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霸从良记》卓轻尘

14、龙王

　　接下来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龙王”，身穿蟒袍玉带，坐在四人合抬的“五色祥云”上，威武万分；然后是两只“雨鳖子”，双手各持一根花花绿绿的棍子，左右两边的脸上各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水蝎；另外还有夜叉、雷神、电母、风婆、雨婆等，一个个手拿道具，脸上画得五颜六色，边走边舞；数十个普云童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左手持镜，右手持扇，一路翻滚跳跃，引来一阵阵鼓掌声。

　　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许多人跟着队伍一起流动，边走边喊：“天降甘露细雨……天降甘露细雨……”

　　数千人齐声大喊，声音高亢入云，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织云一向不信天命，可是此时也被他们的虔诚所感动。

　　顾非均站在织云身边，痴痴地凝视着她清丽的侧脸，这种温柔专注的目光，令顾非城的心头一凝，他自己马上就要跟陆家断绝关系了，绝不允许他的弟弟再跟陆家牵扯不清。

　　“剪不断，理还乱！顾家的男子和陆家的女子还真是缘份非浅，一头还没断，另一头已经接上了。”苏茶卿凉凉地说道。

　　顾非城浓眉一挑，王嶦立刻动手，抄起一张椅子就砸人，不过砸的却是一名笑逐颜开的富家子弟。其他随从早就坐得不耐烦了，一个个掀桌踢椅，摔盘掷杯，粗声叫骂着攻向那一桌正在恣意嘻笑的少年男女。

　　苏茶卿一愣，这个混蛋，怎么不去和陆亦静动手？

　　顾非城一向有迁怒旁人的习惯，王嶦也差不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见不得别人笑，经常出手伤人，这样的情况，织云过去也不知见过多少次，然而这次却皱起了眉头。这一群年轻人不简单，个个身手不弱，就连那个看上去最柔弱的黄衣少女，砍起人来如切菜。

　　满室刀光剑影，再加上桌椅断腿和碗筷满天飞，许多食客吓得抱头鼠窜，一窝蜂涌向门口。邹任飞调来的兵丁发现不对，正要冲进茶楼，双方谁也不让，顿时将大门堵死，一时之间，里面的人冲不出去，外面的人也冲不进来。

　　带头的是一名校尉，眼见这些人嘴里乱叫，脸上神情却并不如何慌张，为首几条大汉身强体壮，死死堵住门口，推搡良久，纹丝不动，知道事有蹊跷，拔出大刀叫道：“快让开，胆敢妨碍公务，格杀勿论！”

　　只可惜这声恐喝毫无作用，那些人反而抽出兵刃对打起来。有些食客见势不妙，掉头跑向了蓝衫公子那边，还有些则迟疑着跑向织云，场面一片混乱。

　　顾非均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细剑，飞身挡在织云前面，当仁不让地当起了护花使者。织云没想到，他的剑术同他的人一样，看似无害，其实招招致命。

　　外面还在大喊“天降甘露细雨……”在这绵绵不绝的叫喊声中，无数支羽箭如同急雨一般从窗外疾射进来。陆氏兄弟接连踢起几张桌子，架在窗前，这才堪堪挡住箭雨。

　　今年的祈雨，祈来的却是箭雨！

　　蓝衫公子被他的随从团团护在中间，瑟瑟发抖。

　　箭雨只射了一会，猛然停住，只听“喀嚓”数声轰响，挡在窗前的桌子被击得四分五裂，龙王率着祈雨的队伍在木屑纷飞中跳了进来。两只雨鳖子急速挥舞着花棍，远远看去就象哪吒的一对风火轮，飞旋着袭向蓝衫公子，瞬间就扫倒数十名随从。两个青面獠牙的夜叉跟在后面，提枪疾刺，一枪就刺死一个。

　　片刻前还鲜花满地的雨清楼，一转眼就鲜血满地，蓝衫公子吓得闭上了眼睛，被陆亦静等四人护在中间，仍然不住尖叫：“护驾，快护驾！”青枫和娴月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们今天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傀儡皇帝！

　　假龙王当然不是来朝拜真龙天子的，他是来送嘉安帝去黄泉的！他率领的也不是天兵天将，而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不仅模样可怖，杀人的招式也可怖，很快就将嘉安帝带出宫的随从杀得七零八落。

　　“织云、涵雪快走！”陆亦静和邹任飞护着皇帝，挥剑大叫。陆亦亭和万轻舟则被十多个普云童子缠住了。

　　“我们跳下去！”织云拉着脸色苍白的林涵雪，她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

　　“太高了，我不敢！”林涵雪拼命往后缩，青枫和娴月也吓得浑身发抖，从这么高的二楼跳下，就算摔不死，多半也要摔断双腿。

　　只这么缓得一缓，雷神和电母高举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杀了过来。织云拔出曜月，拼命挥舞。她武功平常，斗这样两个鬼里鬼气的男女，气势上已经输了，仗着手上兵刃锋利，勉强支撑。

　　这两人的武功惊人，织云根本不是对手，曜月每一次与他们的奇形兵器相撞，喉咙口就泛起一阵血腥味。表哥和白鹤早已陷入重重包围，他们的处境比自己还要危险，织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一条大汉延着墙角，悄然无声地从背后忽袭。“表妹，小心身后……”林涵雪失声惊呼，却已来不及了，大汉手一伸，一下子就抓住了织云的双臂。

　　雷神盯着曜月，满脸狞笑，他的手刚伸出，人猛然被举到了半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扔出了窗外。抓住织云手臂的大汉发出一声惨叫，随后被扔出。织云呆住了，她再也想不到，救她的人会是顾非城。

　　“谢谢你救了我表妹……”林涵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谢。织云心中五味杂陈，怔怔地望着顾非城冷峻的侧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非城犹如天神似的站在满地落花中，双手随便一捞，抓起一条大汉，如同霸王举鼎一般，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猛然掷出窗外，片刻的功夫，已被他掷出十多人。两名夜叉交换了一下眼色，提起长枪夹攻，顾非城侧身一让，双臂夹住枪杆，大喝一声，连人带枪，掷出窗外。

　　如此神勇无故，没人再敢近身，龙王估计是第一次见识京都第一恶霸的身手，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不再理会顾非城，只是指挥众人加紧攻击陆亦静等人。

　　顾非均喘着粗气，伸手拭去嘴角的鲜血，悻悻地低下了头，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强大，还不足以保护姐姐，她刚才差点受到伤害。

　　“非城，救我……”苏茶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撞入顾非城的怀中，衣衫上染着斑斑血渍，看样子是受伤了。她的身后追着四个普云童子，他们手中的扇子是生铁打造，足以敲碎人的骨头。

　　顾非均将织云拉到身边，织云这才如梦初醒。嘉安帝带出来的随从已全部殉职，邹任飞调来的兵丁也死伤大半，陆亦静浑身浴血，其他三人也差不多。织云焦急万分，忽然看见风婆和雨婆在慢慢接近舍利弗，而龙王也似乎在向他靠近，她的心中猛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浑身冷汗淋漓。

　　龙王制造了这样一场混乱，只怕这人才是他真正的刺杀目标！

　　“快帮我去救舍利弗！”织云看着顾非均，焦急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恳求。“好！”顾非均一口答应，还未等顾非城出言阻止，他已经提剑奔向了舍利弗。

　　她以为她是谁，竟敢指使自己的弟弟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顾非城怒不可遏，推开苏茶卿，一把握住织云的手腕，用力一扯，织云差点跌倒：“你竟敢勾引我……”

　　“轰隆隆”一声巨响，天空中电闪雷鸣，窗外大雨倾盆而下，龙王果然为天下苍生求到了雨。顾非城接下去说的“弟弟”两个字被雷声掩盖，织云只听到前面六个字。她心中怒极，脸上却挂着动人的微笑，俯到顾非城耳边，轻声说道：“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决不会下贱到勾引你这个恶霸。”

　　顾非城盯着她清丽的眼眸，从中看到了深深的厌恶，他不由得再次起疑：“你究竟是谁？为何如此讨厌我？”

　　回答他的是狠狠一口，织云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回击她的是狠狠一掌，顾非城一掌打向了她的脸颊。

　　顾非城看向手腕，牙印深深，鲜血殷红，这一口咬得不轻。

　　织云在林涵雪的搀扶下站起身，擦着满嘴的鲜血，摇摇晃晃奔向顾非均，他一个人快要抵挡不住了。

　　顾非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剑杀向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