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 泪逝 修改版》七弦桐

70、寂寞空庭春欲晚

　　天还是阴沉沉的，我留了夕姒在府里带着南风，自己带着雅尔去了年府。前来迎我的是年羹尧，他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带我去了姐姐的院子后便退下了。
　　年姐姐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姹紫嫣红发呆，我想起了那句“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她还未嫁给四哥便已然如此，嫁给四哥之后，她会做到像自己说的那般淡然吗？满心期待的婚礼却被延期，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我突然不希望她嫁给四哥了。
　　“怎么不进去？”四哥站在我身边问道，目光落在院内背对我们的那个女子身上。
　　“我现在竟有些害怕见她。”我学着他昨日的话，又问，“你怎么没去上朝？”
　　“告假了，现在这个时局……”他不再往下说，又说道，“请求推迟婚期的人是我，你怕什么？”
　　“你是我四哥，况且她现在这样，我不知怎样安慰她。”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随我进去吧。”话音刚落便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喊了一声“若妍”。
　　年姐姐瞬间转过身来，几秒的怔忡后是释然的微笑最后是泪湿眼眶，我看着眼前的两人，默默退出院子，将锦盒放在院外带着雅尔离开，我本想将这锦盒亲手交给她，再告诉她“不管怎样，我已认定你是我四嫂”，现如今已有合适的人代我说出更合适的话。

　　我与雅尔刚踏上马车，阴沉沉的天空一道闪电掠过，继而是一声闷雷，少顷下起了雨。
　　“雅尔，我们明天回去吧。”我说道。
　　“为什么呀！九爷知道吗？”
　　“给他一个惊喜不是更好吗？四哥和年家小姐的婚事延期，我总留在贝勒府显然也不合适。”
　　“小姐您是原谅九爷了吗？”
　　“早就原谅了。”
　　马车缓缓在贝勒府门前停下，雨下的更大了，我突然有些恨自己，当年一句玩笑话却让年姐姐一等再等。
　　我躲在房中斜在榻上看着襁褓中的南风熟睡，除了我与她再无多余的人，房门被推开，隔着层层珠帘，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满身风雨。
　　我搜肠刮肚的去想他让我恨让我恼的地方，但是我根本做不到，这个人总知道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您怎么来了。”我撩起珠帘，站在他面前。
　　“回家吧。”他说，语中尽是疲惫，眼中也少了往日的光彩，想必八爷的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好。”我想起了刚认识他那时，也是闹了情绪，我去了四爷府躲他，他便也追到四爷府带我回去，这么多年了，似乎是又过回去了一般。
　　这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复，前一刻尚且灰暗的脸色这一刻有了些许的明朗，我见他不说话，便斟了一杯茶给他，我说道：“这一个月我想了很多，我不是八福晋，你也不是八爷，我做不到像八福晋似的以身份压制你只能看我一个女子，只能对我一个女子说话，那不现实，其实想一想，八爷和八福晋之间的点滴日常，说不定还不如你我这对天天吵架闹别扭的恩爱，与其貌合神离、相敬如宾，不如将所有的事情都向对方坦白，谎言久了自己也会信以为真，一旦某天谎言不幸被戳破，真的会崩溃，我不太喜欢活在编织的美好梦境里面，仔细想想，你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这么多年由着我的性子来，没有亏待我的地方。”
　　“一诺……”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继续说道，“人总是不满足的，我也一样，一旦得到便想要得更多，曾经我和四嫂一样，我不在乎你生命中会出现多少女子，只想握住你此刻的心，我也不在乎你争抢那个位置，只要守住短暂的欢愉，日久天长，你渐渐地填充着我的心，我的生活中多了你的踪迹，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容不下旁人。”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现在需要她。”
　　“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但我也不会拖累你，所以我跟你回去。”
　　“我不希望你勉强。”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请你不要强人所难，你现在需要嫡福晋那么我等你，等多久我都愿意，在这期间我不会打扰你，也请你不要打扰我和南风，你若想做出夫妻恩爱的戏码，我也会配合你，我给你足够的面子，也请你给我等份的尊严。”
　　“我答应你，但是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我们一路走来不都是这样吗？我对你的付出取决于你给予我多少爱，我对你的冷淡也取决于你带给我的伤害，我还想在四哥这里住一晚，你先回去吧，明儿一早我自己回去。”
　　“我接你。”
　　“随你。”
　　我转身撩起珠帘，榻上的南风已经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我。我本想告诉他，我早已原谅你了，所以我们回家吧，我不介意嫡福晋，因为在你们之间，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但是当他出现在眼前，一切经过组织的句子却连一句都说不出，并非是我凉薄，而是因为你我都不是轻易退让的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个道理我明白但不会去做，而你似乎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