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疏桐》霰磬

2、万年霉女

　　‘似乎一切和我沾边的事都不是好事。’我曾对着四弟说道。

　　四弟白了我一眼，怨恨的说：‘去掉那个似乎！’

　　现在，我终于他是对的。因为在鹊次打了四皇子后，又用暗器伤了他时。我的整个老天要崩溃了…。

　　好吧，你用暗器伤了他后，你也不该用迷药把他迷晕吧。

　　好吧，你把他迷晕后也不该不逃跑，把他搬进客栈。

　　好吧，你把他搬进客栈，你也不该请最贵的大夫。

　　好吧，你请了大夫，医药费太贵了，你也不该把人家打了。

　　好吧，你打了人家，也不该让他回去，先签一个协议啊，或者杀了他。

　　好吧，你现在怎么办？三皇子在门外要人了。里面这个睡的还像死猪。

　　‘鹊次，挡着这个门外的，我去把那死猪打醒。’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鹊次担心的说：‘他是四皇子啊！下手轻点。’

　　‘你刚才下手还‘真轻’啊！’我这颗被姑姑锻炼过的小心脏，无法诉说它承受力的。姑姑，还真得感谢你啊。哎，这次暴力都解决不了了。姑姑说过，拳头不能解决的事，就跑。所以，他们逼得我轻功特别棒。是的，我想逃，可窗外的几十个侍卫是瞎子吗？

　　‘小姐，我去了，你要为我收尸啊！'鹊次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双手摇着我的手臂。她本就是个美人坯子，清澈明亮的眸子，挂满晶莹。可爱的唇瘪着，粉嫩的脸上写着你好毒，我好痛苦。让人爱怜。

　　‘不是吧，又是这招。美人，可怜可怜我吧。我是妹妹啊！’我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去照顾猪吧，趁我没改变心意。三，二，一…。’不是吧，这丫头跑的也太快了，没影了。

　　‘小姐，家弟还好吧？’一个清冷的嗓音。

　　‘好啊，好啊，好的不能再好了。’

　　‘呃，能让我进来吗？’他轻轻叩门三声。

　　‘这是女子的闺房啊，呃，男女授受不亲的。’我搪塞着。

　　‘那我弟弟是不是…？’

　　‘哦，是男男授受不亲。千万别短袖，我们在拯救你们啊！’

　　‘……。’

　　最后，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实施姑姑的终极绝招。深呼吸，相信自己，你是最不要脸的。

　　‘公子，我开门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叫道：‘非礼了，非礼了。救命啊！’我狠狠抓住他的衣袖，把自己的头发弄乱，衣服弄皱。演戏嘛，姑姑教的出神入化。狠狠掐自己一下，泪流满面，‘小女子还怎么活啊？我要去死…。’

　　‘呜呜呜…。’

　　客栈的老板和伙计听见声响，跑了上来。一见此景，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一个贵公子。明白，明白。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老板指着他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小二，去请李捕头。”

　　我又添油加醋的说：“我不活了…。”却又狡黠的偷笑。

　　老板安慰着我：‘姑娘，李捕头会给你个公道的。’

　　我偷偷抬头，看见的是，一身炭黑金丝长袍的他，身姿挺拔，他还淡淡的笑着，像亭亭玉立的荷花，俗世的纷纷扰扰都远离了他，那样的清高孤洁。请原凉我的用词，毕竟，姑姑的文学课，我老翘课。他的眼睛却有一丝怒气，几分空洞，笑并未入眼睛。他是在假笑，是在皇家养成的习惯。

　　他的轮廓，他的眉，他的笑，那样熟悉的人，却不熟悉的眸子。他是承哥哥……他是我的承哥哥。我笑着，急忙跑到他的面前。

　　‘哦，戏演完了，来炫耀成果了。’他还是挂在笑，不过是冷笑。那样疏远，那样陌生。他，不记的的我了，记不得那个和他鬼混的萤儿了。他，又怎么会记得？女大十八变，我自己安慰着自己。

　　记忆中的承哥哥是那样快乐，自由，亲切的大哥哥啊。

　　‘承哥哥，我是萤儿啊！’

　　‘套近乎？别闹了，把我弟弟交出来，我没有耐性了。屋外的几十侍卫，相信你也看到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根本不屑被他正眼瞧一瞧。他只是默默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洒下，泻在他的衣袍上。封闭孤独的身影。

　　老板看不下去了；“你这个禽兽，什么东西，别以为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姑娘，不用怕啊！”

　　我妆容半残，发丝挣脱了簪子的束缚，风飞在空中。一身月白长裙。可以不化妆去扮女鬼了。我曾想在什么情况下，会与他再见。用我一生最美好的妆容，最美的仪态去见他。

　　我曾想象过，见到他，他一定会说：‘萤儿，长大了，真漂亮啊。'

　　我曾想象过，见到他，将姑姑教的曲子，舞蹈都练给他看。

　　我曾想象过，见到他，我会规规矩矩的做一个名媛淑女。

　　我曾想象过，见到他，我会开心的要死掉的。

　　我曾想象过，见到他，我……

　　一切，居然变成这样…。

　　他的蔑视，让我像一个跳梁小丑。演绎着一台最傻的戏。用自己的自尊博得观众一笑，可是，演了一场极其无聊的剧……伤了自己的自尊，又伤了观众的眼。

　　我挤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真的很丑：”这是我们闹着玩的，老板，这客栈太死气沉沉了，哈，我没有被非礼。抱歉啊，老板。’我捂着自己的脸，往房间跑。后面老板的诘责与怒骂，我一点都听不到。

　　途中，踩在裙摆上，摔倒了。狼狈的我，更加难堪。

　　可你始终都不曾看我一眼。

　　承哥哥…。你忘了我。

　　平复一下心情，整理了妆容。推开了门，看看鹊次那边怎么了。果然，没我的地方就不倒霉，四皇子已在那里品茶了。他看见我，具体说是我的装扮。愣了愣，随即大笑，还把茶打倒了。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曾经，姑姑那个非人哉，都被我盯的毛骨悚然，放了我一天假。何况是你喃？

　　‘你怎么了？他拿手在我眼前晃啊晃。‘喂，说说话！’

　　一炷香后，他崩溃看着我：‘别看了，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了，我不怪你们了，行吗？’

　　好，收工。闭眼，睁眼。恢复正常，我看也不看他的，将窗户打开。

　　‘你又要干什么？喂，别想不开啊！’他连忙赶了过来。看着疯狂的我。他抱住了我，我想了想，还是不打他了，着一串串的悲剧，就是从他这里酿成的。我淡定的说：“你没看见鹊次从这里跳下去了吗？”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下，徐徐道：“怎么，你要殉情啊？”

　　我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他，然后马上向下跳。

　　那群侍卫，应该被鹊次的漫天软筋散给药倒了吧，后会无期了。

　　呃，不是吧…。这样也行……完了完了……。鹊次…。救救我…。

　　原来，人倒霉是永远无极限的，是的，我承认我很倒霉了！我是万年霉女。我跳下来时，本来就应该看看下面的是什么！好吧，河流也就算了吧，大不了就是全身湿透。但请告诉我三皇子，和那一群天杀的侍卫在河边喝茶，悠闲自得的盯着我做抛物线运动。这是何种运气啊？

　　怪不得，四皇子说我要殉情。嗯，鹊次在哪里啊？

　　被抓了？我没在她身边啊！不可能她会这么倒霉啊，她飞哪里去了？

　　当我快落水时，在我心中诅咒过一千次的鹊次来了。踏水无痕，风姿卓越，像水中仙，我想，如果我是个男的，我就以身相许了。

　　丝带翻飞，她抱着我，回到岸边。似泼墨的长发随风飘扬，一种纯粹的紫伫立在天地之间，那样绝美。大家都痴迷了，是啊，各家公子也都痴迷过，红着脸来，肿着脸回家。

　　我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巨大的反差，仿佛是这幅画的败笔。让这幅价值倾城的画，一下变得一文不值。

　　若是在其他人面前，我还会没心没肺的毫无廉耻之心的笑。只要有人笑我，我必定让他被更多人笑的。可是我不敢在承哥哥面前这样做。

　　如果姑姑见了我的狼狈样，一定会让我重修厚黑学的。

　　好了，不为她老人家丢脸。我来演绎不要脸的至高境界。

　　承哥哥看着鹊次和我，淡淡地笑。侍卫看着鹊次，崇拜地笑。我看着他们，傻傻地笑。好了，游戏开始！

　　‘鹊次，他们欺负我。’

　　‘鹊次，去打他们，我在你旁边会认真地鼓劲的。’

　　‘鹊次，打不过，就叫非礼！’

　　‘鹊次，这样，你打。我去报官哈。’

　　‘鹊次，我去去就回。’

　　‘鹊次，你们开始吧。’

　　‘鹊次，我在长亭那里等你哈，再见，相信自己，我，闪了…。不，我去报官了。加油加油！’

　　当我说我这番话时，鹊次的爱慕者，那群侍卫群起而攻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好，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我拿出三叔的致命武器，他调制的百香无毒散。是的，有毒的最高境界是无毒。

　　这东西，曾大败大哥，二哥，四弟。

　　他们一个月都没在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嘿嘿，便宜你们了，刚才害怕洒在承哥哥身上了，你们既然来打我，我也不能亏待你了啊！

　　开瓶，挥洒。动作行云流水。早已练熟了的绝招，绝对人人有份，大家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

　　瞬间，拉着鹊次的手，跑啊！我们拼命奔跑，不是吧！

　　我又被撞了，这需要何等的运气？老天爷，今天开的玩笑已经够多了，我已经知道你幽默了，放过我们行不？

　　抬头，又是四皇子！

　　神啊，是不是他太倒霉了？好吧，我再次完了。拼命的速度，我头上都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鹊次，你别冲动！’我的最后一句话。

　　好吧，我终于晕了，被撞晕的，太丢姑姑的脸了！没脸见人了。

　　梦里，那段青涩的回忆。明媚的阳光，捣蛋的人。我的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