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往生》念眠头

2、第二章

　　再次见到庞清，许白心里竟然一滩死水般平静。但是许白突然觉得当年那种无力的疲惫感又袭上心头。
　　许白和庞清上初中就认识了，高中也是一个学校的好哥们，大学时候庞清为了子承父业进了警校，许白在大学学的是应用化学。直到庞清毕业进了公安部门，许白接着读研。这么多年来，两个人好似彼此是对方身上一部分。但许白就那样决绝的说断就断了。
　　这两年来，和庞清在一个城市的许白没有刻意躲着他，但也不由自主的不在以前生活的区域活动。许白离开庞清以后突然觉得生活是那么的轻松。一个人住房间可以缩小一半，打扫起来也省一半力气。碗筷只刷一副，衣服只洗一套。去超市买东西都轻一半。做饭再也不用顾虑庞清口重需要在菜里多放半勺盐，也不用为了庞清的过敏体质一年到头不吃鱼。
　　许白当初也不是不辞而别，他除了和自己父母打过招呼，又通知庞清父母来拿走钥匙之外，他也给庞清留了封信。信里也不全是心平气和，更多的是和庞清说了庞夫妇背着庞清给他多少委屈。信写完许白有点后悔想重写一封，信里这像撒娇告状的口气让许白有点脸红。但要是不告诉庞清，许白心里又憋不下这口气，可当着面对庞清说这些话又是打死他也做不到的。
　　当年的事儿庞清其实也挺冤枉的，庞清这个粗线条一直以为是那段时间工作忙，事儿特别多，冷落了许白。加上那段日子许白成天冷着个脸，庞清哄不好就觉得烦了，但也没多想。他就觉得过一阵闲下来带许白出去玩儿玩散散心，就什么都好了。两个人毛刚长齐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来有什么过不去的。结果许白倒是狠心！卷了包袱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快到到小区门口，许白说不用庞清把车开进去了，省的和保安打招呼麻烦。庞清说：“那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拿，你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小青可以自己走，刚才马路上人多车多，我不放心才抱着他的。”许白说，“小青自己能走对不对？和庞叔叔说你自己能走。”
　　“胖叔叔，我自己能走，不用爸爸抱。”小青还小，吐字不清晰，把“庞”说成了“胖”。
　　庞清听孩子叫许白爸爸，顿时恨得牙痒痒。但理智还是在的，许白和自己分开才两年，现生可生不出这么大个孩子来。那又为什么叫许白爸爸？莫非是哪个女人带来的拖油瓶？
　　说着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院门口。庞清也不顾许白阻拦，和许白一起下了车。他锁上车门，又帮许白拎了大半的东西，跟在许白身后。许白也不再推辞，手里拎着个轻点儿的袋子，另一只手领着小青。小青在外边呆了一下午了，困得头都一点点的。许白一开始本不愿意让庞清上楼的。但孩子困，许白又着急让小青回家睡觉，竟让庞清连屋子都进了。
　　许白安置好小青睡下，走出来发现庞清在阳台上抽烟。庞清看许白出来就把烟掐了。
　　“许白你不觉得你应该和我解释解释吗。”
　　“孩子不是我的。”
　　“就这些？”
　　“我们里屋去说吧，小青在隔壁睡觉，别吵到他。这事儿给小孩子听见也不好。”
　　许白带庞清进了和小青睡觉的房间隔了一间小方厅的屋子。又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水和杯子。
　　他边倒水边说：“我们实验室的张亦珊你记得吧，她就是小青他妈妈。她未婚先孕，可孩子爸爸却出国没音信了。后来张亦珊家里又安排了婚事。男方家里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张亦珊家里亲戚少，多个孩子没处去。以前张亦珊在实验室里关照过我的，我就让我爸妈带着照顾一阵。”
　　“那孩子怎么管你叫爸爸，这爸爸是瞎叫的吗。”庞清知道许白不会骗他，但心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后来张亦珊说她结婚对象对她挺好。她不忍心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过去。毕竟结婚前没告诉他自己有孩子的事实。”许白皱起眉头说，“我看她挺痛苦的，就提出收养孩子的想法了。反正——我这辈子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庞清提高了嗓门，“你、你……气死我了！”
　　“孩子一开始跟他妈妈姓，姓张。大名也没起。就有个小名叫果果。”许白还自顾自的接着说，一点也不在乎庞清的怒气，“他妈说本来是等他爸爸起名的。现在他爸爸也没个消息……”
　　许白似乎斟酌着什么，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户口本上的名字还是张果，但孩子和我一起住的时候才一岁多，我一直叫他小青，孩子也愿意。他妈妈说孩子的名字让我起。还说为了孩子好，既然领养了就是父子，姓氏和我不一样将来别人会觉得奇怪。”许白语速渐渐慢了起来，他眼神也不再看着庞清说话，“我名字起好了，过一阵等领养手续都下来就能把户口本上的名字改了——孩子叫许念青。”
　　庞清觉得这是他一生中听过最好听的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