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 泪逝 修改版》七弦桐

16、一树桃花各自心

　　在江南待了两月有余，四月份的时候，我跟着惠妃回了京，开始了紫禁城的生活。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而惠妃娘娘这里却是个特别的存在，随处可见娇嫩的花朵，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而在这许多景色中，我尤其喜爱后院的一小片桃林。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闲着无事便向那片桃林走去。惠妃宫的桃花林我是常来，有时只要带着一本书，随便找一片树荫便可坐上大半天。我虽是“罪人”，但康熙似乎并未“惩治”我，反倒给了我一个较之前更好的去处。惠妃娘娘生性温婉恬淡，不争不抢，连带着惠妃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都是和和气气的，放眼整个紫禁城自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甫一踏入桃林，便看见一袭淡青色的身影，似陌生，似熟悉，正想着悄没声的离开，那人却回了头，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八爷，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碰见他，一瞬间的慌张之后仍是大大方方的行礼问安。
　　“近来可好？”他似一个多年未见的旧识那般含笑问道。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答道：“谢八爷惦记，奴才很好。”
　　他又说：“母妃为人随和，姑娘自也不必太过拘束，如常便可。”
　　我只管满口应着，又与他说了几句，直到清荷找他，才算是结束对话。看着他清清淡淡的身影，不免想起了四贝勒，一个用清冷拒绝着众人的靠近，一个用温和疏离着众人，虽然后者拥有众多的支持者，但是他真正想要亲近想要信任的又有几人？无情最是帝王家，我叹了叹气。
　　转身继续向桃林深处走去，确定没人打扰后才背靠树干坐下，我最近过得很是悠哉，惠妃从未要求我做过什么，平日里也就是记账和照料一些花草而已，没有让我烦心让我忧心的事。
　　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却看见直郡王向这走来，想是他早已看见了我，我立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未等我行礼，他便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没想到他也会这样文绉绉的话，我回道：“回郡王爷的话，奴才吕清。”
　　“念过书？”
　　“识得几个字。”我有所保留的答道，若让他知道我曾是翰林院编修，吴涵大人算我半个老师，不知道他会怎样看我。
　　“姑娘看着面生，额娘宫里也少见你这样剔透的姑娘。”
　　我含笑答道：“奴才是新来的，因而您看着眼生。郡王爷过誉，娘娘宫中的每一个人都胜过奴才，只不过人与人不同。”
　　“但闻其详。”
　　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被逼着回答问题，就像学生时代被老师点名提问一样，只是那时还可以说一句“I’m sorry”，而现在却是必须要回答。
　　我清了清嗓子，正想回答，八爷却远远的叫了声“大哥”，然后快步走来。我松了一口气，向他请安，他免了礼后又对直郡王耳语了几句，两人脸色都不是太好，匆匆而去，只是八爷临走时看了我一眼，虽是淡淡的，却含有几分警告的意味，那感觉真不好。

　　这些日子直郡王常来陪惠妃娘娘，有时说上一两句便没了下文，他也不急，陪着娘娘静坐，落在我们外人眼中，自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有时八爷和九爷也会随直郡王一同过来，说些趣事给惠妃听，虽多是些生活琐屑，但经八爷说出，却是别趣横生，而每当他看我时，我总会想起他那天看我的眼神，不由得各种躲避。
　　而我在惠妃宫也不似初时那般拘束，有时也会和惠妃娘娘、清荷玩笑几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倒也没觉得枯燥乏味，相较于终日在刀尖算计上游走，我倒宁愿这样不温不火的过自己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