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三·黑夜 ...
-
谁曾经说过，夜黑得这么深是因为黎明就要来了？
萤儿抬头看一眼沉沉夜色，火光早被抛在夜空的另一端。今晚没有月光，连星星也吝啬露面。夜黑得这么深。
就在奇牙和萤儿都在等着伊耳谜回答，并且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伊耳谜突然说，“不对呀，西索应该回来和我汇合了。”他看向奇牙，“可能他玩过头了，你去找找他们。”
奇牙忍不住皱眉，他可以想象西索玩过头意味着什么，随着一声“我走了，哥哥”，他的身影以鬼魅般的速度消失在窄巷。不，在萤儿眼里，他连飞速离开都不是，而是只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眼前晃过。她忍不住在心里微笑，可见自己逃跑时的速度也不慢啊。
“你是不是以为你比他跑得快多了？” 伊耳谜一语道破她的心思。萤儿一惊，把视线拉回到哥哥身上，那枚念钉还在伊耳谜的指间，可是她感觉此刻它在蓄势待发。
她突然意识到伊耳谜对奇牙这么说是在支开奇牙。没有时间考虑为什么伊耳谜不当着他弟弟杀生这个问题了，等她考虑完了这个问题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萤儿的身体本能永远先思维一部，所以以上这段话是在她再次飞速逃跑时想的。
这是妖兽的本能。
那枚在手中玩弄了很长时间的念钉没能达到它的目标，萤儿听空气震动的声音判断它是直指右手的岔口，于是身形轻晃滑到了左手的深巷继续逃跑。危险的气息寸寸在逼近，每次到岔口还有念钉招呼，伊耳谜的实力果然不是那些小孩子可以比的。萤儿知道岔口是容易走神的地方，所以伊耳谜总是在这个时候想至自己于死地。不过每颗念钉都没能完成它的任务，一颗颗无疾而终，葬身在墙壁的泥灰中。而发念钉毕竟要消耗气，萤儿可以感觉到背后的气息越来越弱。
当萤儿从最后一条窄巷中钻出来时，她终于知道，那些念钉没有白发。它们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把她带到了空地。她认识这个空地，在书里她曾经看过很多次这个空地的样子。在不远处就是破旧的大楼群，而在那些大楼里有一幢是旅团的基地。
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知道伊耳谜不是来杀她的。看情形他是要把自己带到旅团这里。
萤儿的心有一瞬间一颤。她无法马上接受旅团还没有撤退这个事实。原来拯救众生真不是容易的一件事。萤儿在心底自嘲，原来救人比杀人难多了。
难怪夜黑得连一丝光也没有。
在漆黑的夜色中，萤儿看见伊耳谜自窄巷中出来，飘然站定于她面前，说话的时候气不喘语不急，仿佛刚才不过是散步一样，“在带你去见旅团之前，我有话问你。”
“你知道以后的事的吧。”
你知道以后的事吧。曾经，西索也用这样的话问过她。谁都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谁都想把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古往今来所有的艺术作品都在探讨同一个问题——如何征服命运。
然而，我们真的可以未卜先知么。萤儿笑了，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也不知道。当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切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我说给你听的未来并没有意义。”
伊耳谜的目光如冰刺，扎进萤儿双眸，他的声音是依旧的不动声色，不夹杂丝毫感情，“那就说说你知道的未来。”
萤儿看向伊耳谜，在黑夜中他身上的气散发得如此强烈。伊耳谜逼迫他人时，不是如西索这样张扬，这样咄咄逼人，把危险都写在脸上诡异的笑容中。他是从容不迫，他从容不迫地逼迫着你。萤儿知道今天伊耳谜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至今还没有真正和猎人世界的人交过手，今天要破戒了么。萤儿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杀戮的意义究竟有多大。她不是西索，伊耳谜也不是西索，谁都不以杀戮为乐。她叹息，“伊耳谜，你不过是要奇牙回家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他等着萤儿说以后的事。沉默是无形的杀手，和着这无声无色的夜，一起把猎物逼到死路。伊耳谜的气息更加强烈，再不说他就真的要动手。揍敌客家族的酷刑闻名遐迩，要逼供的法子成千上万，比死难过的事多着呢。萤儿都知道，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比动手更重要。有什么事比杀戮更重要。
“你真的希望奇牙能幸福吗？”她如是问。
“哦，你希望他幸福？” 伊耳谜终于接口了，语气充满了希奇，仿佛萤儿在讨论一件很幼稚很可笑的事。
“那我告诉你，他后来对小杰说了什么。”萤儿回忆起漫画里最后一卷中的场景，“他说，小杰，这样的你太耀眼，我真的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么。”
“耀眼……”伊耳谜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思考，忽然说了一句萤儿一时没听懂的话，“所以说这次的计划没安排好。让他在家庭和友谊中选择才算是猎人考试的精髓。”
他的话在夜色中回荡，冰冷空荡，没有一丝感情成分，萤儿觉得刺骨地冷，她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了。让奇牙误以为家族因她的到来而面临危机，逼他在朋友和家人中选择，就如没有正确答案的二选一，都是你至亲的人，你救谁？怎么选都是错，舍弃任何一方都要背负永恒的伤痕。
伊耳谜不容萤儿说话，紧接着又说：“你不觉得讨论这些不可能的事很无聊么？你乖乖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我可以放过你，就对旅团他们说我没找到你。”语气还是这么冷漠冰冷，可是内容却分明是在作交易。萤儿忍不住笑了，“你想贿赂我啊？”
说话的时候她身形忽动，第三次逃跑于焉开始。身后是小伊冷笑的声音，“想骗我？没这么容易。”
是的，她想骗他。想在与他一来一往的言语中让他失去警惕，忘了她会逃走。不过貌似没这么容易。
逃跑的时候她听到姐姐说，萤儿，你怎么一直在逃避？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三·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