弱得她随便诅咒下就会死掉。
韩溏并没如她料想中的发怒,也没转身暴走,而是坐到廊下的石凳上温和笑道,“身子可好些了?我,前些日子出门去了,今儿刚回来。”
你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濮安鸢心生好奇,直勾勾地盯着这个第一次出现的男人。
有神的双目,文雅甚至是帅气的五官,他真是那个以后会把濮阳安鸢虐待致死的男人吗?
韩溏见她不答,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腿继续道,“裢哥儿如今也满月了,他的满月酒还得你来张罗张罗。”
刚刚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好感顷刻间化为乌有,濮安鸢决定闭着眼睛装死。裢哥儿,就是赵姨娘的儿子吧?他满月关我什么事儿?就算我想装大度扮贤妻良母,我也没有在这古代做嫡母的经验啊,鬼知道那个什么满月酒有什么禁忌和注意事项,这嫡庶的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一阵让人紧张的沉默过后,韩溏终究丢下一句‘今晚我过来吃饭’就走了。
这算什么?
濮安鸢气呼呼地摇了摇手上的玉镯子,心道:濮阳安鸢,这男人后来真的会害死你?
镯子突然灼热得异常,里面的雾气流速匆匆,她仿佛看到濮阳安鸢大叫,“你被骗一次还不够吗?还想被男人的表面再骗一次?衣冠禽兽四个字可知道怎么写?”
濮安鸢忙点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木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以为濮安鸢在冲已经离开的韩溏说话,便接嘴道,“二奶奶,二爷还是想着咱们这边的!他既然先给了软话你也别太计较,赵姨娘终究不过是个滕妾,你才是二房当家的奶奶!”
若不是知道木棉是从小伺候濮阳安鸢的陪嫁丫头,只怕濮安鸢就会对她的这番话心生嫌隙了!
晚上濮安鸢以身子不好为由早早躺床上歇了,韩溏吃了闭门羹自是又回了赵姨娘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