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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请安 ...


  •   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崔嬷嬷带人进来替她梳洗打扮。她的额驸皓祯,起床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地离开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冲他而去。她没有说话,只是心酸,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对额驸抱着怎样的情感。
      坐着梳妆台前,任身后的丫鬟替她梳妆。镜子里的女子珠圆玉润,肌肤白皙红润,丝毫看不出昨夜睡不安稳的痕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上,睫毛浓密修长,两道柳叶眉斜飞入鬓,显得神采飞扬。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神情恍惚,这是她吗?的确很像啊,可是不一样。她记得她的脸色一向是病弱的苍白,脸瘦得像锥子,憔悴不堪,眼睛很大却没有神采,不像之后进宫的那个民间格格,永远朝气蓬勃。再后来她终于无法忍受众人的鄙夷和虐待,一病不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哪怕是化了妆,也不敢照镜子,生怕吓到自己。

      “公主,公主?”带着担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回过神,才发现是崔嬷嬷在和她说话:“啊?嬷嬷,什么事?”不要问为什么她知道这是崔嬷嬷,她就是都知道。会永远对她好永远疼爱她的,除了去世的阿玛额娘,就只有待她如亲生女儿的皇额娘和眼前的乳母崔嬷嬷。
      崔嬷嬷不无忧心地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洞房花烛夜,额驸居然没有和公主圆房;一大早起来,额驸急匆匆出了门,一点也没有刚刚尚了公主娶了亲的喜悦,留下公主一人神情恍惚。这要是传扬出去,公主的脸面该往哪里放?她的兰公主,自小聪明懂事,体贴又懂得疼人,性子是一等一的好,不止皇上皇后疼惜,连太后和其他嫔妃娘娘都喜欢。公主又不是无盐之貌,不是她自夸,公主丽质天生,仪态万千,可是额驸怎么会是如此态度,就好像并不喜欢公主似的?

      她读懂了崔嬷嬷的意思,微微一笑,握着崔嬷嬷的手安慰她:“嬷嬷不必担心,我很好。额驸要怎样,就随他去吧,难道他硕王府还敢因此亏待了我不成?!”
      “我可怜的公主啊……”崔嬷嬷有些哽咽,公主再怎么聪慧,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女,哪里懂得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丈夫的宠爱啊!若是没有丈夫的宠爱,那便是再尊贵,又有何用?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难道还不够尊贵吗?可那令妃后宫专宠,竟哄得皇上夺了娘娘的凤印,将一应后宫事务交由令妃处理!娘娘的日子何曾有一天好过过?连带着公主也要受令妃的气,偏偏令妃巧言令色颠倒是非,皇上还认为是公主不懂事,而那令妃有慈母之心!公主自幼父母双亡,养在皇后娘娘身边,还是个孩子,就要学着讨好皇上、太后、皇后和各宫娘娘。别人只看到公主得皇上、太后与皇后的宠爱,又哪里知道公主的苦楚?如今好不容易皇上千挑万选地指了婚,不想额驸竟然不与公主圆房,新婚第二日便丢下公主出门,这是要将公主置于何地!偏偏这闺房之事,怎么好去烦扰皇上和皇后!
      “嬷嬷别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您和子衿、子佩么?我知道嬷嬷最疼我了~~~”崔嬷嬷是她的乳母,自小跟在她身边,若是论亲密,便是皇额娘也要略输一筹。子衿、子佩则是皇额娘精心调教了放在她身边做贴身丫鬟的,给她梳妆的正是更沉稳些的子佩。

      “启禀公主,王爷、福晋和侧福晋来给公主请安了。”
      她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妆扮,方才说道:“宣吧。”硕亲王、福晋,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不靠谱的父母才能教养出额驸那样不识礼数的儿子来!
      “奴才给公主请安。”想起梦里那些宫女太监口中一直不待见她的硕亲王和虐待她的福晋,看着硕亲王、福晋与侧福晋恭敬地跪在她面前行礼请安,她有一瞬间快意无比。
      等三人行完礼,她慢悠悠地开口:“阿玛、额娘请起,侧福晋也起吧。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如此说着,她不由地多看了福晋几眼。福晋掩饰得不错,可她在宫中长大惯会看人眼色,福晋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满还是没能瞒过她的眼睛。居然因为对本宫行礼而不满?真以为公主下嫁和一般的女子出嫁是一样的么?她心里暗讽。

      受完硕王、福晋和侧福晋的礼以后,她才给他们请安。她是皇额娘的养女,是皇阿玛御封的和硕公主。大清立国以来,凡是公主下嫁,额驸与其父母都要每天清晨向公主请安。哪怕硕王列位亲王,也只是异姓王,是臣,自然是要对她行礼的。
      不过,天地君亲师,亲虽然排在君之后,但毕竟硕王和福晋是她的公婆,皇阿玛是很看重孝道的,她又怎么可以和皇阿玛的意思背道而驰呢?更何况,她不喜欢看见福晋那张脸的!

      免了硕王、福晋和侧福晋以后的请安,几人分座次坐下,硕王福晋没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开口就是不客气地质问:“公主,皓祯呢?他怎么不在这儿?”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福晋,悠闲地抿了一口茶:“一大清早就不见了额驸的踪影,我也不知道额驸有什么事,更不知道他去了何处。皇阿玛赐了额驸御前行走,大概是上朝去了也说不定。额娘,你说是吧?”
      她平静地语气让硕王瞬间青了脸,上朝?他都还未上朝去,皓祯怎么可能会是去上朝!大婚第二天清早就失了踪影,这不是打公主的脸嘛!兰公主得皇上宠爱,连正牌公主都望之莫及,若是此事传到皇上耳边,为了公主必不会降罪王府,可一定会对王府不满。皓祯怎可如此不知进退!

      而福晋与侧福晋也俱是脸色惨白,一个担心着自己与儿子的地位,一个生怕公主因此对王府不满,硕王府薄待了她,可到底还是给了她一片栖身之地。
      福晋拧紧了手里的帕子,怎么会?怎么可能?她的皓祯一向聪明懂事,连皇上都夸了是文武双全的,他怎么会对公主失礼呢?不可能啊……她瞥了一眼身边的翩翩,心中忿恨:皓祯得罪了公主,你就得意了吧!狐狸精!难道是翩翩算计了皓祯,好让皓祥那个不成材的废物继承王府?该死的翩翩,都失宠那么久了还不让人安心!

      看着三人尤其是硕王和福晋的精彩脸色,她便没有留他们用膳。且不说会不会影响了自己的胃口,恐怕他们就是留下来也没有心思用膳。各色精致的早点呈上来,她慢条斯理地开始用膳,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享受呢!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她已经很适应自己的公主身份了,不过当务之急是知道现在的自己的名字和以前的事情,总不能冒冒失失地去问崔嬷嬷或是子衿、子佩吧?尽管她下意识里非常地信任她们。
      她一直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公主,如果是,为什么会想不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释她对崔嬷嬷等人的亲近?只是,今天早上见到硕王、福晋和侧福晋的时候,她觉得硕王和福晋很熟悉,直觉他们就是自己梦中的硕王和福晋,脑子里也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关于硕王府的记忆,倒是那侧福晋有些陌生……

      说起来,那硕王福晋还真是招人厌恨,瞧她那一副善良柔弱又高贵的模样,分明就是令妃的做派!若是真的善良,这么多年硕王怎么除了侧福晋就没有一个妾侍?而除了皓祥之外,偌大的硕亲王府更是一个庶子都没有出生!硕王娶妻前的那些个通房丫环难不成都死了吗?福晋如今都快年过半百,明明已经人老珠黄了,可她那双眼睛,居然还是水灵勾人,只看一眼就让人恨得牙痒痒!就是那样水灵勾人的眼睛,狐媚惑人,勾引了她的额驸!
      她忽然顿了一下,令妃?那又是谁?她好像不止一次想起了这个称呼。还有,勾引她的额驸的又是谁,怎么回事?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果然是想太多了吗?算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在这硕王府里,谁能大过她去?

      用完膳,她的心情大好,便想着在这硕亲王府走一走看一看。她再不喜欢硕王府,也是要在这里生活的。原本按规矩,当朝公主下嫁,都是要修建公主府的,额驸平时必须留在自己房内,只有公主召见时才可与公主见面。不过,一来她并非正牌公主,乃是皇后的养女,有幸被封为和硕公主,听说是皇阿玛体恤硕王府,便不曾下令再建公主房。二来,本朝公主与额驸分府而居,多数与额驸的感情并不好,皇阿玛也是心疼她。据说硕王府上揣圣意,便把王府南边最好的一栋房子,修葺成了公主房,以迎接她嫁入王府。
      只可惜皇阿玛的这番心血大概是要白费了,额驸皓祯虽说已经娶了她,却是一副不情不愿被她逼良为娼的模样。洞房花烛夜他的举止,她看得清清楚楚,更遑论今早,一声不吭地仓皇出府!他不喜她,难道她还要求着他喜欢不成?笑话!

      一回到公主房,她便听说额驸被硕王训斥了一顿。她听过便忘了,额驸可是硕王的嫡长子,如今又尚了公主,硕王疼惜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真的训斥?不过是装个样子表个态,好叫她不要计较罢了。再说,若是硕王真训斥了额驸,还能任由下人们嚼舌根乱传,这硕亲王府也太没规矩了。要知道,在皇宫里,宫女太监们的嘴都是严严实实的,私底下传闲话议论主子不是没有,可这样光明正大地嚼舌根还真没有。
      崔嬷嬷倒是高兴,脸上显出几分欢喜,额驸已然不喜欢公主,硕王懂规矩也是好的,日子还长着,以公主的样貌和品性,一定可以抓住额驸的心。
      看着崔嬷嬷脸上的喜色,她也不知是说还是不说的好。说了,嬷嬷难免又要担心;不说,难道还真让嬷嬷以为硕王是真心站在自己这边的吗?可她实在不忍开口让嬷嬷担忧,算了,下次再说也不打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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