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 泪逝 修改版》七弦桐

29、心远地自偏

　　大抵上是因为我现在的生活太过安逸，以至于出现惊慌 、混沌、迷茫、抑郁、疲惫等非正常生命状态，人生啊，还是可着劲的折腾比较有意思。
　　农历五月十三日，塞外，月黑风高夜。
　　我拎着酒坛颠去十三阿哥的大帐，美其名曰“奉直郡王之命送十三爷好酒一坛”，于是相当顺利的进了十三阿哥的大帐。
　　“十三爷，喝两盅。”我把酒坛放在十三阿哥面前，很是豪气干云。
　　十三阿哥却是明显强撑笑脸说道：“你又撒什么泼。”
　　我自顾坐下，拍开封泥，满上一杯酒，说道：“你才撒泼，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十三阿哥笑道：“遇见了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人生有朋友陪着喝酒，难倒不算好事？”
　　“举杯销愁愁更愁，找理由搪塞我之前想一想这个理由是否有说服力。”
　　我说道：“被识破了，真难为情。”
　　十三阿哥道：“真不知说你什么好，看惯了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空，难得有机会呼吸这塞外稍许自由新鲜的空气，你却又这副模样。”
　　“所以我这种人很难有幸福感，每天都在追求幸福，却永远得不到幸福，如同此次塞外之行，明明是期待许久，但真的实现了，却又发现自己腻了。”
　　“你想要什么？”
　　“山水田园吧。”
　　“只怕到那时，却又发现，这未必是你想要的。”
　　“先生说的极是，所以学生不知该如何做。”
　　“五个字‘心远地自偏’。”
　　“心远地自偏？”
　　“是的。人这一辈子注定会被诸事牵绊，不可能真正的回归于田园山水之中，但你若心在物外，又何必计较身在何处？”
　　“理虽是这个理，但对我来说太难了。”
　　“那便是你自己没有放开，一旦放开，自然也就解开。”
　　“那么十三先生您放开了吗？”
　　十三阿哥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此生生在帝王家，纵然想跳脱这红墙绿瓦，却也由不得自己。”
　　听他说这些话，我想到了四爷，只得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总以为有了身份、地位、权势便可以得到这世间一切想要的东西，然而又岂会这般如意，越是身居高位者，便越是多烦恼，只不过落在外人眼中是春风得意，其中辛酸知道的只有自己罢了。

　　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闷酒，十三阿哥说道：“话也说了，酒也喝了，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我起身说道：“谢谢十三先生，几步路而已，不用送了。”
　　“你既称我一声‘先生’，我便要对你这学生负责，况且，四哥可是交代过要照顾你。”
　　“这四爷是不是太闲了，管得可真宽。”
　　十三阿哥笑道：“若不是四哥管得宽，你当真以为我这帐子这么容易进，皇宫这么容易混？”
　　“此话怎讲？”
　　“你呀，就是块木头！”撂下这句话，十三阿哥笑着走出帐子。

　　与十三阿哥把酒畅谈后消停了几日，第三日时，直郡王恰巧得闲，我便央他教我骑马，他倒是爽快性子，二话不说，领我去马场选马。
　　去了马场后，我深深地发现自己实际上很是“叶公好龙”，在电视上看赛马节目时，觉得各种洒脱、帅气，但如今真的见了马，却又有些胆小，只好不停的在它耳边说：“马大哥呀，您可千万别让我摔着，我胆子小，过去那是我年轻不懂事，那些个英姿飒爽的动作都是我自己歪歪的。”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直郡王牵着马，过来说道。
　　我答道：“也没什么，奴才这是和它搞好关系，到时候少摔奴才几次。”
　　直郡王瞅了我一眼，又瞅了马一眼，说了两个字“矫情”。

　　“哎呀！不学了，不学了！”在第无数次被丢下马背后，我拍了拍身上的碎草打算走人。
　　直郡王却把马鞭向我身前一横，说道：“不许走。”
　　“怎么着，不想学还想打我不成？”
　　“既不想学，起初便不该有学的念头，我此生最恨半途而废。”
　　但我此生却做了太多半途而废的事情，以至于一事无成，我错把半途而废当做是洒脱、豁达，自认为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看着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的直郡王，说道：“像奴才这样的人，大抵上是不会成功的吧。”
　　直郡王说道：“不努力去学自然不会成功，骑马是你主动提出的请求，而你却不坚持，反倒让旁人为你着急，这绝非我所认识的‘林公子’。”
　　“您又知道‘林公子’是怎样的人？”对于他认出我便是的那个‘林公子’这一身份，我并不诧异，即使前后装扮有差异，但若是仔细观察仍是有迹可循，更何况他与九爷、八爷私交颇深。
　　“起码不似你这般悲观。”
　　“无论是‘林公子’还是‘吕姑娘’都是悲观的，只是‘林公子’隐藏得好一些，而‘吕姑娘’无非是展现了最真实的自己，郡王爷很是失望吧，我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般优秀。”
　　“废话少说。”直郡王忽然来了脾气，将我整个人扔在马上，说道：“你今天说什么都要学会。”
　　看着直郡王隐带怒气的脸，我没心没肺的笑了，而“马大哥”终于良心发现，没再把我丢下马背。我深深呼吸后，在直郡王的指导下颤颤巍巍的学骑马，而我同时也发现理想与实际多半背道而驰，往往你幻想出的诸多美好瞬间，当回归生活后，便不再美好，好似现在的我，又被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