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别跑》桑若狼

2、第二章

　　俺娘总还以为，现在这年头还跟她那时候一样呢，包分配？比神话都还神话，想都不要想的。

　　大道理小道理该跟俺娘讲的俺都讲过了，可是俺娘就是不开窍，总觉得一男人闷在家里不成体统，不管挣钱不挣钱的，说出去不好听。像柱子他娘，天天跟俺娘说柱子在一重点初中当老师，那神气劲就好像柱子已经变成教授一样。实际上？那实习老师一月250，还不够丫柱子抽烟的，每次他请客都得跟俺借点，整的自个也跟一二百五一样，那怎么着？那说出去也神气，重点初中当老师呢老师啊人民教师呢。小一娘，你家小一还呆家里不肯出来呢？那不行啊，一老爷们不管怎么着也要出来挣吧挣吧，挣多挣少着吧……是那个意思，是吧？找对象也好找……天天给我家说媳妇的人，海去了……呵呵……

　　小一？这老太太，以前俺跟柱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不都是叫俺大朋么？咋？就因为俺在家里呆着，从大朋就改小一了？这也太现实了点吧？俺娘不听俺的，她说人家别人家提亲的门坎子都踩破了，咱家呢？都没什么人来，你都二十四了，想当初你爹二十四的时候，都有你弟弟了，老娘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不给我争气！

　　俺雷打不动的盘在电脑前，您说您的三五六，俺玩俺的二四八。可是当某一天俺从外面混回来之后，发现事态严重了。

　　家门口挺俩大箱子，一个是装行李的，那种带提手带轱辘，还崭新崭新的。另一个……俺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是俺装电脑的那个包装箱。干吗啊这是？要搬家？咋提前没给俺个信呢？给个信俺也搭把手是吧？

　　拿钥匙开门，左拧右拧的就是拧不开。哎？难道俺走错门了？不对啊？这就是俺家啊，门口那副春联还是俺写的呢，可咋就开不开门呢？

　　叮咚叮咚的按门铃，一会，里面的门开了，隔着防盗门的铁栏杆，俺清楚的看见俺老娘一张得意洋洋诡计得逞的表情。

　　“老娘，开门呢，这是干吗啊？咱家要搬家啊？”俺把挡门口的箱子挪去靠墙，拉着铁门冲俺娘喊。

　　“宝贝，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娘嘿嘿一乐，乐的俺浑身出冷汗，后脊杆子一阵麻。

　　“那您这是干吗呢？”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俺娘的表情，可越看越觉得心惊。现在是大中午，六月的太阳顺着楼道窗户照在俺身上，可是俺还是觉得阴森森的。

　　“啊，是这样的，你娘我跟几个老姐们说了，说你小子长出息要去外地打工，于是呢，你娘我就帮你收拾收拾你经常用的东西，毛巾啊牙刷啊都是你娘我新给你买的，对了，还有你那宝贝电脑，娘我都找人给你装起来了，你点点，看看还缺什么不？”

　　什么什么？俺耳朵没重听吧？怎么听着俺娘的语气，好像是要把俺扫地出门呢？

　　“娘，您这是干啥呢？有嘛话咱屋里说成不？”先进屋再说，难道俺进了屋您还能把俺赶出来不成？再说了，我中午饭还没吃呢，出去野了一上午，肚子早饿了。

　　“不用了，进什么屋啊，你小子脑子里面转的几根筋你娘我还不清楚么？诺，这个给你。”老娘抱着肩抖着脚，再仰着下巴叼根烟，绝对比电视里面的□□大姐大还大姐大。只见老娘从鞋架子上拿一牛皮纸袋出来，俺认出来这个纸袋是装俺毕业资料的那个。

　　从栏杆中间把纸袋接过来，这滋味怎么就跟坐监一样呢？只是在外面的这个竟然比在里面的那个窝囊。纸袋鼓鼓的，打开看，里面有个存折，和一张提款卡，还有毕业证身份证等等的证件，手机充电器和一块备用电池，还有几百块现金和一张可疑的粉红小纸片，俺拿起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那是张发往北京的火车票，开车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日期是今天。

　　老娘在门里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儿啊，嘛也别想了你，赶紧着吧，车票老娘都给你买了，看看，还有像娘这样照顾周到的么？你也别想进来了，门锁我给换了，为的就是能让你有破釜沉舟的想法，娘也没做绝，该你挣的钱啊，都在里面呢。远了娘也不忍心赶你，北京离咱家也挺近的是吧？我知道，咱北方人到南方受不了那苦，吃的喝的都不顺心，还是咱北方好是吧？看娘多疼你……”

　　“娘，不要吧？这样就赶我走啦？”俺赶紧使出怀柔政策：“北京是离的近了，可是那消费多高啊？就俺这点钱，没几天还不都折腾进去？要俺走，也成，但是您怎么着也要给我个过渡时间吧？让俺研究研究去哪里比较好……”

　　“研究什么啊？北京不好么？那是首都，祖国的心脏，你看看外出打工的谁不去北京那种大城市啊？还有啊，你不从外面呆个一年半载的别回来。对了，你也别想着什么不走，咱这个地儿总共就这么大点儿，万一让你姑姨亲戚的看见你猫在这儿给我丢脸，以后就再别进这个家门！”老娘语气铿锵斩钉截铁。

　　“不要啊，娘，您儿子俺身体虚，哪经的起折腾啊？”5555~~娘，难道俺不是您亲生的啊？

　　“你少来这套，一大小伙子，除了火力就没别的了，到北京，省吃俭用点，找个好工作，到时候娘说起来脸上也有光是吧？对了，你快走吧，别误了车点儿，人家书上都写的住桥洞子都能创大业，娘就等你争气了，实在不行，弄个肯干的小丫头回来也行，娘要求不多也不过分。”

　　不要，看着俺娘满面红光兴致勃勃的样子，俺心都寒了。难道儿子小命抵不上您面子么？

　　门当着面“砰”的一声关上了，俺看着那俩大箱子，有种天涯茫茫不知何处是俺家的悲凉情绪。叹了口气刚要走，门又开了。

　　娘，俺就知道你舍不得俺！

　　俺惊喜的趴在防盗门上，等老娘开门放俺进去。

　　可惜她站在那里，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语重心长的告诫：“儿啊，娘跟你说句话，娘知道你觉得委屈，但是娘也没办法，你看那老鹰，训练自己的孩子不都是很严厉的从悬崖上推下去么？你到外面，好好做人，重新开始……娘……娘在这里为你祈祷……”老娘的语气有点哽咽，说的我眼眶也热热的。娘，你要真舍不得，就开门放儿进去了。

　　“还有，儿啊，外面那城市比不的家，你别成天俺啊俺的，你普通话又不是不会说，整那些个土渣干吗？到外面让人笑话。成了，就这样，你走吧……”

　　门又关上了，俺听见屋里老娘兴奋的声音：“哎呀哎呀，终于可以叫老姐几个正大光明的来家里打牌了……

　　娘……不要啊……俺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