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69、武林盛世

　　九月初九，辰时还未过去，百花山上已挤满了人。
　　所有的人都在向一处拥去，陆小凤和花满楼惊讶的发现，那棵参天巨树下的小屋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宽约十丈的阔台，四角各立了高高的木柱，雕龙画凤，异常精美。
　　树下已乌压压的站满了人，七大门派与各处世家的人已到齐，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挤在人群中，周围都是不知名的江湖人士，暂时无人认出他们。
　　陆小凤探头环视了一周，对花满楼低声道：“西门吹雪还没有来。”
　　他又撇了撇嘴，向上看去：“也许他就蹲在这棵树上呢。”
　　花满楼笑道：“你想上去陪他？”
　　陆小凤道：“我想在这陪你！”
　　花满楼微笑道：“我不介意的。”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听到声震天的锣响。
　　“当——！”
　　随即，朝阳突然从天边露了出来，那一缕乍然冒出的彩霞光芒万丈，照亮了整个石台。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权势地位，都仿佛如这道霞光一般让人向往。
　　一人突然跳到了台上，将刚刚台上的朝廷官员推了下去，叉腰道：“各路英雄好汉听我李金斗说一句，咱们别来朝廷佬那些说辞，既然都是为了切磋而来，不如这就真刀真枪的战个痛快。”
　　陆小凤认得他，此人虽算不得默默无闻之辈，却也不是什么名士。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无一反对，只因他所说的，正是大部分人想要的。
　　台下静悄悄的，李金斗兴高采烈道：“既然大家不反对，那么便是赞同我的说法，在下原意当今天的第一位…”
　　只可惜话还未说完，一把小刀突然从乌压压的人群中飞出，刀穗一线，转瞬便插入了他的眉间。他的脸上还停留着一丝洋洋得意的自喜，鲜血却已从眉心处蜿蜒着流了下来。
　　一人随即跟刀飞出，双手轻轻一托一送，将尸体抛下了擂台。
　　是穿风刀柳六。
　　这一次，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得他。
　　他本不叫柳六，只因他为了练习飞刀，能够让飞刀达到昔年李寻欢大侠的速度，曾经射穿了六棵柳树上的枝叶。
　　现在，他的刀已经可以射死一百米之内的任何飞虫，但是有没有达到李寻欢的高度，却无人知晓。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
　　台下已有人开始叫喊，似乎是对这一突兀的死亡而感到不满。
　　柳六的人一如他的刀风十分冷淡：“擂台之上，刀剑无眼，李大侠只是稍稍差了一点运气，还有想切磋的，只要能走出三步不被我的飞刀射中，我自愿认输。”
　　陆小凤突然对花满楼笑了笑：“他也太狂妄了。”
　　花满楼叹道：“我只希望他不会被另一只飞刀射中。”
　　柳六并没有被另外一只飞刀射中，也没有人近到他三步之内。
　　他是死在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之下的，出手的人是唐门里这一代最年轻的代掌门唐容。
　　唐容站在擂台之上，微微鞠躬，脸上的笑意十分谦和：“家师不才，在下出暗器的速度尚不及其十分之一，虽然有愧，但如果有哪位英雄肯上来赐教的话，绝不退缩。”
　　唐门的暗器之毒，江湖人有目共睹，现在出手的又是唐门中最年轻的高手。
　　一时间，那些本欲上台露两手涨涨名望的小人物们已失去了机会。
　　台上还没有溅到鲜血，气氛也没有渲染开来，李金斗与柳六的死亡却让人们清楚的意识到，这的的确确是一场厮杀，而不是“切磋。
　　点苍派的谢掌门率先站了起来，迈着稳健的步伐移至台上，一招揽风推雨手捏住了唐容的十六根暴雨梨花针。
　　而后，这十六根的其中一根，打回了唐容自己的眉心。
　　谢掌门站在那里，无限惋惜的叹道：“可惜了唐小掌门！”
　　他还没有说完，身后忽然冲上来十数个唐门弟子，同时，十六个暴雨梨花针的针筒对准了他的后心。
　　谢掌边门似乎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已变成一个活生生的针插。
　　海南派的田掌门就在这一刻跃上台，手中长刀一扫，那十六名弟子们立刻非死即伤。
　　田复站在已经成了针插的谢掌门身旁，将刀啪的一声插进石台三分，慢条斯理道：“按照规矩，这十几位弟子刚刚杀了谢掌门，我必须要将他们全部击败，这个比试才能继续下去。”
　　除了唐门的人外，没有人反驳他，这原本来就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能有人替自己去做，自然再好不过。
　　宽敞的石台之上已经布满了鲜血与肢体。
　　田掌门转身冲着台下的一班朝廷人员道：“麻烦你们处理一下尸体。”
　　那些官员早已目瞪口呆，他们平日里住惯了高床软枕，出入的都是宫廷府阁，哪里见过这般场面？
　　陆小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奇怪，怎么朝廷派来的全是太监杂役和几个唯唯诺诺的官员，连一个锦衣卫甚至是侍卫都看不见？”
　　花满楼摇了摇头：“这位天子的心思，我实在是想不到。”
　　陆小凤摇了摇头：“一定有原因，这样的场合，不可能不派人手来的。”
　　他们这一问一答之后，田掌门的人却倒了下去。
　　杀死他的，是一招太极剑。
　　用这一招的人，正是武当的第十八代掌门人石鹰。
　　昔年张三丰初创太极拳，又创太极剑，以慢制快，以柔打刚，集数家武学之大成。只是传到这一代石鹰的手中，虽然威力不减，却不知张三丰看到此种情形，会作何感想？
　　在七大门派之中，向来以少林与武当，为这些名门正派中的领头羊。
　　虽然点苍掌门已命丧海南派之手，但石鹰这一出剑，就显得有那么些不同了。
　　少林第一个坐不住了。
　　一位老僧忽然站起身，双掌合十，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顷刻间贯彻全场：“石掌门这一招太极剑，用的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石鹰一转头，冷笑道：“我还以为是少林的掌门人发话了，原来是掌门师叔，空愚大师有何高见？”
　　空愚叹了口气，缓缓道：“老衲虽身为佛门弟子，却一直对贵派张真人好生敬仰，只可惜张老前辈仙去已久，若是他知晓自己的武学被后辈弟子如此用法，该会作何感想？”
　　石鹰一愣，之后便大笑起来：“空愚大师的话未免可笑了吧。”
　　“何以见得？”
　　“今日是何日？”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石鹰却瞪着空闻道：“你错了，今天不是重阳，更没有佳节。”
　　空愚叹了口气：“老衲自然知晓。”
　　石鹰道：“大师既已知晓，又何故放出许多空话？若我们来意相同，不如台上见分晓。”
　　他刚要再开口讥讽，少林人群之中突又一人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迈道：“贫僧少林主持空闻，见过武当石掌门！”
　　石鹰一愣，随即道：“老的说不过，便换小的来？”
　　场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少林寺主持空闻，虽然年纪的确不及空愚，但头发胡须早已花白，几乎可以当石掌门的父辈甚至爷爷辈，此时却被称为“小的”，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空闻似乎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好笑，他转头看向师叔空愚，二人对视一眼，才回身坚定道：“实不相瞒，少林此次前来，实与武林大会无关，更不是为了功名利禄。”
　　石鹰还是瞪着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话，在场的大多数人也不信。
　　空闻刚要再开口，一直沉默的昆仑派中突然飞出十数人，整齐的落在台上，迅速地变换着站位。
　　其中一人大声道：“既然少林不是来争夺盟主的，大师便不必多说，不如看我昆仑派如何与武当决斗。”
　　石鹰眯着眼，看着这十数人，突然冷笑道：“二乾三元阵？”
　　那人道：“你认得？你武当大可也换阵上来！”
　　石鹰不屑道：“败军之阵，也配与我北斗七星并论？”
　　刚接任掌门不久的何中玉脸都气绿了，大声骂道：“若是你老祖宗张三丰在，我倒也怕你三分，只是不知道太极剑传到你手中，还有几成威力！”
　　“不管几成，对付你们足够了。”
　　石鹰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没人否认，他本人说的这句话并没有狂妄。
　　这位何掌门所带头的二乾三元阵的威力，尚不如上一位掌门何中意，石鹰只用了三剑，便让他们溃不成阵。
　　石鹰冷笑着，他已出了杀招。
　　这样的场合，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不动杀心实在是太难了。
　　何中玉的脸色灰败如土，心知自己今天难逃一死，索性离了阵，一心来个玉石俱焚。
　　在场的只有少数几人可以看出，这一招过后，注定是石鹰伤，何中玉亡。
　　突然，一道极其深厚的纯阳内力袭来，将石鹰的剑与何中玉的刀带离了轨道。
　　刚刚还在台下的少林主持空闻突然出现在台上，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刚刚的招式，未免都太过了。”
　　不仅是何中玉，石鹰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
　　石鹰只好冷笑道：“空闻大师还说此番不为了功名，怎么出手了？”
　　空闻道：“老衲再说一遍，少林此番前来，绝是不为了武林盟主之争，是不过是为了弄清一件事。”
　　石鹰冷哼一声，就连刚刚捡回一条命的何中玉也不相信。
　　空闻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为了天外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