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风声(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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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风了。
——题记
真相总是残忍。姐姐真的可以这么说：我就是玩弄你，你能怎么样。
那个声音继续说，接下来你会第二次遇见团长，你会爱上他，你会逃不开他的控制。
前尘后事翻卷而来，萤儿忽然想起离开原来世界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想从此可以不受姐姐的控制，从此可以逍遥自在，尽情游戏人间。可是仍然逃不开她的掌握，虽然萤儿也喜欢团长，可是她不要控与被控的关系。
难道我们逃不开宿命？
风声响起来，淹没了世间所有的声音，一瞬间天地如此安静，萤儿对自己说，萤儿，你要笑，你要开心，你要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游戏红尘，千万千万不要输给那个女人。于是，真的从脸上绽放了笑容，恰好迎上那扇即将被开启的门。
门外，是团长。他亦是微笑，可能为了回应萤儿脸上笑得都有些夸张的神情。萤儿再次在心里确定库洛洛一定把她当花痴的时候，听见库洛洛说，“你身体好些了么？”
萤儿简直受宠若惊，她怀疑声音在媒介的传播中出了差错，怎么在她的接收系统里竟然听见了这样温柔的话语，她问了一句事后令她十分后悔的话，“你说……什么？”
库洛洛说，“我说你身体好些了么？”然后又说，“好象我的话都要说两次你才能听懂？”他挑起了眉，神情满是玩味。
萤儿有些尴尬，压抑着脸上要泛起的红潮，故意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难得团长关心，如我之辈自然激动。你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客套的问候就免了。”要冷漠，要生疏，语气一定一定要强硬，这样团长才不会知道自己有多迷恋他，而通常，喜欢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我问你身体有没有好些不是客套，”他的声音好听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嘲讽，“你好象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你的姐姐……”
！
“我的姐姐？！”她防备地打量他，感受到全身神经在绷紧。他还知道什么，他究竟知道多少？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她的姐姐，她不愿意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有姐姐的存在。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被骗的感觉，压抑在心底的不安感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刺痛她，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被愚弄了。姐姐，一定是对团长说了什么。
她看着他，死死盯着他的样子有点穷凶极恶，丝毫没有少女应有的腼腆与温柔，问：“是不是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团长向前两步，跨入房间，顺手关好了门，并且反锁。他反锁的时候动作利落而轻快，萤儿没有动，任由他将这斗室变成一个私密的谈判战场。这是她与姐姐的战争，偏要牵扯上她最痴迷的人。
他转过身来，再次看向她，神定气闲，“你的反应好激烈。”
他什么也不说，只评判她的处世态度。先失了风度的一方注定比较吃亏。可是一旦涉及到“姐姐”两字，她无法平静。她拼命想忘掉的女人，她已经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她了，可是，有什么用，始终是在她股掌中挣扎，始终是在一声声“姐姐”中，上演着宿命。
又开始头晕，可不可以干脆再晕过去一次，反正身不是自己的身，什么也不要管，忘得一干二净。
不可以。萤儿对自己说，不可以。她再次扬起微笑，仿佛每次微笑都能给她注入新的生命，说，“她都和你说什么了？”语气平静如波澜不惊。库洛洛,我不要你看轻我。她如是想。
他看着她，微笑，“她能掌握你的命运，对不对？”
她冷着脸，丝毫不退步，说：“是我问你。”
他说：“她要你乖乖和我合作，这样她就不会再让你突然晕倒。”
团长退步了，他先摊出了牌，萤儿欣喜的样子正要浮上脸庞，却听见团长说，“骗你的。”他的眸子很亮，闪烁着愉悦的诡异，“我并不知道你是否有个姐姐，刚刚那些话统统是我在试探。”
他有恃无恐地说，都是骗你的。
所谓怒极反笑就是萤儿现在的反应，她笑着反问他，“我有个姐姐又怎样？我受她控制又怎样？”他一定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才隐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于是故意以此来套话。没用的是自己，禁不起他的伎俩。
团长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急于挽回她的失利，淡淡道，“难道你不想摆脱她的控制么？”
她狐疑地看向他，“你有办法？”
他口吻坚定，“我有。”
他补上一句，“只要你相信我。”
“我帮你。”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愿意相信的人，就是团长。即使他会欺骗她。即使在数秒钟前他刚骗过她，还是愿意相信。团长笑了。“那就在即将到来的拍卖会上，好好帮我吧。”
他走的时候萤儿才想到,她忘了问他，他究竟如何帮自己。她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萤儿瘫倒在床上，拍着自己的前额，自责：怎么团长只要说一句帮你，你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呢。说好不要被痴迷所左右……算了，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
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好象不是团长，也不是摆脱姐姐。
当心空空荡荡，它就无所谓，也就无所畏惧。可是，这算不算消极抵抗。
萤儿望着天花板，碎花印在上面，像繁华的世界一般凄迷。
我说过我不会爱上团长，可是这次是他主动说帮我啊。
他不过是利用我，我知道，可是还是愿意去相信一次。
萤儿望着天花板，碎花印在上面，像繁华的世界一般迷离。
我就相信这一次好不好。
我就试着相信团长能帮我摆脱姐姐好不好。
萤儿望着天花板，碎花在墙顶舞动，这凄迷的世界，这迷离的世界。她终于觉得累了，合上了眼，安然入睡。
恰好圆了她对小杰和奇牙说的谎言。
梦里繁花飞舞，她看见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走在漫长的甬道，她多想跑上去抱住自己，可是却发现脚步僵硬而沉重，她想呼喊却没有声音。她看见那个自己回过头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声音里带着赌气与沙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于是，她们紧紧拥抱，没有间隙。
孤独就是自己拥抱自己。
她听见那个自己说，“我到底要什么呢？姐姐，无所谓，团长，也无所谓，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我只要活的开心就好。可是如果什么都无法在乎，还有‘开心’这种东西可言么？”她只是抱紧迷了路的自己，无法说话。怀里的那个女孩还在继续问她，“如果什么都不在乎，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一遍遍问，有区别么，你说，有么？发问渐渐变成支离破碎的单词，言不成言，像自远古传来的无可奈何的叹息。
她抱着她，几乎要压抑住她让她无法呼吸，没有泪水可是声音是哭泣后的磨沙感觉，模糊而又嘶哑，“那就试着去爱。用全部的生命去爱团长，用全部的力量去爱一个人，不计后果，不计得失。你别总说穿越过来爱上团长是俗套，不是的，你要相信世界上还有所谓的真心相爱。”她说得如此动情，她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怀里的自己却狠狠推开她，动作迅速得像甩掉什么东西。她吃惊地看到另一个自己，双眸漆黑发亮，闪烁着冷笑，“别来对我说教，好烦的。什么‘真心相爱’。”
那四个字在她嘴里成了一种耻笑，一种鄙夷的代名词。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这个不是我。甬道悠长而黑暗，看不见尽头。这个不是我。她还在想，她转身想逃离，却只听见自己的尖叫——震耳欲聋却无声的尖叫——我可不可以相信，所谓的“真心相爱”。
有风的声音，风声渐渐变大，她恍惚睁开眼，隐约看见窗是关着的。嘴唇还在喃喃自语——要真心相爱。她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出来，难怪梦里自己无法相信，现在说来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有些俗气呢。这个时代，谁还相信真心相爱呢。她彻底醒了，头上的天花板上印的碎花终于不再跳舞，她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轻声说，也许我应该相信吧。
原来相信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原来要爱一个人先要说服自己。梦前醒后，我竟然斗争了这么久。
九月一日。
那天小杰和奇牙感叹还有半年多的九月一日，终究是施施然来临了。根据时间的相对论原理，对萤儿来说，在和团长最后一次谈话之后的日月，因其无意义而过得飞快，没有任何事可以作为标志性事件来划分这些日子。当中虽也掺杂了西索和华石斗郎的精彩演出，两截断臂骗回了一条游走在悬崖边缘的生命，然而，除了对于西索自信的佩服以外，再没有什么令她激动。
令她激动的事正在各处暗涌，酷拉皮卡在学习念能，旅团在策划阴谋，十老头兴奋而又不安，揍敌客家族也因她的到来等待着一次谋杀。
拍卖会，如果没有旅团的掺和，将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地方。萤儿眯起眼看着头顶强烈的阳光，身旁小杰他们正以比试腕力而变相拍卖或说变相赌博。她看着不断涌来的人群，嘈杂声不绝于耳，她想到当登记处小姐滔滔不绝地介绍二百楼以上有什么什么的时候，两个小孩失望的脸。
如果没有西索，天空竞技场对小杰没有意义，如果没有小杰，轻狂年少的写意生活对奇牙就不曾存在，如果没有将要到来的暴风雨，拍卖会亦不过是一次平平的集会。
她嘴角勾出微笑，九月一日好歹是到了。人声还在喧嚣，加油声此起彼伏，好似所有不相识的路人都结成了一气，同仇敌忾对付这个看似不怎么样的小孩。奇牙轻声提醒小杰，“慢一点压倒他，不然没人来了……”萤儿也顺势帮忙提醒，“皱个眉，不要看起来这么轻松～”
当小杰终于“勉为其难”地胜利后，人群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奇牙他们还要装出一副“我们也没有办法”的样子。萤儿的心情空前得好。她以飞快的速度盘算现在的形势。
酷拉皮卡已受雇于人体收藏家，西索以伪团员身份随团集合于友克鑫市，妮翁的占卜正在隐隐发挥作用，阴兽事先提取了所有拍卖品，旅团准备着一次屠杀的开场。所有的铺垫与伏笔都掩埋得那么好，所有的暗涌都等待着今晚的第一次高潮。她还猜测伊耳迷甚至奇牙本人会乘今夜的屠杀将自己一并解决掉。
忍不住都想抚掌，造物者的构思永远美妙，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里竟然有理性与杀戮的美丽。这个想法让萤儿打了个寒颤，本性中阴暗的一面让她无法自视。
又一次失败的哀号声淹没过来，萤儿看着一张张失望的脸，想到晚上这里将是屠宰场。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想，或许我可以做些什么，比如我可以阻止今晚的屠杀。她似乎已经可以看见库洛洛嘲笑的神情，笑她的滥慈悲，廉价的同情，一如在血洗酷拉皮卡的家乡时一样，血红眼才是珍贵的，族人的生命宛如羽毛。而她现在突然怜悯心起要救今晚的屠杀于大厦将倾之前——去为无关的路人与旅团斗智，库洛洛知道了，难道不会轻蔑到觉得可笑的地步么？
阳光如此刺眼。《圣经》新约中写，阳光底下，并无新事。一切都是虚空与捕风。她微微一笑，那就试着捕风吧。
“啊，可惜，输了呢，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奖品呵。”小滴正喃喃自语准备离开。萤儿来不及和小杰他们告别，施施然尾随她而去。
她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小滴很快回头，“你跟着我作什么？”
她微笑，“找你们团长聊天。”
小滴摇头，“我不认识你，你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她说最后三个字时语气平静，连威胁的口吻也没有，仿佛和请客吃饭一样随便。
萤儿说，“你杀了我，你们旅团就等着死人吧。团长没告诉过你他新认识了一个占卜师么？”
小滴想了一下，报出了一串号码。
萤儿一愣。小滴说：“团长的手机号。”然后她就以飞快的速度消失了。当萤儿明白她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她偏偏没有买手机，只好再往回走，去找奇牙他们。当她化身为萤火虫飞翔的时候，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在耳边盘旋——萤儿，你阻止得了今晚的屠杀，我就与你从此和好，再无过节。
姐姐在耍她么？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风声(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