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官的日子里》三十载

23、你够不着是吗？

　　宋小禾是比较犹豫的，毕竟那摸蛋遛鸟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而且这陈珏的豆腐她也没有少吃，这要是被两人认出来，可就是八座祖坟都不够刨的。

　　正思虑着要不要将已经踏进去的一只脚缩回来的事情，只听那老不死的陈鹰突然大喝道：“哎呀呀，兄弟终于出来了，可是叫我这做哥哥的好等啊！”

　　宋小禾抹了抹那两撇胡子这就嘘道：“是小弟的错，都是小弟的错，哥哥亲自登门，兄弟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啊。”

　　“死不得，死不得，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弟兄的宏图大计可不是要沉了隆隆深渊了。”陈鹰这就上来一把抓住宋小禾的手道：“做哥的今天过来，就是想要与兄弟具体商议那剿匪一事。”

　　“小弟早有此意，只是哥哥一直没有透露风声，小弟又不是一个做主的人，这也只好眼巴巴的等着哥哥啊！”宋小禾顺水推舟的说着，那脸根本就不敢往那两兄弟那边挪。

　　陈鹰眯眼笑道：“我来了，事情也就简单了，这些天哥哥我也是没有闲着，特地花了些老本钱与咱知府借了一千兵，想这一千兵以兄弟的本是，肯定是够了。”

　　“一千兵？哥哥上回不是和小弟说好是两千兵的么，哥哥现在这不是开玩笑么！”宋小禾一点都不谦虚。

　　“这么说兄弟还不够？”

　　“那土匪就有将近一千人，他们招人比咱好招，又不用填资料，直接对眼就上，指不定现在都一千多了，哥哥想想，那些可人可都是不要命的提着刀枪和你砍，他们死了一个也不过阎王那处多了一个小鬼，好在来去无牵挂，我们要是死了，上有靠山要责任，下有妻小要义务，再说了，这要便宜了多少老百姓啊，那些吃税的屋顶人也会痛心疾首的。”

　　陈鹰听她这么一掰，心中暗郁，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只见其眼珠一转，便道：“小弟不知哥哥的苦啊，想那知府府衙通州不过也就八百兵，哥哥现在说的一千兵，里面有两百兵是哥哥家中的奴仆啊，本来哥哥以为那些在京中当官的会多少援助些，不想只要得两手无得铜臭味，他们便对我之事闻也不闻，哥哥这些年也是苦啊，挣一些体己捱日子，大部分还下他们的口袋，稍微有一点不到位，那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你知道……”

　　“小弟了解哥哥的苦，小弟了解了，哥哥勿用再说。”宋小禾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天知道这哭穷记在任何一个借口面前都屡试不爽，谁都知道是敷衍，但却是一块不可揭破的丰碑。

　　“兄弟真的能了解小弟？”

　　宋小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是这条路走过来的，谁还不没尝过这样的苦。”

　　“既是如此，兄弟就体谅一些哥哥，哥哥家中只有三千两白银，剩下的兄弟帮哥哥先添着，等剿匪成功了，哥哥与兄弟二八分如何？”

　　宋小禾一听这话忒想砍人，感情说道最后被这老不死的反将一军，僵硬的扬起嘴角朝着一直未说话的颜如玉看去，结果那丫的居然在低头憋笑，那肩膀颤抖的，别提多欠揍。

　　于是再次抽了抽鼻子，宋小禾大笑了一声，不过这笑声差点没将人吓死，名义上是咧着嘴的，但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万年的沉冤未得申诉一样的幽怨，听得一屋子的人浑身冒鸡皮疙瘩，后她竟然忽地的呜咽起来，那笑声与哭声连接的相当有意思，只单单几次抽气便掉下眼泪，紧接着一把抓住陈鹰的手道：“哥哥啊，你是不知道小弟这官当的又多么的窝囊啊，前前后后十六堂，大小人口百十个，就那一年几斤米，都不够养活这一拨人，哥哥是不知道，我都背着上头偷偷的打发了人家，嘴里说是另觅了良人，实际上就是没钱供他们呀，中午不过一菜一汤，我都一个多月没沾荤了，就连那烧饭的丫头婆子都被我省了，您看看我的手，想想有哪一个县太爷自己洗衣裳的，哥哥都不信啊……”

　　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哗然，陈鹰怏怏的的望了宋小禾一眼，心中自是佩服这后生比自己能诹，竟然将自己的身上抹了一身的眼泪鼻涕，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她从地上拉起笑道：“哥哥这是与小弟开玩笑的，那一万两银子哥哥早就抬了来了。”

　　宋小禾一听立马抹了眼泪道：“银子在哪里呢？”

　　“就在外面。”陈鹰说罢朝着外面一挥手道：“都抬进来吧！”

　　要说这一万两这不是盖的，要有满满三大箱，直至将那三箱盖子都打开的时候，宋小禾差点没有眼睛发花的钻到人家的箱子里面去，但是尽管是钱如命的她依然淡定的说道：“哥哥不是说好给两万两银子的么，怎么还是一半？”

　　陈鹰道：“既然是一千的兵，但是要用一千兵的钱，你我都是爱钱的人，总不能白白浪费了吧？”

　　“此话有理，咱兄弟都是不喜欢铺张浪费的，不过哥哥的银子既然到了，那小弟也就收着了，多谢哥哥周全。”

　　“兄弟客气了。”陈鹰屡着他那一小撮胡子眯眼道：“至于这人和钱哥哥我都送到了，那边要问一下子兄弟，这剿匪可是定在哪一天啊？”

　　宋小禾听罢一愣道：“哥哥这么着急？”

　　“我不急，可是知府大人急啊，他现在所有的兵力都在我的手中，唱的可是空城计，要是万一被那个不长眼的油头给他的老巢端了去，你我可不是又要花银子再供一尊佛？俗话说的好，官大一级压死人，朝廷的这颗大树上，你看见他的横竖都是一只热腾腾的屁股，你想要过上好日子，不拿脸贴着人家的屁股让人家坐稳了，人家一脚踹下来，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宋小禾强行扬起嘴角道：“也对！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两个月以后吧！”

　　陈鹰即刻摆手道：“不成不成，统共一万两银子，县太爷一年一点米可是不够养活的。”

　　“那就一个月吧！”

　　“也不成，想那中间的两百兵都是我家中的仆人，即便哥哥家中那座是土楼，也得有人照映不是？”

　　“那半个月总成了吧？”

　　“三天，只能三天！”

　　宋小禾大撼，“三天？哥哥压的也太紧了吧！想我疳积便秘拉一泡屎也就三天了啊。”

　　这句话让在场者无不满头黑线，那陈珏一口茶刚到嘴里，那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五无奈只好又吐回杯子里了。

　　陈鹰到底是老姜，依旧一脸淡然道：“兄弟是不知，哥哥不是逼得紧，也着实是为咱哥俩着想，兄弟你是不知，上回那孙狸猫将青云寨的事情批下来了，将那土匪说的一塌糊涂，到了蒋太师的嘴里就成了起义造反，说是朝廷的人这几天就到，一姓秦的道远早就来打探过了，这会子风平浪静，想肯定是要狂风暴雨一番，我们可不能让孙狸猫先得逞，他是傻，说好了将那土匪的金子玉朝廷九一分，想活折腾了这么久才得到一分，可不是白献殷勤。”

　　宋小禾听罢觉着浑身沸腾，不是说陈鹰逼得紧，而是那青云寨横竖躲不过这一劫，她到底也是占着人二当家的身子，不能这么无情无义，想是巴不得现在就飞过去让他们撤离，但一千多人又能跑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要是那些个土匪全部落网了，嘴硬讲义气的还好使，于是嘴软的，将她供出来，到时候她可是要在狗头铡下死了，那凄惨的……

　　正想着断脖子的情形，只听一边的颜如玉及道：“县令大人，三天够了，只要大人尽力，三天是足够。”

　　宋小禾恼了，感情到了关键时刻，他终究将自己推了做挡箭牌了，立马就急道：“尽力？怎么尽力？这剿匪就像是便秘，你得慢慢来，用手抠也没有用，难不成用棍子捅回去？”

　　这话一说，陈珏不由得又看了看刚刚那杯茶，心下以为这个人老是将便秘挂在嘴上，那坑定是他经常便秘，那手也是时常在那里徘徊，这要是再不洗手，说不定就摸了这杯子，而他居然还想出用棍子捅，真是恶心至极。

　　颜如玉沉默半刻，后就让追风拿出一张纸来，后便提笔在右上角画了一个形状古怪的圈，又画了两座山峰，兴许是宋小禾不识这国画的技法，竟然觉着他这幅画出来的时候比那些成天搔首弄姿的文人墨客还要好看，那水墨辗转浓淡，笔锋韵意绵绵，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副井然山水便油然而生。

　　“这便是青云寨所在的凌云峰，因为少年我一友人就住在凌云山上，我是常常与之一道游览写意，不觉手熟，便能将那处地势勾勒一二。”颜如玉便搁笔说道，“凌云峰虽然不过一座穹山，却有着无可挑剔的地势，因为其陡峭不可攀岩，所以进出上下山的路仅有一条，青云寨可谓易守难攻，不过只要引蛇出洞，我们便可一句告破。”

　　宋小禾鄙视的看了颜如玉一眼，心下觉着他比自己还能诹，于是便道：“怎么引？难不成弄两□□肉放门口吊着？”

　　颜如玉不紧不慢道：“县太爷不愧是县太爷，只需一点便能明了，不过我们的□□肉可是要出血本的，这便是舍水取井之道。”

　　宋小禾这会子才明了，“也就是说咱用银子钓土匪，然后再干了土匪抢土匪的银子。”

　　颜如玉点点头，微笑着默许，不过宋小禾却又纠结了起来：“那银子谁出呢？”

　　颜如玉白了她一眼道：“现在不是银子的问题，是在哪里将土匪歼灭的问题，因为这山两边是无法屯兵的，我们只能在三里外的愚鲁山扎下，不过这地又怕太远，土匪会有所怀疑。”

　　陈鹰憋不住了，“那要怎么办？”

　　“那当然是有一拨人潜伏进去，而后听着外面人的指使，来个前后夹攻，这样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颜如玉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宋小禾可是暗自抹了一把汗，想她可也是土匪一员啊，就算她的魂不是，可是她的人还是啊，如此，她便道：“这样不妥吧？！”

　　颜如玉立马笑道：“当然不妥，这前后夹攻之处正好是那东西人马途径的要道，我们还需得将那东西都布置了人才是，为了安妥，我且建议县令大人就用衙门的捕快就成。”

　　宋小禾这下彻底歇菜，两眼昏花两耳欲聋，直至颜如玉将那屠杀土匪的经过以及金子分账的事情都交代之后，她的肩膀突然一沉，只见陈鹰满意的屡须道：“为保兄弟大捷，我便让我两位犬子跟去，一切听从你的命令，但有一点不周到，兄弟只管与我诉来。”

　　宋小禾木嗒的点点头，这会子算是他俩将她给夹攻了，后她竟然连对那用什么东西装金子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了，光是想着如何逃命了，因为在宋小禾的思想中，命是比钱贵的，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就是把心掏出来给他们，他们都能沾着黄瓜酱吃了，末了还说你的心有不太嫩，所以男人还要排在钱的后面。

　　陈鹰在商量过金子具体分派之后才走的，陈珏与陈卿光荣的明天清晨上任，具体事宜就是管着那一千的兵力与一万两银子的花销，说到底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军事力量与财政力量一把抓，达到彻底的掌握大权。

　　……

　　匆匆地回到屋子里之后，当着颜如玉的面，宋小禾就开始收拾衣服了，颜如玉不作声，只盯着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那永不翻页的书。

　　后，大致等她收拾了妥当，便连招呼都不打的就跨出了大门，这会子颜如玉似乎觉着这女人真的气着了，于是只得上前一把将她拽回来，不过好死不死，又一把摸在了她的伤口上，这就让气头上的人更有话说，只见宋小禾花了吃奶的力气将他推开喝道：“时机到了是不是？我这头猪都养了这么长时间了，是时候推出去杀了，好让你在上头面前脸上贴金了，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白眼狼，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去剿匪的，活该我待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报答别人的，就算我是一棵树，长在你院子里为你遮阳避雨的，你也该稍微犹豫一些吧？感情你早就想好我以后是要被劈了当柴火的，所以根本不拿我当回事。”

　　一语即毕，宋小禾使劲的忍住眼中即将落下的泪水，尽管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这结果是属于意料之中的，就算伤心，这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

　　颜如玉看着她的隐忍却终于不忍的将她拉至一边道：“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就往牛角尖里钻呢？我要不那样，能弄到那陈鹰手中的兵和银子吗？”

　　“我这根本就不是钻牛角尖，而是再不走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不定变成鬼还替你数钱呢！”

　　“我是这样的人吗？”颜如玉听她这么说，心中蓦地一寒，不曾想自己在她的心中竟是这样的不济。

　　宋小禾看着他那微戚的额眉，似是相当的认真，于是便将心中那句存放很久的话道出：“夫妻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还各自飞呢，何况咱们不曾相识，你又是这么一个凭空冒出的一个人，没身世、没来历、没背景，有的时候甚至来无影去无踪，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任凭怎么看都不真实，怎么够都够不着，我拿什么相信你？”

　　颜如玉听罢这句话怔怔地盯着宋小禾看了很久，后渐渐地舒展了眉头，半晌一手托住她的腰肢道：“你够不着是吗？今天我就让你够着。”

　　一语即毕，颜如玉俯身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