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25、来者不善

　　天光已大亮。
　　脚下正是京城，是全天下最繁华也最富庶的地方。
　　每天的清晨，第一缕炊烟从这里升起，而早起的商贩和市民，也都是最早开始忙碌的人。
　　陆小凤和花满楼已到了三天。
　　从江南到京城的路一帆风顺，他们今天还是一样，坐在春华楼的二楼吃着不错的早点。
　　这里的早点一向都很不错，咬一下又软又香的黄金椰蓉酥，再夹两口又脆又清淡的特色酱菜，配上乳白色的不知是打了什么蛋清的甜丝丝的白粥，给肉都不换。
　　陆小凤却不是很喜欢，他对甜食的感觉一向一般，花满楼也是。
　　但他们已在这里吃了三天。
　　因为他们在等人，等的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最喜欢春华楼的早点，他喜欢吃甜的。
　　这一点，大概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
　　陆小凤知道，花满楼现在也知道了，他问陆小凤：“为什么西门吹雪喜欢吃甜的？”
　　陆小凤反问他：“为什么西门吹雪不能喜欢吃甜的？”
　　花满楼愣了愣，他答不出来。
　　陆小凤道：“其实，我也像你这样疑惑过，在大多数人看来 ，西门吹雪甚至是不需要吃饭的，但后来我一想到，他都跟孙秀青成亲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西门吹雪居然会爱上一个女人，那么他喜欢吃甜的，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又挑了挑眉，对花满楼道：“是不是？”
　　花满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实道：“是。”
　　可是，他们在这里整整坐了三个早上，却连一点西门吹雪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们只好等下去，陆小凤也只好一边想着荟仙居咸香的豆汁和炒肝，一边喝着碗中甜丝丝的蛋花粥。
　　他吃的很慢，每喝两口粥，就要叹一口气，每叹两口气，就吃一块椰蓉酥。
　　过了一会，花满楼被他叹笑了。
　　“你在叹什么？”
　　陆小凤悠悠道：“我在想啊，西门吹雪既然不喜欢孙秀青了，会不会也把喜欢吃甜食的毛病给改了。”
　　花满楼点点头道：“人总是会变的。”
　　陆小凤又沉思了一会，突然道，“如果现在的他还勉强能算一个人的话，我倒也愿意相信。”

　　四周的食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这时，十几个带着剑的人忽然走上了二楼。
　　他们无疑很显眼，也很引人瞩目，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人多，而是因为他们个个衣着都很华丽，长的也很英气漂亮，就连配的剑也个个都是宝剑。
　　这样一群青年，里面却只有一个女人，她就走在人群当前，像鸢尾花一般清冷凌厉。
　　二楼里所有的男人，忽然都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只有陆小凤和花满楼很不识趣。
　　因为陆小凤还在想着西门吹雪，而花满楼看不见。
　　但他们都已感觉到了那股杀气，丝毫没有掩饰，又咄咄逼人地冲了过来。
　　陆小凤还在低头喝粥。
　　女子刚一走到他们的桌旁，剑就已经出鞘。
　　剑光耀眼，剑身轻灵，剑锋也已经架在了陆小凤的脖子上。
　　花满楼早就注意到了这股即将出鞘的剑意，却什么也没有做。
　　大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握剑的女子盯着陆小凤的手，缓声道：“你为什么不动。”
　　陆小凤终于抬头看她，微笑道：“因为你的杀气里没有杀意。”
　　“可我确是来杀你的，”那女子将眼睛慢慢转向花满楼道，“也杀你的朋友！”
　　花满楼笑了：“要杀他的人实在太多，如果姑娘侥幸赢了，请不要迁怒于我。”
　　女子却道：“如果你不是他的朋友，我何必杀你。”
　　花满楼叹了口气：“看来我非死不可了。”
　　那女子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我只问一件事，峨嵋七剑的沈向英，是不是死于你们之手？”
　　陆小凤下意识的跟花满楼‘对视’了一眼，皱着眉问道：“你是？”
　　女子的剑锋未动，冷冷道：“司马紫玉。”
　　听到司马二字，陆小凤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长乐山庄的司马紫衣是你什么人？”
　　司马紫玉道：“他是我堂兄。”
　　花满楼却已经站起了身：“令堂可是川西的司马长风？”
　　司马紫玉道：“是。”

　　他们顿时恍然，原来，眼前这位身着紫衣的女子便是西川司马家的大小姐，沈向英名义上还未过门的妻子。
　　陆小凤不由得想起，当日在金陵，他们和老实和尚说过的一些话，说司马家的大小姐宁死都不肯与江南的花家联姻，只为了年幼时的一场婚约，也为了心里那个从不曾忘却的人。
　　不过，也许沈向英的心里却早就没有她了，而他路过金陵要去蜀中，十有八九也是去退婚的。
　　他虽然从没爱过她，却是个重视信诺的人。
　　陆小凤想到此，不由得升起一缕淡淡的失落，对着这个漂亮凌厉的女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只好道：“沈向英不是我们杀的。”
　　司马紫玉冷哼一声：“那又是谁？”
　　陆小凤道：“我们也不知道。”
　　司马紫玉道：“推托之辞，若不是你们所杀，他的剑为何会在他手里。”
　　桌子上，惊鸿剑正静静的放在花满楼的手旁。
　　杀死沈向英的凶手拿了剑，司空摘星拿了凶手的剑，最后，陆小凤又连哄带骗拿了司空摘星的剑——可是，这些话他们没必要再讲一遍，就算讲了，司马紫玉也不一定会信。
　　花满楼摇了摇头，苦恼道：“司马姑娘，这个确是一言难尽。”
　　司马紫玉听罢又冷笑道：“说不清，那也无妨，但今日日落之前，不是你们死，便是我亡！”
　　话音落，她却并没有动。她不动，她带来的那群人也不敢动。
　　突然，楼梯处又传来了一阵不缓不慢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分外引人耳目，所有的客人都扭过了头。
　　一主一仆正慢慢从楼梯处走了上来，为首的男人衣着华贵，步履从容，身后的侍从却腰间悬剑，气质低敛。
　　他们就在众人紧紧注视的目光中，缓缓的走到了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一桌，然后，这个主人模样的男人面带着微笑，对司马紫玉道：“你的剑，该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