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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呕心 ...


  •   司空摘星偏偏就不走了。
      他又走回了桌子旁,一屁股坐下,大声道:“我这个人就是些毛病,别人越要我走,我越不走,除非你打赌赢了我。”
      夜色中的声音道:“你要打什么赌?”
      司空摘星道:“就赌你们的暗器快,还是我的轻功更快!”
      那声音笑道:“你是不是已猜到了我是谁?”
      司空摘星道声音也更大了:“不是猜到的,是听到的!唐门的千机只要一上弦,必然会出发那种声响,但能把声响控制到这么微弱的,只有二当家晓星孤雨的门下,我猜,你一定就是唐家堡的那位唐二先生!”
      那声音又笑了:“看来,你不仅仅只会偷东西,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一条闪着寒光的锁链忽然从夜色间飞出,如流星般打入院中,有道身影更如夜风一般从链上飘飘滑来,落在了地面。
      来人的身法虽然十分美妙,身材却生的极其瘦小,样貌已过了耳顺之年,不仅凸额微须,似乎还有些驼背。
      他虽然在跟司空摘星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陆小凤。
      陆小凤也盯着他,沉声道:“人人都说,唐家双门,唐隐最巧,唐二先生更是一向不出川蜀的,怎么今天忽然千里迢迢地跑到了杭州?”
      唐隐的面上露出了微笑,慢声道:“都说我们的暗器是天下无双的,可我们的毒药也是天下无双的,你承不承认?”
      陆小凤点了点头,他没必要否认。
      唐隐道:“但我听说你中了曼殊之毒,却没有死…”
      他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当然不信,所以,一定要亲自来看看。”
      陆小凤道:“看看我死没死?”
      唐隐道:“看一看给你解毒的是谁。”
      他说的没错,这天下间的毒药,早已再没有让他感到惊奇的。
      陆小凤却只是摇头:“五年前我便与你说过,你十二年不出川蜀,天下那么多奇花异草,难不成都长在你家门口?”
      唐隐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所以…你肯不肯告诉我,你是如何解了曼殊之毒的?”
      陆小凤摇了摇头,干脆道:“不肯。”
      唐隐的脸色变了:“你已听到了院外的千机声,还是不肯?”
      陆小凤点了点头:“你就是把唐大先生的追星翎都架在外面,我也不肯。”
      唐隐背着手,眼睛眯了起来,忽然道:“你说不说,都是一样要死的。”
      陆小凤笑了笑:“这我却不知。”
      唐隐道:“我解不了的毒,别人却能解,你说,我能不能放过你?”
      陆小凤点了点头:“不能。”
      唐隐又道:“但杀你并不一定要用追星翎,这十多年来,我已研究出了比西域冰蚕丝还要坚硬百倍的千机线,你的手指再快,也快不过千机,更不会想去夹它的。”
      他微笑道:“你要不要试试?”
      陆小凤盯着唐隐,叹了口气,他相信这些都是实话,可他一点尝试的兴趣也没有。
      他的思绪忽然飞得有些远。
      不知道花满楼在哪里?
      他站了起来,谁知司空摘星居然也站起了来,还大声对唐隐道:“你莫忘了,我们刚才打了个赌,怎么不让我先试试?”
      唐隐看向陆小凤,见他完全不在乎,只好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不知道你要赌什么?”
      司空摘星边走边道:“当然是赌我这条命!我若是输了,难道还有命?”
      唐隐道:“你肯为了他去送命?他肯眼睁睁地看着你送命?”
      陆小凤听了,立刻道:“别人要去送死,我或许会拦着,他要去送死,我绝对不会拦着。”
      唐隐不懂了:“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他这个人太招人恨,要他死的太快,是便宜了他,我若要他死,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他,绝不会让他今天就死。”
      唐隐听了,突然一挥手,院中便多出十二道人影列开,将司空摘星围在正中。
      他问司空摘星:“你自然是听过七星惊羽的。”
      司空摘星道:“我不仅听过,很多年前就已闯过一次了!”
      唐隐又道:“五象追魂呢?”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这个当然也听过,却没有见过。”
      唐隐道:“那么你今天已全部见到了,但这本是拿来对付你朋友的!”
      他这样说,无疑是想要陆小凤愧疚。
      他的话音刚落,唐门的弟子就已出手,七十二道韧如磐石的千机线飞出,如漫天蛛丝拉起,将司空摘星牢牢地困在了一张光网中。
      跟着,七星针与追命箭便直直向光网中的人打去。
      司空摘星本可以躲过这它们,因为他最擅长的便是轻功,可他能逃离的方向都已被千机线封死。
      他暗暗叫了一声不好,身子忽然又使出了那种神奇的缩骨功,冲着一处稍宽的网口钻去。
      但他虽然钻出了这道网,身上却中了三针一箭。
      三针打在手臂,一箭射中了后心。
      司空摘星猛地惨叫起来,人也向陆小凤这边窜去,显然希望陆小凤能够出手。
      陆小凤当然要出手。
      他当然不能看着司空摘星为了自己白出头,还为自己中了箭,眼看就要为了自己丢了性命。
      他的人影一动,已离了桌前,顷刻间接过司空摘星的身子,然后转头,只一抬手,便接住了三只跟来的飞箭,又反向掷回,击落了十数枚七星针。
      紧接着,他就感到一只手闪电般探进了自己怀中,怀中搂着的人更像只鱼一般突然滑出了去。
      陆小凤再抬起头时,司空摘星正站在不远处,手中举着一块黄布。
      唐门的弟子们瞬间住了手,千机线齐收,十二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夜风中。
      唐隐突然大笑着上前一步,笑过后又拍起了手,对陆小凤道:“你没想到?”
      陆小凤道:“我没想到。”
      唐隐看着他,瞧了半晌,又道:“你不生气?”
      陆小凤道:“我不生气。”
      司空摘星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生气?”
      陆小凤淡淡道:“你不过是偷了我一块布,可刚刚却差一点为了我去死,以我们之间的交情,难道我会在意这些?”
      司空摘星挠了挠自己的头,好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陆小凤越是这样,他反而决定把事情说清楚。
      “这位唐二先生来找我,说你手里有件东西可以要挟到当今天子,并且要用几万两黄金来请我出手。”
      “可我又很了解你,我知道你这个人可能对花对酒感兴趣,却绝不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
      “所以我没有要他的钱,而是跟他打了个赌。”
      陆小凤看着他,冰冷的面上却突然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你跟他赌了什么?”
      司空摘星道:“因为我已经猜到了,他们说的“那件东西”一定没有传闻的那么离谱,所以我就跟他赌,“那件东西”绝不会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完,他得意的扬开了手中摸来的那块黄布。
      明亮的月色下,黄布很黄,可惜却一个字也没有。
      正面没有,反面也没有。
      唐隐的脸色最先变了。
      司空摘星的脸色也变了,甚至变得比唐隐更加难看,他突然大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是来干什么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
      司空摘星把那块黄布向唐隐扔去,大声道:“你走吧,我虽然赢了,却很不开心,很不高兴,无论你们唐门再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
      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地向桌旁走去。
      走到半路,却又猛然一扭身子,再次像条鱼一般,往陆小凤身上窜去。
      陆小凤好像早知道他会这么做,躲闪的更加快。
      司空摘星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是不是一定不要我偷到?”
      陆小凤点了点头:“而且,你也一定偷不到的,因为我没有把那东西带在身上。”
      司空摘星的脸色又变了:“难道你真的有?”
      陆小凤沉思片刻,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头。
      司空摘星终于一屁股坐回桌子旁,沉沉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个玩笑的!你干什么又去招惹他?”
      他说的当然是那位天子。
      陆小凤突然笑了,他知道对方是在替自己担心。
      司空摘星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我既然已经跟唐二先生打了赌,便一定要知道输赢,现在我虽然赢了,却更不开心了。。”
      唐隐在一旁听着,突然冷冷道:“你们为什么不担心一下别人?”
      司空摘星道:“你说的是谁?”
      陆小凤却好似已经想到了,双手猛然间攥紧。
      唐隐道:“当然是住在这里的另外一个人,我既然知道你们是朋友,当然不会完全信任你,当然会准备第二个法子。”
      这第二个法子,就是去对付花满楼。
      陆小凤突然站了起来。
      他并非不相信花满楼的身手,也并非相信唐隐会真的下毒手,毕竟这群人还有事所求,可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却终究无法克制。
      这个一个多月来,自饮下了那该死的薄情蛊,他已尽量避免自己再出现任何多余的念头。
      有好几次,他发觉只要心中出现了这种思惧的念头,胸口便有东西会随之躁动。
      他已强忍了很久。
      可就在这月圆之夜,他盯着唐隐的面容,听着他说出的话,却发觉心中的担忧再也无法抑制住。
      花满楼毕竟是个盲人,盲人的功夫再出神入化,唐门的暗器总是很难防范。
      思念、恐惧、担忧,这些虽然不是情欲,却是人间的七情六欲。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如何忍受得住?
      胸口的躁动瞬间变得炽热起来。
      陆小凤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停下来,却为时已晚,薄情蛊开始如发狂一般在心口乱窜游走。
      他只感到有柴油混合着野草在胸腔中被点燃,瞬间已成燎原,烧得他心神和意志尽皆恍惚。
      司空摘星当然看到了这种变化,刚想开口,却见陆小凤猛然一手按向桌面,一手抓紧胸口,密集的汗珠从额头上纷纷渗出。
      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陆小凤却又一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不过片刻,又吐出一口。
      司空摘星呆住了,就连唐隐也被吓住了。
      他们一时间谁也没敢动,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道淡色的身影突然从院门外跃入,花满楼刚一落地,便奔到了桌旁,扶住陆小凤的手,又去探他嘴角,果然摸到了粘稠的血液。
      他的脸色也不再像司空摘星来时那样淡了,他显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
      “是不是那东西发作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
      这的确如同寒鸦讲的一样——“第一次发作,要呕尽心血…”
      可他看见了花满楼脸上的担忧,却更加害怕起来,紧跟着又呕出一口。
      司空摘星已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唐隐却壮着胆子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自然没有得到答案。
      而且,看这个样子,他知道第二套方案也已经失败了。
      他只好走。
      唐隐走后,司空摘星看着眼前的场景,居然变得更加害怕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他还忍不住去想:该不会是自己把陆小凤气吐血了吧?
      那花满楼呢?
      他明明没有惹到花满楼…花满楼怎么也开始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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