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雨 （OP 艾路）》装兔子抓狗

4、交易

　　太阳被拉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艾斯打开窗，外面的气温已经明显降了下来，但扑面而来的风依旧带着阵阵热潮。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臂完全探在车窗外。风刮动着因灼伤而发红的皮肤，带来一阵阵让人浑身发麻的痛楚。
　　他轻轻抖动着手掌，在大拇指根部，一个子弹头大小的血窟窿已经停止了出血，但刺痛感仍旧一浪接一浪涌过来。刚才那把手枪破裂的金属碎片几乎全扎进了他的手背，其中一根则完全穿透了肌肉组织。他趁着路飞不注意偷偷用牙齿把碎片咬了下来，溅出的血差点洒向挡风玻璃。
　　电台正播放着一个怀旧音乐集，几首老歌几乎没有间断地翻来覆去播放，让人怀疑是不是播音员偷懒打盹去了。但艾斯倒是很喜欢这样，不断循环总能让脑子变得麻木又轻松。他用手指打着拍子，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后视镜里的路飞。后者已经睡熟了，这是他一贯的习惯，晚上他还得养足精神看足球比赛。
　　沿途没有看到任何商铺，甚至连路边广告都看不到几块。这个荒漠大的就像无边无际的海洋，除了太阳外，几乎所有东西都是静止不动的。艾斯担心这样下去他们根本找不到地方落脚，如果晚上要在荒漠里度过的话，没有厚实的外套那无疑是找死。
　　从地图上看，这附近一带就是圣马洛无疑，但是标记的小镇却迟迟没有出现。就在他越来越焦虑的时候，后来传来轻响，路飞盖在脸门上的杂志掉了下来，接着是他忍无可忍的一声大叫。
　　“艾斯——好饿啊——”
　　他坐起来，满是血迹的上衣皱巴巴堆在胸前。
　　“真奇怪。”艾斯说，“明明方向没错的，这附近应该有个小镇才对。”他有点烦躁地按响了汽笛，尖锐的声音一下打乱了电台传出来的旋律。
　　路飞钻到前面，他开始乱翻，但这车子比之前那辆要整洁多了，除了一点血迹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你再忍一忍吧，别动来动去，那个不能吃，笨蛋！”
　　他想伸手去阻止路飞往嘴里塞香烟，但路飞身子往后一靠让他抓了个空。
　　“我不会吃。”路飞含含糊糊地说，嘴边的香烟随着他说话的频率一上一下地摆动，“你的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没事。”艾斯稍微有点心虚。
　　“那为什么你不用两只手开车？”
　　艾斯的额头突突地跳了起来。“这个随我喜欢。”他闷闷地说，“你再去睡一会吧，找到小镇我会叫你的。”
　　“我不睡了，肚子好饿。”路飞双手交握垫在脑袋后面，“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没事，没事。”艾斯突然提高了音量，他把受伤的手从窗外伸回来按在方向盘上，同时一把把路飞嘴里的香烟抽了下来。他把香烟从中间掐断，顺带着把那一整包烟扔出窗外。
　　他们谁也没再说话。路飞打了个呵欠，眼睛又开始沉重起来。艾斯紧紧闭着嘴巴，汗水从额头一路滑向锁骨。
　　大约20分钟后，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块巨型标识。蓝色的油漆已经剥落的差不多，露出里面黝黑的铁块。他把车开近了点，夕阳橙黄的光线在牌面上折射出明亮的光影，上面用白色和红色的油漆工工整整描着——‘鲸嘴’。
　　艾斯有点疑惑地翻开地图，他并没有在上面看到过这个地名，而且根据地图上看，这里应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但现在无论怎么看，附近都只有这样一个指示牌而已。
　　“艾斯。”路飞在叫他，他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问“怎么了？”
　　“切里说这里只有一个鲸嘴，他说除了子弹壳和骨头渣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是切里？”艾斯有点茫然地问。
　　路飞揉动着自己的鼻子。“刚才在商店那个。”他说，然后又补充道“我告诉你他已经死了那个。”
　　艾斯点点头。事实上，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他的记性并不好，所以有些时候路飞会充当一下他的记事簿。他觉得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紧张），于是伸出手摸了摸路飞额前的头发。
　　“路飞，你是不是很难过？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艾斯认为这个时候总要拿出点当哥哥的风范出来，虽然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有多别扭就多别扭。他连别人的脸都记不住，更别提拿别人来做安抚的资本。路飞倒是笑了出来，他伸长脖子让艾斯揉个够，然后说：“下次我们跑快点吧。”
　　汽车继续前行，将近天黑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小镇。镇口处立着一根已经歪掉的木头杆子，上面挂着个小木牌，牌面隐约能看到粗糙的海浪纹理。艾斯亮起车头灯——“欢迎光临。”
　　他把车子拐了进去，一路上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路飞的肚子首当其冲开始咕咕叫。但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一间旅馆，把脏衣服换下来后才能去吃一顿大餐。
　　途中看到几个路人，皮肤黝黑，身上都裹着长袍。他们还看到几个拿着步枪在街道旁交谈的男人，听到汽车声都纷纷把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艾斯紧紧抓着方向盘，拇指的疼痛已经转变成剧痛，几乎无法弯曲手指。随后他把车停在一家看起来像是酒馆的小店门前，他让路飞抓好步枪，自己则拿着自动手枪走进店里。
　　路飞看着他的身影在门后消失。他抓着枪，探身到驾驶座上。座位上还留有艾斯残余的体温，他用手蹭了一下方向盘，放下来时看到手指上都是血。
　　这时有人敲响了他的车窗。他抬起头，看到好几个黑黝黝的大家伙站在车外。路飞一眼就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自动步枪，有个小子甚至挺着一门机枪。他坐直身体，手向后摸到车门把手。
　　“喂，小子，开窗。”最前面那个大个子开始不耐烦地用枪柄敲打玻璃。路飞直觉到这些人暂时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于是他躬身收起了车窗。
　　“什么事？”他问。
　　那个大个子一笑露出满嘴的白牙。他向路飞摆摆手，说：“啧，怎么只剩一个小鬼了。刚才那个男人去哪了？”
　　路飞仰起头，他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艾斯猛一下撞开店门奔了出来。
　　“滚开！你们想干什么？”他一只手揣满酒瓶子，另一只手则抓住最外层那个人的领子把他一把扯开。那人立刻被激怒了，但艾斯一个肘击就让他捂着满嘴血嚎叫起来。
　　“嘿，别激动。”那个大个子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子。他手掌向下示意别动，被惹恼的其他人也只好忍下怒气站在一旁不动。他向艾斯伸出手。
　　“我是乌尔基。”他咧开嘴巴说，“别太激动，我们只是想跟你做笔生意。”
　　艾斯没有立刻回应。他挤回车门前，先把酒扔进车座。然后转过身堵住车窗。
　　“什么生意？你们是谁？”
　　大个子依旧一副老好人的笑脸。他指指艾斯握在手里的手枪，再指指他身上的伤痕。
　　“做这个生意。”他突然举起手里的步枪，朝天连开了好几枪。艾斯皱起眉头：“我们不需要，老弟，你找错人了。”
　　“我敢保证你一定会用得上的，我们什么都有，子弹，□□，大口径机枪，迫击炮，甚至榴弹炮，你能说上来的，除了军用飞机和导弹，我们都能帮你搞到。”
　　艾斯疑惑地看着他。事实上，这家伙手里那把货真价实的AK让他心里痒痒的，他喜欢这把枪，世界上没有另外的枪能比这家伙更让人心动了。
　　“你们是军火商？”
　　“不，别用这么高雅的名字称呼我们，我们只是做做小生意。”乌尔基笑着说。“跟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军火商人比起来，我们屁都不是。”
　　艾斯额头跳了跳。“可是我们确实不需要——”
　　“不，你会需要的。”
　　乌尔基把枪口对准了车窗内。艾斯看到另外一圈人走到了车的另一边，他们同时把枪举了起来。
　　“艾斯。”路飞在车窗内拉了拉艾斯的裤子，艾斯手绕到后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看来我们必须买一点了。”艾斯说。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要把我们看的那么无原则，事实上，我们做生意都有自己看人的一套。”乌尔基说，“从你进来就可以看出来了，你们不但需要枪，而且还迫不及待。老弟，别把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看成是坏人，想活下去你还是得找点外在支持。”
　　“好吧，先放下枪，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他们两个人走进酒馆子里。路飞从车里走出来，其余的人也放下了枪，他们有的蹲在路边吸烟，有的则围着车子不断叫唤，甚至想钻进去发动引擎。路飞靠在车旁，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路边的小商铺亮起了灯，从马路望过去跟一条晃荡的细线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看上去跟路飞年龄相仿的男孩走过来，就是那个扛着机枪的小子，空荡荡的宽口裤里露出两条麻杆一样的小腿，乱糟糟的头发绑在一条头巾里。他还有个长长的鼻子和圆溜溜的眼睛。
　　“我不能告诉你。”路飞说，“你叫什么？”
　　“凭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能告诉我？”那个小子咯咯地笑了一会，“我啊，叫乌索普，你们是刚从战场下来吗？满身都是血。”
　　“是啊，死了好多人。”路飞冲他咧嘴笑，他指着乌索普手中的机枪，“你也喜欢开枪吗？”
　　“我是喜欢枪，但我不喜欢开枪。”乌索普揉揉自己酸麻的手部肌肉，他太瘦了，一把机枪就可以把他压垮掉。“你知道吗？我可是很厉害的枪械专家，世界上没有我拆不了的枪，也没有我组不起来的枪，厉害吧。”
　　“是很厉害。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路飞接过他的机枪，他轻而易举就把它抗在肩上。乌索普惊讶地看着他，他们有着相似的体型，但是路飞举枪的时候手臂几乎没有颤抖过。
　　“你也很厉害嘛。”
　　“是啊。”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同时大笑起来。路飞兴高采烈地把枪放下，他打开机匣，发现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乌索普脸红到脖子根，他拉着路飞蹲下身，支吾着说：“哎哎，我力气不够啊，而且又是刚来，总要扛点东西做做样子。”
　　“为什么？”
　　“我吗？当然是为了成为男子汉的那天，另外我家里比较穷啦——”
　　路飞突然觉得脸边一凉，一张沾有血丝的脸凑到他脖子边。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了，乌索普有点惊恐地缩起身体。那个被艾斯揍了一顿的家伙蹲在路飞身边，手臂圈住他的肩膀。
　　“滚开，长鼻子。”他瞪着乌索普说。
　　“什、什么、么？”乌索普舌头开始打结，声调从高到低。那个男人装势要给他一下子，他立刻吓得坐到了地面上。
　　“胆小鬼，一发子弹就能让你尿裤子了，傻瓜。”他转过头，凑近到路飞的耳边，“你很不错，不过你敢不敢尝尝更好玩的东西，那可比开枪要爽多了。”
　　“喂，小子......”乌索普紧张地叫了一声。但被那个男人瞪了一眼就没声了。路飞架起胳膊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什么好玩的？”他的好奇心让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个男人笑眯眯的，他舔了一下嘴角边的鲜血，低声说：“当然好玩，够不够胆试一下？”

　　艾斯一口喝光玻璃杯里的酒。乌尔基只是拿着酒杯向他示了一下意，并没有喝下去。他说他自己是个教徒（他说了很大一段，但可惜艾斯通通记不住），酒水会破坏他的修行。艾斯一边从订单上签名，一边讽刺着说：“我记得凡是教徒都不会来做军火贩子。”
　　“有时候这也是一种生存手段。另外，我们出售的武器总能救你们一命，也算是件好事。”
　　“你是在开玩笑吗？有人活下来就会有人死。”
　　“适者生存而已。”乌尔基拿起那张订单小心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交谈很顺利。乌尔基算是个不错的军火贩子，爽快，而且货源充足。更重要的是他展示的枪支几乎有九成新，而且价格公道。艾斯有了上次枪支被全灭的教训，他没有过多订购枪支，这让乌尔基有点不是很高兴。但是随后他订购了一门迫击炮还是让他乐开了花。
　　艾斯给他预付了订金，明天清晨的时候要把枪送到。乌尔基拥抱了他，并承诺为他们找一家好的旅馆。
　　他们走出酒馆，门前已经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有衣着暴露的姑娘站在门边抽烟，乌尔基指着其中一个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姑娘对艾斯说：“枪支需要保养，人的枪也一样。”
　　那位姑娘向艾斯走过来。她高高的胸脯几乎裸露大半在外面，黝黑的皮肤跟涂了蜜糖一样闪闪发光。她冷得浑身发抖，却仍带着温和的笑容。
　　“嗨。”她轻声打了声招呼。艾斯冲她微笑，但很快他就冲下了酒馆的石阶。
　　“路飞！”他叫着弟弟的名字。这时他看到刚才那群人围成一堆，并发出哄笑声。
　　“威尔，你们在干什么？”乌尔基大声叫道。一个有着短短卷头发的男人从人堆里抬起头，他的笑容还没从脸上褪去。
　　“老大——”
　　艾斯从他露出来的空隙里一眼就看到路飞被血染透了的上衣和黑色的头发。他有点惊讶地走过去，人群哄笑着为他让开一条道，他看到路飞抬起头，鼻子下面一圈白色的粉末，他前面蹲着一个男人，手臂上散落着同样的东西。
　　艾斯突然感到血从心脏一下被抽离到身体外。
　　“你他妈在干什么？你他妈——”他粗暴地推开那些围在一起的人，路飞睁着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那个男人手撑住地面想逃，被艾斯从后面紧紧抓住。他伸手抓住那人的脑袋，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把他一下扔上石阶。
　　“嘿，老弟，别这样！”乌尔基急忙抱着他，他冲着纷纷拿起枪来的同伴大声说：“放下枪，放下！”
　　“都是误会，老弟。”他在艾斯耳边说。艾斯曲起手肘把他撞开，他再次揪起那人的衣领要把他的脑袋往石阶上磕。那人惊恐地大叫：“别——我没有——那不是——”
　　“他没有吸进去！”乌尔基忍着疼痛再次抱住艾斯的腰，他在他耳边大声吼。“听到没有，你这个疯子，他没事，他没事！”
　　他把艾斯推向车子。“别逼我用枪，伙计。我们干这一行从不想用自己的枪把客人打成蜂窝。”
　　路飞突然打了个喷嚏。白色的粉末被气流从鼻腔下面冲了个干净。他揉揉鼻子说：“这什么玩意？”
　　乌索普赶紧从地面爬起来。他用衣袖帮他把余下的粉末擦干净，一边擦一边紧张地注意着艾斯的动静。艾斯呆了一呆，他问路飞：“你没吸是吗？”
　　“没有！”路飞、乌索普、乌尔基和那个男人同时说。众人面面相觑。
　　艾斯使劲晃了晃脑袋。他向路飞伸出手：“我们走吧，别呆在这。”
　　他几乎是屁股着火一样跳上车，路飞犹豫了一下，他看着乌索普，后者悄悄冲他挥手，做着嘴型说：“再见。”
　　路飞向他咧开嘴笑，他也做着嘴型：“——路飞，我——是路飞。”
　　他们很快就驾车离开了。乌尔基揉揉刺痛的腹部，他走到惹事的家伙面前踢了他几脚，然后转身返回到酒馆里。那个叫威尔的男人跟在后面，他们径直走到酒馆唯一的固定电话前，拨通了号码。
　　“给我接到2队，我要找基拉。”他冲着电话对面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