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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最后线索 ...


  •   花满楼并没有回到平西王府,陆小凤见到他的时候,是在第四日的清晨的兰州城中。
      平西王好像知道他们都不会再回去,特意派了黄管家来落脚的客栈相请。
      邀请的人虽是两位,到场的却只有花满楼一个。
      平西王问道:“不知陆大侠去了哪里?”
      花满楼道:“他已经知道了兵符的下落,他说有把握在天亮之前找到,所以他走了。”
      平西王大喜过望,一双手不停端磨搓着,连连询问他:“这是真的?”
      花满楼点了点头:“他虽然喜欢开玩笑,却从不在正事上开玩笑。”
      平西王自然很高兴,甚至起身给花满楼斟了三次酒。
      可他虽然表现得很愉快,花满楼却感到他并不是真的愉快,甚至还有些愧疚的感觉。
      很快,他的这种感觉应验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喝完了这三杯酒,便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气力。无论是谁给自己的恩人下了迷药,都难免会感到愧疚的。

      然后,他被带到了一个干净宽敞、只有一扇天窗的密室。
      现在,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缚,可他的神态却还是很安静、很平和,好像对这些已发生的事表现出了完全的妥协和认命。
      平西王忍不住问道:“你不害怕?”
      花满楼淡淡道:“我很少害怕。”
      “连死也不怕?”
      “死我怕,但我知道,我死不了。”
      “为什么?”
      “如果你要我死的话,也不必多此一举。”
      平西王说不出话了,半晌又问他:“你一点也不惊讶?”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我不惊讶。”
      平西王更加沉默了,似乎是因为绑匪的是他,话语的主动权却一直都在花满楼的身上。
      可是他偏偏又忍不住去问:“你早知道是我?”
      花满楼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怀疑。”
      “那么陆小凤知不知道?”
      听到这里,花满楼终于笑了:“他当然知道。”

      陆小凤当然知道。
      当他走近这间暗室时,理所当然看见了平西王那张充斥着震惊的脸,他不由得笑道:“王爷,你真应该照一照镜子,看看现在你的表情。”
      平西王并不想照镜子,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不会好看。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惊讶,当我和花满楼猜到是你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惊讶。”
      平西王看了看花满楼,又看向他,惊讶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我当然是用脚走进来的。”
      平西王不肯相信,却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来,陆小凤却偏偏要帮他说:“如果你指的是外面那些人,我只不过给他们下了一点药,他们就像失去骨头般全都倒下去了。”
      他看着平西王,慢慢问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平西王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那正是他下在花满楼酒杯中的药。
      陆小凤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叹道:“虽然我知道这药十分厉害,却没想到只用了一点点,效力就这么大。”
      平西王惊讶的看着他:“你从哪里得来的?”
      陆小凤道:“自从上次遇到昆仑派的何掌门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可是昨天回来,花满楼却跟我说,何掌门带了一百多号人在大街上请他去做客。”
      他撇了撇嘴,又道:“我很不高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明明我们跟他的交情都差不多,为什么他只请花满楼却不请我?”
      花满楼在一旁突然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因为陆小凤吃醋的语气实在很好笑。
      “所以,昨天我就四处找人去打听何掌门的下落,我知道他一定会背着我去请花满楼第四次第五次,却刚好在何掌门住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他又看向平西王:“像您这么尊贵的王爷,一定不知道这药的解药与毒药是差不多的,我又碰巧有个神医朋友,他给过我这种解药,所以我就掉了个包。”
      平西王突然转身,看向花满楼:“所以…你根本没有中毒?”
      花满楼并不想骗他,他站起身,轻轻一挣,双手上的钳制便断成了两截,铁链落地的声音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响在寂静的暗室中却无比讽刺。
      平西王叹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陆小凤道:“大军调动不是儿戏,不值得为了一个节日大费周章,但后来我想,一来,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军队调进兰州,二来,调动大军会用到兵符,这样就可以引蛇出洞。”
      平西王点了点头,承认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陆小凤又道:“可是丢了兵符那天,本不用我去追的,你却偏偏给我指了一条错误的路,还把花满楼留下,不过是希望我们能立刻分开,昆仑派果然再一次试图绑架花满楼,而我遇上莫家的人时才想明白,昆仑派与莫家居然都是平西王府的人。在金陵时,就是昆仑派的何掌门杀了沈向英,并要挟他一定要将我们引来西北,因为…你需要我们来。”
      剩下的,他没有再说。
      平西王也没有说。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戎马半生,岂会不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
      陆小凤却突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平西王抬起头,等着他继续说。
      “因为太平郡主。”
      听见这四个字,平西王的双眼突然湿润了。
      “在很多人的描述中,郡主应该是一个天真又活泼的女孩子,心地极其善良,并且与王妃长得并不太像,可我们见到的郡主,却与墓室中王妃的面容十分相像。”
      平西王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了非常温柔的神色: “平儿虽然不如她的母亲美丽,但她的确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孩子。”
      “可是,花满楼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当然是听见了平西王与太平郡主同在一屋的那个晚上。
      花满楼也迟疑道:“当时,我的确非常震惊,尤其…听说王妃是王爷最心爱的女人后。”
      他停下,尽量用了比较温和的语气:“因为我总觉得,一个父亲这么爱自己的妻子,甚至不惜为她建造了一个豪华的墓室,又怎么会对他们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呢。”
      陆小凤点点头道:“所以,她绝不是太平郡主。”
      平西王已经闭上了眼,似乎沉浸在了往事中:“她的确不是平儿,只是我救下的一个女人,但却长得很像我的妻子。”
      他又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有想到,她来到我身边也是有目的的。”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蜻蜓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蜻蜓的样子与王妃根本不同,因为他已看过她死前的真正面目。

      陆小凤忽然走到了平西王身旁,弯下腰来看着他、盯着他,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缓缓地、冷静地、沉声问道:“您费了这么大的力、用了这么多的人、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不过是因为早就知晓我们是来偷兵符的,对不对?”
      平西王没有说话,他选择了沉默,他知道自己的沉默即是最好的回答。
      “而您又费劲心思的支开我,费劲心思的动用整个昆仑派来抓花满楼,并不是想要他死,只是为了要挟我陆小凤,对不对?”
      平西王依旧在沉默,他只有沉默。
      陆小凤突然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道:“手握重兵、雄霸一方、功高震主。”
      他的笑容里有一些嘲讽,更有一些同情。
      他看了看手中放着迷药的纸包,缓缓将手一翻,粉末状的物体便扬扬洒洒从半空中飘落,在光线的照射下,像极了飞舞的雪花。
      他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王爷,您是不是很爱您的女儿?”
      平西王的女儿,当是真正的太平郡主,那个所有人口中都一样活泼、一样善良的女孩子。
      天下间,又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暗室中的灯突然齐齐晃了晃,像要燃尽,火光明灭中,一行浊泪忽然流下了平西王迅速苍老的面容。

      “我爱她,胜过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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