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灵山》秉素

3、空谷幽幽

　　青墨色的山峰如削如切，笔直挺拔的直入苍天。在这山峰之上停脚站着一对十四五岁样子的男女。男的身穿蓝色道服，浓眉大眼格外有神。而女的穿着浅黄纱衣，赫然正是上官晴。

　　“师妹……你且在这里受苦一阵子，我跟师父求情……”
　　“不用了。”上官晴瞪了他一眼道。“他不会听你的，我也不愿让他以为我通过你向他求情。听到没有，不准。”
　　“奥。”楚进天只好点了点头。

　　“师妹都，都怪我，如果不是你替我承担了上次那件事，师父也不会这么对你……”

　　“哪里呀，”上官晴瞪了瞪他，“师父早就看不顺眼我了，多一件少一件左右没什么差别。我走了你好好的跟师父学仙法就是。将来你要变成神仙还有什么不能帮我的。”

　　“我会早点学成仙法保护你。”楚进天在肚子里想到。却只乖乖的点点头。“师妹我会来看你的……”

　　那厢梦尘却算到时间到了，念起咒，将手指轻轻一点。上官晴顿觉一阵大力向自己涌来，身不由己的向下跌落去。

　　吃痛跌落在一片草滩上，上官晴不顾膝盖的疼痛，跌跌撞撞站起来向上遥望，却只看见墨峰之上白云渺渺，蓝天幽幽，哪还有楚进天的影子。

　　原来，这里是有结界的，目力是无法穿越结界看到外面的。

　　一种幽闭的恐惧冲打着心，以后的十年，真的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吗？随时有决堤大涌的可能。她却努力将这感觉压下来。环顾四周。

　　幽谷方圆十丈左右，一条极细的瀑布从万丈的高处坠下，未落到幽谷中的碧绿深潭就已化为丝丝细雾。

　　处处生着不知名的巨大藤类植物，却都是黑绿绿的一团，丛丛纠缠着围到墨峰的石壁之上。那石壁上也到处是黑色的痕迹，如刀砍斧凿一般。而下面生的草也是墨油油的，不知为何弥漫着可怖的气息。

　　极静的幽幽的苍谷，只弥漫着上方几丈瀑布若有似无的奔流声。

　　突然间上官晴颈上一凉，低头看地上的草叶几滴湿痕显现。抬头一望，雨就来了。

　　她忙寻找庇护物，哪知幽谷中的植物却都是茎蔓发达，枝叶却少，躲来躲去浑身便都浇了个湿透。

　　雨却是越下越大，上官晴被豆大的雨点砸的连气息都喘不上，只好将自己所成一团。只觉得浑身上下不住得往外冒水。

　　她忽然笑了起来，向后一倒，任由雨点崩崩崩的砸到身上脑袋上。雨点砸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只好眯着。

　　“哈哈哈”她越笑越大声，雨水流到嘴里，不住的呛到她。

　　但是她还是躺在那里笑着，舒展四肢，好像这场雨不是砸得她头昏，冰得她发抖。长发已经与黑褐色的土地融为一体。原来怎么躲都躲不过，放开心迎接，反而在痛苦中有一丝解脱的快乐。
　　天地，一片茫茫。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打着一把淡蓝色的伞。那人一挥手，顿时乌云顿消，骤雨停歇，蓝天澄澈得如宝石幽深，阳光出现用金色的针抚摸着上官晴。

　　“木头。”那人吐出两个字。
　　、
　　一动不动的上官晴的眼珠突然动了动。“是你。”她有气无力的说。

　　幻逸蹲下来，抱起她，皱了皱眉头，上官晴的身上咕嘟咕嘟向外冒雨水。他干脆换成打坐的姿势，把上官晴拖到自己腿上。

　　“师叔祖……” “嘘“幻逸伸手便点了她的穴道。
　　他腾出一只手，低声念了一句咒语，冰蓝色的火焰在手掌上燃烧开了。然后他把这手掌靠近上官晴的身体游移一遍。上官晴只觉得他手到之处水便兹兹蒸发，回复干爽温暖。

　　最后他皱着眉看着上官晴的头发……那长长的头发已经泥泞不堪。

　　他望了望幽潭，抱着上官晴飞身而去，将她的长发在水中洗涤一番。又如法炮制将头发弄干。上官晴默默的看着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受尽苦楚也不会觉得难过，但倘若受着苦旁人轻轻儿飘过一句怜惜的话或眼神，却觉得要忍不住哭了。

　　“你，为什么要，要帮我。“上官晴一边任由幻逸充满乐趣的将她的头发编织成各种乱七八糟的形状，试图搞出一种像她原来那样干净漂亮的发髻，一边问道。

　　幻逸却没回答她的话，四处打量着幽谷道：“这里还真是不错，来灵山这么久还真没来过这里……“

　　真不错……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究竟是黑七八糟的植物还是狭小的天空哪一样比较不错。

　　“回答我……师叔祖，你可怜我对不对？“上官晴颤声问道。“我不想接受莫名其妙的恩情。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我也不知道。“幻逸看着她轻轻道。“我只是发现你这个女娃儿很好玩。我练功练习累了，就想过来逗逗你。”语气平静，让上官晴猜不准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唇边绽放出一个让人心跳的笑容。上官晴看得痴了，心里暗暗想“难道你对每个小女孩都这么好么，”又想到“那我也不在乎”。好像有一股微微的暖流在冰封的心里流动。让她有点惊讶。

　　“终于扎好了”幻逸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将上官晴推起来。拿个镜子给她照。
　　上官晴看着自己的满头扎成蝴蝶结的头发目瞪口呆。“华丽吧，女孩子就要梦幻一点才好呢。”他脸上显出一片沉浸在想象中的神色。

　　“嗯……只是，只是过于多了点……”上官晴吞吞吐吐。
　　“你不满意？”“没有，我很喜欢。”上官晴微微笑起来。

　　“那就好。”他笑容灿烂，忽又收敛起来。“我还有事要办，明天再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没有”上官晴呼吸了一口气。
　　“真的不要吗？”他的神色意味深长。
　　“不要。”

　　刚刚为什么不要呢。上官晴看看这黑蒙蒙的贫瘠荒谷，唇边带了一丝苦笑。她的自尊心总是来得不是时候。

　　白云变幻，竹林萧萧，风声泠泠。几道巨大的阳光把玉眼峰照成幽暗和明亮两半。幻逸正在这玉眼峰上打坐。风声吹得他白衣猎猎。

　　一个灰衣人正在远处看着幻逸，似有所思，手在自己的山羊胡子上捋着。

　　“原来是掌门到了。”幻逸睁开眼，嘴角弯起。从峰上掠起，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便到了这灰衣人的身旁。

　　原来这灰衣人正是出门远游的掌门。

　　“掌门这次远游，可有什么收获？”一番寒暄后幻逸开口问道。

　　“本来……”掌门玄云眼珠转了转，叹了口气“本来我准备好好游览一下人间美景，再寻找一些良才美质，哪知……”接下来他却只动嘴没有声音，却是在用传音入密与幻逸说话了。

　　幻逸听着皱起眉头。说完掌门又恢复声音问道：

　　“我听说禁地有人闯入，可是真的？”

　　幻逸面带微笑道：“哪有那么轻易让一个小姑娘进去的，只是一个弟子看错了。”

　　掌门点点头放下担忧。接下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便和幻逸告辞而去。

　　幻逸的眼睛看了看天，轻轻叹了口气。

　　掌门一边向大殿而去，一边在心里想，是时候将掌门之位让给幻逸了。他肯定会是灵山第一个仙人。他刚刚已看出幻逸的玄功已经快到九九八十一重了。

　　修到第八十一重后，恐怕一般的仙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幻逸天生异禀，却是其他人羡慕不得。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白衣的身影。哭着道“师父，我不要练功，我要玩。”“不可呀，幻逸，你是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怎可浪费自己天分。”

　　不知何时，那哭着要玩的小小的孩子都快要修成神仙了。而性子也精明沉稳。有他在，灵山必定会盛极一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