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抉》涟心雨

26、第二十六章

　　翊安城郊的一处废屋内，身穿便服的高晟激动地就想往外走。
　　几个同样身穿着便服的侍从忙按住他：“殿下，不可以呀，您要是走出去就会被王爷的人发现的。”
　　高晟环视了一下几个按着他的侍从，道：“父皇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难道就不能去看他的最后一眼吗？”
　　一个侍从回答道：“殿下，这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向南边去吧。”
　　一直在边上蜷腿坐着的身穿素装的罗淑娴走到他们面前，轻轻地说道：“就让妾身与殿下一同回去吧，你们都往南边去向张将军求救吧。”
　　“这……怎么可以。让主子去冒险，属下却逃命。既然殿下一定要冒这个险的话，还是让属下一起护送你们回宫吧，要死，属下先死。”
　　“对，让属下护送你们吧。”侍从纷纷附和着。
　　“你们都不用再说了。”高晟说道：“若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主子的话，就一切听我的指示。”
　　侍从们忙答道：“属下听命。”
　　高晟接着说道：“留下刘勇、张义两人随我回宫，其他人护送太子妃往南边逃去，明白了吗？”
　　众人都沉默了起来，高晟又喊了一次：“明白了吗？”
　　侍从们才整齐地回答道：“属下明白。”
　　罗淑娴满脸担忧地看着高晟，道：“让妾身陪你一起回宫吧。”
　　高晟立刻回绝道：“不行，你若是跟着的话会多一分危险的，你先到南边去吧。”
　　罗淑娴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拖累你的。”
　　高晟愣了一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淑娴微笑了一下，道：“妾身明白，殿下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高晟点了一下头。

　　高晟带着两名侍从刘勇和张义在隐秘处向翊安城的南门望去，城门前早被高骐升设下了关卡，过往的人都要被搜身。高晟微微皱起了眉头。
　　刘勇悄声地问道：“殿下，城门现在守卫深严，我们怎么过去？”
　　张义乘机劝说道：“殿下，他们是王爷特意设下捉拿殿下您的，恐怕都认得殿下的模样，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刘勇立刻骂道：“你这小子是贪生怕死吧？”
　　张义反驳道：“我才没有，我愿牺牲自己的命来保护殿下，只是我们这样闯过去是必死无疑。我们两死不要紧，只是两殿下也不能幸免的。”
　　“这到未必。”高晟突然说道。
　　“殿下是想到什么好法子可以蒙混进去了？”刘勇问道。
　　高晟只是点了一下头，朝右面走去。刘勇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张义不明所以，便问道：“殿下，我们不入城了吗？”
　　高晟走到前边不远的一个放着木板车的地方停了下来，木板车上放着好几个木桶用盖子盖着，但仍遮不住那扑鼻的臭气。
　　木板车旁有一个老人正在歇着，高晟便上前问道：“老人家，需要帮忙吗？”
　　老人警戒地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说道：“我只是歇一下而已，很快就没事了，你们不要跟我抢生意。”
　　刘勇马上上前说道：“我们不是跟你抢生意，也不会跟你抢，只是给银子给你。”说着取出一锭银子在老人的眼前晃了一下，“只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老人的目光立刻随着银子晃动起来，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可不会帮你们干杀人放火的事的，我正直的很的。”
　　“不，”高晟拿过刘勇手中的银锭，塞到老人的手中：“只要你配合我们，不止这锭银锭是你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一样的银锭，“连这锭也是你的。”
　　老人立刻抢过高晟手中的另一锭银锭，放到嘴里咬了一下，道：“行，你们怎么说都行。嘿，这下子不用干倒夜香的活了。”

　　走到一旁，刘勇忍不住问道：“尽管可以利用这倒夜香的车子蒙混进去，可那些守着城门的侍卫一定认得殿下的模样的，是不是还是冒险了点？”
　　高晟沉默了起来，突然走到木板车前，随手掀开一个木头的盖子，臭气立刻迎面扑来，高晟不由得把脸别到一旁，但还是没有走开，任由臭气熏着自己。
　　刘勇和张义走到旁边劝说道：“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过了好一会儿，高晟才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旁，可身上早已被熏得臭气直冲，但他接下来既然抓起地面的泥土就往脸上抹去，两名侍从只好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高晟做好了一切准备，走到老人面前，道：“老人家，我们可以走了。”
　　老人闲适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擦拭着银锭，说道：“还不能走。”
　　高晟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刘勇上前喝道：“你该不会还嫌钱少吧，你想反悔？”
　　“老人家我是一诺千金的，答应你们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老人依然慢悠悠地擦拭着银锭，说道：“你们现在是我的雇工，当然也有雇工的模样了。”
　　三人迷惑地面面相觑，高晟继续问道：“望老人家指示。”
　　老人说道：“你们还真是笨，这桶里的夜香都还没倒干净呢，怎么送进城呢，赶紧把它倒了。”
　　三人愣了一下，刘勇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骂道：“你是让我们倒夜香？你这老头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
　　刘勇的话还没说完，高晟就拉住了他，道：“我们是雇工，这是应该的。”说着亲自上前推起木板车向前面的溪流走去。
　　老人在后面喊道：“记得刷干净点啊。”

　　刘勇和张义见状，忙追上去抢着去推车，低声道：“殿下，这些还是由属下来做吧。”
　　高晟看了他们一眼，边把木桶从板车上挪下来，边道：“事到如今，谁来做还不是一样，你们随我回宫可能就会一起葬身皇宫的。”
　　两人马上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的命早就是殿下的了。”
　　高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推着这辆载满了夜香桶的木板车缓缓地向城门走去，高晟负责推车，两名侍从则是护着板车的两边，而老人则是悠闲地走在一边。
　　来到了城门前，侍卫立刻拦下了他们，指着车上的桶问道：“这是什么？”
　　老人立刻回答道：“我是倒夜香的，那些当然是装夜香的了。官爷要是不信的话，就闻一下吧，虽然刷过了，但还是有味道的。“说着就要打开其中一个木桶的盖子。
　　侍卫捂着自己的鼻子，道：“行了行了，不用打开了，”然后一脸奇怪地打量了高晟他们三个人，问道，“倒个夜香也用得着这么多人吗？”说着就要靠近高晟。
　　两名侍从立刻绷紧了神经，手暗暗地握成拳头，高晟立刻向他们打了一下眼色。侍卫才靠近高晟一点点，就赶忙地躲开了：“妈呀，这怎么这么臭的。”
　　老人忙解释道：“这倒夜香的还能香到哪里去？你……们不用怀疑了，他们只是我的徒弟，他们不是什么坏人。”
　　“徒弟？”侍卫立刻来兴趣了，问道：“倒夜香也用得着拜师的？”
　　老人吞吞吐吐地说道：“谁说倒夜香就不用拜师了，倒夜香怎么说也是一门手艺，可讲究了。我说官爷呀，您能让我们过去了吗？再这样下去就要耽误工夫了，我还有好几家的夜香也倒的，还有，当街挡在路上也不好吧。”老人说着取出几块碎银轻轻地放在侍卫手里，“您就通融一下吧。”
　　侍卫将碎银放到怀里，一招手，道：“过去吧。”

　　他们把板车推到了街角的隐秘处，高晟向老人施了一礼，道：“老人家，谢谢你了。”
　　老人不在意地说道：“不用了，你既然给得了银子我就该帮你，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刘勇说道：“你能得到我们主子的施礼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来，还说三道四的。”
　　高晟沉思了一下，道：“在下想问一句，见老人家你刚才的应变能力可以看出你十分地聪明，那为什么会帮我们，就不担心我们不是好人吗？”
　　“主子！”张义低声唤了他一下。
　　老人缓缓地推起板车，道：“谁也不会笨到去害一个倒夜香的老头吧，更重要的是老头我缺钱，你出手这么大方，老头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呀。”
　　“真是一个嗜钱如命的糟老头。”张义不禁咒骂了一声。
　　“更何况，你的身份显赫，却愿意帮我倒夜香，也不失为一个好皇子呀。”老人说完这句推起板车向前走去。
　　三人立刻愣了起来。
　　“殿下，那老头知道你的身份，他会不会去给王爷告密？不如让属下去把他捉回来？”刘勇忙问道。
　　高晟摆了一下手，道：“不必了，若他要害我的话，刚才在城门前直接揭穿我的身份就行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到皇宫去。”

　　高晟三人成功地混进了皇宫，并换上了侍卫的服饰。高晟急匆匆地往大殿的方向赶去，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小太监，高晟忙低下身来扶起小太监，眼睛刚好对上小太监的眼睛，发现眼神不对劲，暗道一声“不好”，就想转身就走。谁知小太监拉住了高晟的衣角，高晟身后的侍从正想出手，
　　小太监反而低声道：“殿下莫急，请随奴才到一边来。”
　　高晟半信半疑地跟在小太监的身后，来到一处假山后的隐蔽处。小太监四处瞄了一下，低声说道：“殿下，您快走吧，王爷现在到处的搜捕呢。祥公公已经遇害了，这里是他交给奴才的一封信，他知道殿下是个大孝之人，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叮咛奴才注意着殿下。如果见着了殿下，就交出这封信。”
　　“放心吧，谅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会回到皇宫的。”高晟接过小太监手中的信，疑惑道：“这信中写的是什么？”
　　小太监摇头道：“奴才不知道，殿下看了不就清楚了吗？”
　　高晟正想打开信封，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着喧闹的声音：“太子高晟可能混进宫中，大家要仔细搜查一下宫内的各处。”
　　小太监忙把高晟往一旁推着去：“殿下，快走吧。那边有条宫河是通往宫外的，奴才去帮您引开那儿的守卫，您赶紧由那里出去吧。”
　　“可是我还没见到父皇。”高晟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两个侍卫上前劝道：“殿下，留得青山在呀。”
　　高晟沉思了一下，终于向宫河方向挪到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