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歌莫阑珊》王亦沐

11、第十章

　　洛心第一次去找江栩是她刚从胧月教逃出来的时候，那时她同白无殇闹翻，一心想着离开胧月教，真正逃出来了之后才发觉应该好好想想今后的路。她找了个安静的地儿，仔细地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若是想有未来，首先必须得解了身上的毒。她思来想去，觉得这毒阴毒古怪得很，全天下恐怕只有医仙后人兴许能有些法子，便日夜兼程地赶到了蜀地。
　　那时候江栩才搬进药王谷，正一个人孤单地拿着扫帚打扫庭院呢，突然瞥见一名蓝衣女子自院门口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娉婷的女子，身材姣好，雪白的肌肤在一身蓝色衣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透亮，眸子清亮清亮的，很是有神，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初春的微风之中飘扬，阵阵风吹过，辛夷花瓣随风落下，她站在飞舞的花瓣之中，美得像一幅画。
　　“请问，医仙后人是否居于此地？”
　　那名女子也看见了他，缓步上前，似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声音清澈。本还在发愣，女子一开口，江栩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眼前的这名女子，满足了自己心中对“伊人”的全部想象。
　　没错，江栩眼前的这名女子正是洛心。
　　没错，江栩对洛心是一见钟情。
　　当时，虽然江栩心中怦怦地跳得厉害，但思及毕竟自己是医仙一脉的传人，此时不能乱了分寸，丢了师父师祖的脸。他暗暗地深吸一口气，说：“不才，在下正是医仙葛木的第三代传人江栩，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于是，洛心将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诉了江栩。江栩听闻，查看了她的状况，替她把了脉，还从她手臂上取了一管毒血走，说是要研究研究。
　　江栩心中对洛心有着那么些暗暗的情愫，替她诊治起来自然格外用心，他让洛心在药王谷暂住几日，一切自便，之后便关起房门来开始研究起了洛心身体内毒素的成分。这江栩的医术倒也不是徒有虚名，仅用了两日便已然知晓这胧月蓝符中毒花毒草的种类，只是这些毒物的比例，他却无从知晓了，毕竟毒早已入体，与洛心的血液相混合，想要确定比例，着实是不大可能。若是寻常大夫，自然是束手无策，但对于江栩来说，解毒却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又用了两日苦思出了一个方子，以他所选之药材，再辅以紫金琉璃盏炼制，出来的解药估摸着能将洛心身上的毒解得七七八八了。之后再以药浴沐浴，将体内剩余的毒素以热气从毛孔向外排出，药性再通过毛孔进入身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想必定能大好。
　　那些珍贵稀奇的灵丹妙药，药王谷自然不缺，现在唯独缺的就是那紫金琉璃盏。江栩不会武功，但是洛心却有一身好武艺，于是才有了江栩拜托洛心去漓州将那紫金琉璃盏取回这一档子事儿。但洛心是个大条的女子，她只当江栩是想以她帮他取回紫金琉璃盏作为报酬，才肯解她的毒，并且打心底里觉得这个交换条件十分合理，便欣然前往了。

　　江栩一心为她，此番若是知道了洛心心中是这样认为的，定然会气出一口老血。十分幸运的，他并不知道，同时又十分不幸的，此时正在给新入门的弟子们训话的江栩，抬眼看见了院门口洛心身旁的苏子英，心中一梗，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自洛心出发前往漓州之后，江栩一人在药王谷待着便越发地觉得寂寞，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想她，因此在心中确定了自己喜欢洛心的想法。因着相思之情太过伤神，江栩便提前将自己的收徒大业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将自家门派发扬光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有点事儿做，免得一天天地耽于情感。
　　江栩虽说没有苏子英慕容轩这样出众的外貌，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英俊的男子，放进人群之中还是颇为出众了的，再加上有一手高超的医术，他深深地觉得等洛心回来了以后还是可以追上一追的，特别是当自己为她解了毒，成了她的救命恩人，那时候花前月下地喝两杯小酒，再说些动人的情话，到时候洛心说不定一感动就从了呢。
　　此番洛心是回来了，可没想到身边竟带了一个男人，还是个看上去颇为优秀的男人。洛心和苏子英从院门口走到江栩面前用了多久，江栩就打量了苏子英多久，眼前的这个男人，论身高似乎比他高出些许，论样貌似乎比他出众不少，论才华……待他看到苏子英手上的凝苍剑之后，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直到洛心将紫金琉璃盏递给江栩时，他的脑袋仍是懵的。
　　“江大夫，紫金琉璃盏我帮您取回来了，您看我这毒……”洛心自觉和江栩并不太熟，说话仍是小心翼翼的。
　　江栩这才回过神来，绝望归绝望，这人还是要救的，苏子英再优秀，想必还是只有自己才能解了洛心身上的毒，思及此，江栩觉得颇为自豪：“有了这盏，便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是炼药仍需一些时日，你们就先在谷中住下，不多日定能炼成。”
　　看着江栩如此肯定的样子，洛心心中欣喜，她望了苏子英一眼，瞧着苏子英也正在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开心之意溢于言表。
　　虽然江栩自知应是争不过苏子英了，但看着两人暧昧的样子，心中仍是醋的，便将他二人的住处分别安排在了谷中相隔最远的两间厢房中。

　　药王谷是蜀北的一处山谷，不得不说这江栩的眼光颇为不错，谷中景色优美，此时正是辛夷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的辛夷花红彤彤地开成了一片花海，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洛心依旧秉承着活一日便要开心一日的原则，让苏子英陪她在山中游山玩水，苏子英本想帮着江栩炼制解药的，但无奈对炼药之事不甚了解，发现自己其实插不上手，于是便只有日日陪着洛心，想着能让她开心些也是好的。至此，炼药之事便落在了江栩一人的肩上。
　　江栩这几日于炼药房内埋头苦干，终于把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得空出来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却发现自己在辛苦干活之时洛心和苏子英的感情倒是突飞猛进，心中很是不平衡，便打算交给苏子英一个苦差事。
　　是夜，江栩前去苏子英的房间寻他：“眼看着这解药就要炼成了，只是现在还差最后一味药材，但这味药材怕是不好得。”
　　“是何药材？”苏子英问。
　　“何首乌。”江栩说。
　　“何首乌？”苏子英有些疑惑，“这药王谷植被如此丰富，名贵药材想必也是不难寻，你这里怎么会没有何首乌呢？”
　　江栩笑笑，道：“何首乌我倒是有，但此番需要的，是我药王谷后山悬崖上生长的那棵估摸着早已超过五百年了的人形何首乌。”
　　苏子英缓缓点头：“那江大夫的意思是……想让在下去取？”
　　江栩无奈地说：“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要麻烦苏少侠的，我本来早就想自己去取了，但那悬崖陡峭异常，不会武功的人若是一不小心失足摔了下去，那可是要没命的。你也知道，我这药王谷里都是些寻医问药之人，哪有会功夫的？好不容易盼来了苏少侠这样的高手，也只有请你帮忙了。”
　　江栩这一番话倒也没有哄骗苏子英，洛心能否解毒，这最后一味关键药材便是生长了五百余年的人形何首乌，那悬崖虽然陡峭，但上面生长着许多藤蔓，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虽然危险，但若要取到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习武之人，倒更不是什么难事了。若是苏子英没来，江栩估摸着就自己去了，但此时苏子英在这儿，他觉得不用白不用，让苏子英受受累，自己心里也能舒坦些。
　　“好说好说，既是心儿的事情，在下定当尽心竭力。”
　　苏子英语罢，一个飞身跃出了窗户，只一瞬便朝着后山的方向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江栩目瞪口呆地站在苏子英房中：“他们习武之人，都是这样走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