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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蝴蝶与少年逸 ...

  •   颓圮的篱墙。关不住满园的春色。无人的庭园,却是芳菲一片。春意温绵,晴光静好,良辰若止,一院的风光好似跃然于墨染的丹青之上。
      有蝶误入人间,粉翼轻点,便仿佛唤醒画卷中所有的生机与旖旎,诸细无疑。大片大片的芍药,娆而不妖,缱绻于晴丝的缠绕。绯色的花瓣噙着如琢玉般碎圆的琼珠,扶风摇曳。
      浅啜甘醴,蝶也仿若微醺,就那般翩然地,跌落进芳菲雕砌的幽壑中。花枝轻簌,自那抹绯色后怯探出半面倾城的娇颜。
      古人有云:额红樱落半面妆,鬓青锦曳素指香。耳著明月,腰若流纨,广袖飞云,足蹑青履,纤纤细步,精妙无双。欲将春色试比,春不过了了。
      蝶化少女,小字曳香。时不过三百岁,在人间正是豆蔻年华。曳香曳香,曳地生香。随手掐过一朵芍药,掖在鬓边。以水为镜,偏头瞧见水中佳人颜笑晏晏。风过,吹皱一池春绿,却吹不散眉弯。
      绯园也好,废园也罢。只叹如许春色,全交付了断井颓垣。往昔赏心乐事,却已然人去楼空。本应是人面芳菲相映红,只可惜剩下这姹紫嫣红迎春绽,却不见寻

      芳人的踪迹。
      生怕罡风,凌乱了一园芳菲,辜负了好春光。良辰美景,可否与君共赏?
      青石铺就通向内园的小径,并不平坦,因染上厚重的苔痕有些湿滑。道旁有石墙将内外隔断,仅一人高,自墙头葱茏的窜出几条花枝,寂寞又招摇。
      指尖随着前行的步子,划过雕花的石墙,划过镂空的山川水陆草木虫鱼鸟兽。物本无情,在匠人的手中琢磨出一个轮回,如今也仿佛因这呆着温热人息的又一次触摸,雀跃而鲜活。石料的粗砺微微硌手,却并不疼痛,反而有别样的敦稳。
      道路尽头,有拱门横亘。跨过拱门,才是幽僻中的喧闹,热烈中的寂然。那般肆意的燃烧本就短暂的花期,舞动在春意中,缤纷又绚烂。鲜红似火,俏粉如桃,皎白若月,青翠胜翡。有大朵大朵的招展,也有零星的点缀其间,翡玉为衬,晴空铺底。
      忽而转身,却被花荫下的白色身影波澜了本已泛起涟漪的心绪。一瞬的惊疑,曳香不见,有蝶翩跹,倚上近旁的花枝。纷繁的满庭芳,再也扰不乱曳香的视线。
      春色摇漾,却敌不过,谁家少年?双目轻阖,睫翼随均匀的吐息而颤抖。春日正好眠。
      曳香端详好久,自花枝飘下,伏在少年身旁。素指带着迟疑,轻摹少年如画的眉目。先是额,眉眼,顺着鼻梁滑下,停在微抿的唇上。如同每次品尝花露的甘甜,也有顽皮的小蚁轻噬指尖的麻酥。心中好像有羽毛的撩拨,轻轻地,轻轻地,“铮”了一声。
      这一霎,指尖的温热,微漾进心口,化作如鹿撞的怦然。
      这一霎,满园的绯红,羞阖了脸。
      风过。鬓间斜曳的芍药吹落成瓣,散落在少年怀中摊开的《牡丹亭》。
      风过。暗香浮动,荫下疏影横斜。
      风过。人间少了一抹倩影,花间多了只俏美的蝶。
      风过。有人方悠悠转醒。
      少年逸作了个短暂的梦。
      梦中少女伏在他面前,身后衬得是袅娜的晴天。她的指尖带着幽香拂过自己的面庞。鬓间芍药倾城,可少女娇美的容颜比花更夺目。
      醒时周身暗香曳曳,有落英扑面,只是这惆怅又是为哪般?
      无人听见邻圃嫣红上,那声小小的叹息。
      就像还未曾寒暄,却已然要道声“再见”。
      梦中如花美眷。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这个念头与蝶一起在逸神思恍惚时晃过。梨花木平铺一副丹青,满园的春色尽数绽放宣纸上。
      有蝶翼然停落丹青上,仿佛闻得见那时花香。
      当时风正翻过《牡丹亭》发黄的纸张。
      醒时似水流年。
      原来,这般不知疲倦缠绕一生的惘然执念,唤作遗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小蝴蝶与少年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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