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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难难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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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姐姐找我时,我正在帐中玩九爷送我的皮影戏,见她进来,我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把戏人拿给她看。
“姐姐有没有看过皮影戏?可好玩了!”
她笑道:“都已经嫁了人,怎么还跟长不大的小姑娘似的惦记着玩。”
我答道:“闲着也是闲着嘛,他最近比较忙,怕我无聊打扰他就找人给我做了这个玩,我玩给姐姐看。”
我坐在幕布后,命人熄了帐内大部分的灯,只在幕布旁留了一小盏,营造出一个似明似暗的环境,白色的幕布上贴着一轮清冷的月,我操控着唐明皇模样的戏人,缓缓念道:“世人皆道帝王好,谁又知晓帝王恼,高宫寥寂,暮景苍凉,真真想退去这一身明黄,抛开这一切富贵守那一世清贫。这月似霜白,似雪皑,而当年身边的月下小酌的佳人已随那一抔黄土深埋。”
这时,身旁的一个小厮拿着一个道士模样的戏人说道:“上皇,您的真心感动上天,草木虽有情,人间虽有爱,但却中有定时,爱的短暂,上皇,您与玉妃娘娘情比金坚,必定能够得偿所愿。值此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碧天如水,银汉无尘,贫道得玉妃娘娘面嘱特特前来引上皇到月宫相会,请快快随我来吧。”
我放下戏人,坐回姐姐身旁,她说道:“这出戏看着像《长生殿》。”
我笑道:“姐姐好眼力,就是那出戏,我曾和九爷一同看过的。”可惜我那时太年轻不晓得九爷的好,总是和他找别扭,就连这出戏也是提前离开明珠府邸并没有和他一起看完。
“真羡慕你和九爷。”
“姐姐和四哥才叫人羡慕呢,四哥处处护着你,都快忘了我这个妹子了。”
她笑道:“现在是多了一个人疼你。”
“但是你又没嫁给我四哥,万一你见别的阿哥长得比我四哥俊俏跟别的阿哥跑了怎么办。”
她脸红道:“你这姑娘,说话也没个遮拦的。”
“我可是真喜欢姐姐做我嫂嫂的。”
她说道:“我知道的,我陪你一起改下面的戏词?”
“好呀,这样等九爷来我就可以演给他看了,姐姐真好。”
于是我和年姐姐嘀嘀咕咕了整整一个下午,纸都撕了好几张才算是大功告成,但没等我们庆祝一下,四哥的小厮便来传话请年姑娘回去。而我这里也快到晚膳时间,本想留她一同用膳但又怕耽误了人家培养感情,便没有再留。
用完晚膳,我便倚在榻上一边看戏词一边等九爷,期间夕姒来传话说九爷正忙,会晚些来,若累了便先休息。而我却太想让他看看我琢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成果便一直强忍着睡意,雅尔见我熬得辛苦,一个劲的劝我休息一会儿,但见我执意如此也不再说什么,给我盖了条毯子后,默默退到一旁。起初意识还很清醒,但很快我便顶不住浓浓的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迷迷糊糊的感到身下一空,我睁开眼睛,九爷的脸出现在眼前,我打了个呵欠,说道:“我的戏文。”
雅尔眼疾手快,把戏文递给我,我一只手搂着九爷,一只手接过,九爷示意雅尔退下,把我抱进屏风后的内室。
我坐在榻上,有些懊恼的看着戏文,埋怨道:“都怪你,每次都这么晚,本想演给你看的。”
九爷搂着我说道:“现在也可以。”
“罢了,你都忙一天了,还是休息吧。”我随手将戏词塞在枕头下。
他起身说道:“睡吧。”我条件反射一般拉住他,“你去哪儿?”
他一愣,继而笑道:“我哪也不去,但是一诺,我不把衣服脱掉怎么睡觉。”
我有些窘的向里面挪了挪,嘟囔道:“我当你是不会自己脱衣服的。”
第二日醒来时,枕畔已空,床榻已凉,我还未来得及伤怀,雅尔端着盆进来伺候我洗漱,我随口问道:“九爷何时离开的?”
“一早便离开了,听小安子传话说王大人有事相商。”
“是哪一个王大人?”
“奴才不知。”
我默默的在心底估算时间,今年是康熙四十六年,一废太子是在康熙四十七年,他们此时部署陷害太子会不会有些早,若说放长线钓大鱼,这根线会不会又太长。
“雅尔,你去让小安子过来一下。”
“小姐找他有事?”雅尔神色有些复杂。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去吧。”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雅尔把小安子带到我眼前,我吩咐道:“你在外面候着,我有几句话对他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雅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安子,默默退下。
我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小口,又慢慢地放下,慢条斯理的问道:“你跟了九爷多长时间?”
“回福晋的话,奴才打小跟着九爷,也有十年了。”
“这十年九爷待你怎样?”
“不瞒福晋,九爷看着阴毒了些,其实待奴才还是挺好的。”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笑道:“你倒是挺诚实。”
“因为福晋是好人,这底下人从没说过您半个‘不’字。”
“这样呀,九爷最近挺忙?”我一边修指甲,一边留意他的神色。
“回福晋的话,都是那些大人缠着九爷的,九爷本不想与他们多废话,但碍着八爷的面不得不敷衍,其实奴才也很不待见那些大人,整天叨叨的,忒无趣了,但都不容易不是?”
我清了清嗓子,九爷的奴才怎么跟他似的,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我继续问道:“都有哪些大人?”
“回福晋的话,九爷不让奴才对别人说,福晋您也不行。”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对我说,我绝不会告诉九爷。”
小安的脸色变了,闷声说道:“福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八岁就跟了九爷,九爷虽然待奴才不薄但毕竟只是个奴才,奴才犯错自然要罚,而九爷的手段只怕您比奴才更清楚。”
我叹了叹气挥手让他离开,即便知道这话中多有夸张的成分,但我又何必为难一个奴才,小安没说错,都不容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
“小姐?”雅尔掀开帐帘一角,探头问道:“问出什么了吗?”
我挫败的摇摇头,说道:“没有。”
她走进帐子,说道:“奴才帮您问去,他不说就拧他耳朵。”
我笑道:“姑娘,你这恶名若传出去了,这辈子可就不容易嫁了。”
雅尔说:“有您和九爷撑腰,谁敢不要我!”
“小妮子,学会摆谱了还。”
“还不是您教的。”她又说,“刚刚夕姒传话,后天启程回京。”
打击真是接踵而至,每天最让我揪心的就是要去嫡福晋那里请安,坐一坐,喝杯茶,在她们的“座谈会”上当一名称职的听众,每次问我看法时,我就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天知道我每天为这种事情愁得失眠,独来独往这么多年,真的不知道如何与她们相处,人活得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