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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只因身在此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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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我自十三阿哥手中收到了九爷的回信,他在信中写道“伊所寄之信,吾已收,京城近日阴雨连绵,偶一抬首看向窗外,不禁想起伊曾说‘并吹红雨,同倚斜阳’吾甚念”。
同我一样,没有称谓没有落款,虽聊聊数句,但对我来说却已足够。
“需要回信吗?”十三阿哥当时这样问我。
我把信收好后,说道:“不用了。”
“你这是与我客气还是同我撇清关系?”
我答道:“既非客气也非撇清关系,只是很多事情需要适可而止,我很知足。”
十三阿哥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这还是我所认识的林微凉吗?只可惜四哥此番没能随行塞外,若让他知晓你如今的样子,不知是欣慰还是……”他适时的停住了未说完的话,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在塞外的这些日子,我时常能够看见他丰富的表情,而这些表情中,包含了太多未可名状的感情,我想,倘若四爷身在此处,必定是不愿看见的。
有些人极力的想把你推出政治权利的漩涡,但你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以为每一次的化险为夷都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天生的幸运,但是你似乎忘记了世事难料,人生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也不能判定究竟会怎样,因而你必须小心谨慎,但无法恣意的人生纵使安稳一生又有何意义?
直郡王难得轻松的一天,待他用完早膳后,我便找来《庄子》念给他听,他则靠着软榻闭目养神。起初他让我念《兵法》被我随意找借口搪塞了过去,而念《庄子》则是希望他可以活的洒脱些,虽然对于一个皇阿哥来说这样有些消极。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
“行了,清姑娘莫要再念。”直郡王打断我。
“为何?奴才还没有念到重点。”《庄子》中最喜欢秋水篇,因为从小便看过相关故事,并不似其他篇章诘屈聱牙。
“我不喜欢庄子。”
“奴才那里还有一本《老子》,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也很有趣。”
“我更加不喜欢老子,他的无为而治像是在批评我的穷兵黩武并且否定了每一个用武力取得天下的帝王。”
“但是奴才认为只需学习他们的人生态度便够了,思想之类的倒是其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适合宫廷。”
我没有告诉他他失败的根源是太过浮躁、急功近利,他甚至比八爷更加急于表现自己,他的野心太过明显,他以为这样便可博得多一些的关注,但他低估了圣上却又高估了自己。我不再多言,默默地收起了《庄子》。
“大哥可真自在。”太子爷突然掀帘而入。
直郡王倒是难得表现出一副淡定的神色,语气也是淡淡的,他说道:“怎比二弟这般忙碌。”
太子颇为得意道:“在其位必定要谋其事,这都是分内之事。”
直郡王说道:“难得二弟如此明白事理,便也不用我多说了。”他顿了顿,又转而对我说道,“看差。”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去准备香茶,谁知,太子说道:“这丫头看着眼熟,似乎是十三弟那里的。”
我只能默默的佩服他的好眼力,仅仅是那天晚上见了一面便记住我了,眼见太子猜疑心越来越重,而我还没想好应对之策,整个大帐笼罩在一片诡异紧张的氛围中,直郡王说道:“是谁的丫鬟似乎与你并无太大关系。”
“大哥此言差矣,这丫头来历不明身份古怪的很。”
直郡王冷笑道:“我看是二弟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丫头手上,怕走漏了风声吧。”
“本太子行得端做得正,会有什么把柄。”
“那便最好。”
“告辞。”
“不送。”
目送着太子气冲冲的离开,我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直郡王道:“他就这么走了?”我有点弄不明白他的重点,他来找直郡王仅仅是想和他为一件小事争论几句吗?
直郡王说道:“且不管他,重点是你为何又被他盯上?”
想来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早知那晚便不去看星星看月亮了,非但没让自己沉重的心情得到放松,反而又惹上这样琐碎的麻烦。
我答道:“奴才与十三爷说话多次被他碰见,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便谎称是十三爷的丫鬟。”我再一次选择了隐瞒实情,我宁愿他怀疑我提防我,也不希望他对十三爷产生戒心,也许是因为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四爷,而十三爷是他的股肱之臣,因此便不希望这其中出现任何差错,其实,我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直郡王却难得理性了一次,他分析道:“你对他说是十三弟的丫鬟,而回京后你便要去乾清宫当差,到时太子问起你,你想好如何圆谎了吗?”
而重点是还牵扯进了四爷,当初也没想到康熙会让我做御前侍奉,这似乎是陷进了一个死循环,不管是哪一环,一旦出了差错都会牵扯进很多人。
我以一种近乎哀怨的神色看着直郡王,他却转向一旁说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重点是看皇阿玛的意思。”
“意思是,若皇上愿意为我出头,那么我便不用担心太子的威胁了?”
直郡王说道:“是这么个道理,以你与皇阿玛的交情,想来是不用担心了。”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都是康熙造成的,他一手操控着我的命运,但其中总会穿插一些意想不到的插曲,难倒不允许我为了自保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