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7、老实和尚

　　沈向英的剑并未拔出。
　　花满楼笑着对他道：“沈少侠，你还是不要再出手了，你虽有怒气，我们却没有恶意。”
　　沈向英素闻花家第七子眼盲，今日，对着这样一个微笑有礼的公子，倒也不好出手。
　　陆小凤已退到了花满楼身旁：“沈少侠，我跟你素未谋面，也没得罪过你，若是因为陆小凤名声不好而讨厌我，那也刺过了一剑，更何况，我只想打听孙秀青的下落，恐怕她已遭了不测，所以...”
　　沈向英突然冷冷一笑，打断他道：“你惦记她，只怕是对她有何非分之想！我便是死也不会告诉你她的下落。”
　　这话一出，不仅陆小凤目瞪口呆，花满楼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头微微扭过去几分，却又强迫自己转了回来。
　　陆小凤并没有注意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话也说不利索了：“这可真是此话怎讲？”
　　沈向英道：“你岂不闻：朋友妻不可欺！我师姐自然不会勾搭你，你便对她用强，所以西门吹雪才会千里迢迢的追杀你，我可有说错？”
　　陆小凤吞了下口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那本是他与朋友们为了追查幽灵山庄与西门吹雪定下的计策，他自己也真是豁出命来去逃亡的。
　　此时，这个年轻人想必是不怎么了解江湖传闻，一心扑在练功上，导致现在听风便是雨，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个大概，便连带着恨上了自己。
　　陆小凤只好苦笑，他回头看花满楼，希望他能替自己辩解几句，很显然，花满楼的形象在沈向英的眼中要比自己好很多。
　　他伸手推了一下，花满楼便点头道，“沈少侠说的不错。”
　　陆小凤吃惊的扭过头，听花满楼又道：“不过，那是陆小凤与武林中朋友们的一场表演和计谋，我也在场，他并非你眼中的那种人渣或是色鬼，这点在下可以用人格做担保。”
　　陆小凤又问沈向英：“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孙姑娘的下落？”
　　沈向英依然冷冰冰的：“做梦！”
　　陆小凤气道：“你确是误会了我，我们也已经向你解释过了，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去问问老实和尚，老实和尚总不会说谎的。”
　　“即使这是天大的实话，我还是不会告诉你。”
　　“为何？”
　　沈向英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因为你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说完，他再也没有理会二人，径直向店外走了。
　　陆小凤没有再拦，他已经知道，沈向英不会再说了。
　　他回身对花满楼叹了口气：“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我不走了，我一定要问出孙秀青下落！”
　　花满楼他走到柜台前，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对藏在后面的老板道：“打扰了，钱请您收下，我们这就离开。”

　　陆小凤跟着他走出店门时，依然还在苦笑。

　　店门后，此时正站着一个和尚，与门边贴的很近很近，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似乎恨不得能贴进门缝里。
　　陆小凤本来走的好好的，却突然间回头，好像早知道门旁会有人一样。
　　老实和尚再睁开眼，便看见了陆小凤不怀好意的一张笑脸，他叹了口气，给花满楼也叹笑了。
　　花满楼道：“好像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恨你、躲着你。”
　　陆小凤得意道：“这却不一定，你知道还有很多人喜欢我，他们就喜欢跟我喝酒、聊天。”
　　花满楼笑道，“眼前这个人便不是。”
　　陆小凤没有理他，而是突然对老实和尚怒道：“你这和尚，看起来老实，却从不说老实话！”
　　老实和尚翻了翻白眼：“和尚刚才可没有说话。”
　　陆小凤又道：“说了也不是老实话！”
　　老实和尚喘了好几口粗气，才低头合掌，喃喃道，“和尚刚刚救了一个小孩子，又施舍了街边的乞丐，和尚是个好和尚，为什么陆小凤每次受了气都要往和尚身上撒呢？”
　　陆小凤问他：“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沈向英？”
　　老实和尚抬头瞪他：“看来陆小凤的记性不好，和尚明明跟你说过，在京城的春华楼见过沈向英，为什么今天又来问？”
　　“那你刚才有没有见过他？”
　　“和尚的眼睛不瞎，他才从你们这家店走出去。”
　　“那你知不知道他来金陵做什么？”
　　“不知道。”
　　陆小凤不信，追问道：“你真的不知？”
　　老实和尚的表情依然很肯定：“和尚从不撒谎。”
　　陆小凤只好叹了口气。
　　花满楼笑道：“也许，沈向英是专门来金陵找你报仇的，解决掉你以后再回京城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撇起了嘴角：“你说的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以后不要再说了。”
　　老实和尚却突然道：“和尚虽然不知道沈公子来金陵做什么，却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陆小凤本已经拽了花满楼要走，回头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他要去蜀中。”
　　这回，陆小凤还没说话，满楼却道：“他可是要去川西蜀中的司马家？”
　　老实和尚惊讶的看着花满楼，道：“看来陆小凤的朋友知道的比陆小凤还多，陆小凤不过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大笨蛋罢了。”
　　陆小凤问花满楼：“沈向英去司马家做什么？”
　　花满楼道：“花家与川西司马家本是世交，前些年我父亲曾与司马伯父商议过，要为我四哥与司马家的大小姐订一门亲。”
　　陆小凤皱了皱眉：“这跟沈向英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道：“此事后来不了了之，是因为司马家的大小姐宁死也不愿嫁到花家来。”
　　老实和尚突然叹了口气，赞许道：“司马大小姐的确是个很有骨气的女子。”
　　“可是后来花家才知晓，司马小姐幼时曾与一户沈姓人家订了亲，因为那人家道没落，司马伯父才会转头想与花家结亲，现在想来，沈向英应该就是那个早前订了婚的人，只可惜沈家庄如今只剩他一人…。”
　　陆小凤已听懂了后话：“所以，他是想在与西门吹雪决战前，去司马家退婚。”
　　花满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他却不知道，司马家早已不记得他这个女婿了。”
　　这件事说到底，当年若不是司马小姐不从，花家是没有回绝的，他总觉得，花家是有一点对不起沈向英的。
　　陆小凤正一只手扶着下巴，思考着什么，忽然间抬头道：“我想明白了。”
　　花满楼纳闷道：“你想明白什么了？”
　　陆小凤郑重其事的一拍手，大声道：“和尚想开溜！”
　　老实和尚本来还低着头，假装念经，突然间气的满脸通红，哆哆嗦嗦的指着陆小凤道：“和尚又没有心虚，为什么要开溜？”
　　陆小凤笑道：“因为你怕我问你孙秀青的下落。”
　　老实和尚不说话了，老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可和尚不能告诉你！”
　　花满楼本以为陆小凤会追问到底，谁知陆小凤却道：“那你走吧。”
　　话音刚落，老实和尚就就已经健步如飞，掠到了对面高高的屋檐上，片刻不见了。

　　晌午的街头，正是商家齐盈，人来人往的时候。
　　陆小凤好像一个逛街的大爷那样，走在街道中央，花满楼就跟在他的身后。
　　陆小凤一直在等，等花满楼开口问他，可他不说话，花满楼也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
　　他停下来，问花满楼：“你为什么不问我？”
　　花满楼淡淡道：“问你什么？”
　　“当然是问我为什么放老实和尚走。”
　　“我不问自然是因为我知道。”
　　陆小凤很惊讶：“你怎么又知道了？”
　　花满楼道：“你已算准了老实和尚不会说，那不如放他走，他既来了金陵，定然不会走那么快，而你也有把握，只要他不走，总是能套出点话来。”
　　陆小凤盯着他，大概盯了有一会，突然蹦出两个字来——“七虫。”
　　花满楼一时没有听清，愣住了：“七童？你一向不这么叫我的。”
　　陆小凤摇了摇头，又伸出一根花满楼看不见的手指摆着道：“不是，不是七童，是七虫，虫子的虫，花七虫。”
　　花满楼笑得并不像平时那样自然：“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雅，而且还有一点恶心吗？”
　　陆小凤道：“你就像我肚子里的七条蛔虫，既然是在我自己的肚子里，当然不觉得恶心。”
　　花满楼却道：“我能想通你为什么让老实和尚走，却想不出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让沈向英说实话？”
　　陆小凤叹道，“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想出任何办法，你纵是我的蛔虫，也没法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