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30、无问东西

　　陆小凤没有抬头，他慢腾腾的给自己和花满楼又倒了杯酒，才缓缓把眼皮架起，懒洋洋的看了那人一眼。
　　一个大汉正举着把精光雪亮的三环大刀站在桌前，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们。
　　刀看起来至少有百八十斤，架在他的脖子上，表情也很不耐烦。
　　“小子，说你呢！”
　　陆小凤仍然没有吭声。
　　那大汉将刀“嘭”的一声锄在地上，沉重的击地声惊了大堂的食客，纷纷往这边看来，他却大笑道：“哈哈哈，原来这小子是个哑巴！”
　　他又转过身，看向花满楼：“看来，你才是陆小凤了？”
　　花满楼本没有抬头，他怔了怔，才把碗放下道：“你认错人了，我眼睛看不见的。”
　　“什么？!”
　　大汉愣了，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愈加厉害：“瞧你们两个小子，长得倒人模狗样的，怎么就生了一个瞎子一个哑巴，真是般配的紧！”
　　花满楼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他道：“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你最好不要惹他比较安全。”
　　大汉听了，狂道：“我鲁大川从生下来就没怕过谁，惹一个哑巴又怎样？小子，你倒是给我说说。”
　　花满楼道：“若有什么事倒不如先问问我。”
　　大汉这才缓下了脸色，满意道：“你还算会说话，我问你，你认不认识陆小凤？”
　　花满楼点头道：“认识。”
　　“很好！你既是陆小凤的朋友，那么你肯定也知道西门吹雪在哪了？”
　　他说话就像一口大钟，声声作响，只要是在这里吃饭的，耳朵没有问题的，突然全都注意到了他们。
　　花满楼想了又想，终于在一片寂静中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大汉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闪着白光的银子，“铛”的一声放在桌上，对花满楼道：“小子，我看你人老实，也不为难你，你告诉大爷，这顿饭大爷便请你了，如何？”
　　陆小凤终于抬眼看了看那锭银子，又看了看那大汉，突然笑了。
　　花满楼也笑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样纸，压在了那锭银子下，对鲁大川诚恳道：“这位朋友，实在不知，如果你觉得失望，这顿饭钱我自己付，这张银票算我补偿给你的。”
　　这位叫鲁大川的汉子此时喘起了粗气，他瞪着桌子上的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和自己的五十两银子，气得眼珠都快要突出来了，陆小凤却已笑得直不起腰，还像为花满楼助威似的，不停锤着桌子。
　　“好小子，敢耍你大爷！”
　　那大汉不再忍耐，怒喝一声，手中那把精光闪闪的三环大刀，也带着呼呼的风声向花满楼直劈过来。
　　不少食客被一惊吓，直叫出了声，心中只恐那把刀真的招呼在这位公子的身上，怕是骨头连同桌椅板凳都会被拍碎。
　　花满楼并没有想戏弄他的意思，一点也没有，但刀已到了眼前，他只好匆忙间拿过了桌上的筷子。
　　片刻后，那把可以砍断一头牛的刀便被他架在了筷子之中。
　　鲁大川愣住，回过神后，却更加恼羞成怒，突然左手向后，从腰间又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三尺长刀，再次向花满楼砍去。
　　他心中想着：幸好桌上已经没有筷子，他定要这个人血溅当场。
　　但是这把薄如蝉翼的长刀，也忽然被花满楼夹住了，虽然他的面前已没有筷子，但他还有另一只手。

　　鲁大川握住刀柄的手正在发抖。
　　他在师门虽不如几个前辈武艺精深，但刀法已小有所成，第一刀纵使落空，第二刀却绝不会再失败。
　　可他失败了。
　　他也认得，这夹住了他刀的手法是灵犀一指，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突然，一只筷子从右侧飞了过来，直奔三环大刀的刀背，‘铛铛’两声清响，刀已经由两把断成了四截。
　　四截断刀掉在了地上，清脆夹杂着沉闷，声音倒是无比好听。
　　陆小凤的手里还拿着另一只筷子，瞪着那大汉，道：“你们昆仑派的掌门，没有教过你打架的时候要挑对人吗？”
　　鲁大川惊讶道：“你！你不是哑巴？”
　　陆小凤指了指花满楼：“你连最基本的做人礼貌都不懂，不是谁都有他那样的好脾气。”
　　他又压低了声音：“你若想知道西门吹雪的下落，就坐下说话。”
　　鲁大川二次失手，本想走人，却以为陆小凤又认了怂，便神气的坐下了，哼道：“快说！西门吹雪在哪里？”
　　花满楼摇了摇头，只觉得此人不可救药。
　　陆小凤低声问道：“你想知道西门吹雪在哪，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鲁大川粗声粗气道：“什么问题？”
　　陆小凤看着他：“你们昆仑派上个月，有没有人去过金陵？”
　　鲁大川瞪着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陆小凤懒洋洋道：“而且，如果你再每说一个字就让所有人都听见，我保证自己会变回一个哑巴！”
　　鲁大川又欲发火，但是刀已断成了四截，他只好放低了声音，沉声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人去了吧。”
　　“你确定？”
　　鲁大川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确定是确定，哪个去了却不知！”
　　他又道：“喂，你问的我都答了，我问你的你可还没说呢！”
　　陆小凤对着他勾了勾手指，鲁大川凑过去，听他低声道：“你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一早辰时，在城外的百花山等我们。”
　　“为什么？”
　　“这你别管，你只管去就行。”
　　“你小子是不是在骗我？”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不去。”
　　“好！”鲁大川终于点了点头，“你要是骗我，小心昆仑派找你的麻烦！”
　　陆小凤笑道：“陆小凤的麻烦已经不少了，绝对不想不再多一些。”
　　鲁大川听了，突然看向一旁的花满楼，道：“难道他不是陆小凤？”
　　陆小凤愉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
　　鲁大川又傻乎乎的问：“难道你才是陆小凤？”
　　陆小凤又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我的？”
　　鲁大川继续指着花满楼：“可他不是陆小凤，为什么会灵犀一指？”
　　陆小凤道：“那你的师弟们会不会昆仑派的连环刀？”
　　鲁大川点点头：“当然会啊。”
　　陆小凤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会连环刀，你师弟也会，那么我会灵犀一指他也会灵犀一指，很奇怪吗？”
　　鲁大川摸了摸脑袋：“好像也是。”
　　说完，他甚至连地上的断刀都没有捡，便转身走了。

　　从酒楼回客栈的路上，花满楼问陆小凤：“你真的打算带他去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的心情似乎还很高兴，愉快道：“我一向喜欢言出必行。”
　　花满楼道：“那假如他不是昆仑派的呢？”
　　“那我根本懒得理他！”陆小凤摊开了手：“不过，你猜今晚会有多少人去找他打探西门吹雪的下落？”
　　花满楼摇摇头，道：“一个人若知道的太多，麻烦便会不断，可惜他知道的也不算多。”
　　陆小凤抻着一个懒腰：“那却不是你要担心的事，你要做的，是跟着我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然后明天去百花山。”
　　花满楼又突然问道：“你带一个陌生人去见西门吹雪，他不会生气？”
　　陆小凤道：“他不会的。”
　　“但是我会。”
　　花满楼忽然站住了，站在原地对着陆小凤冷冷道。
　　“你为什么生气？”
　　陆小凤很惊讶，他不得不惊讶。
　　只听花满楼淡淡道：“因为从刚才就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情，我是什么时候变成你师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