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抉》涟心雨

24、第二十四章

　　没两天，翊安城中的大街小巷又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三皇子高晟被封作太子只不过是个假头衔，真正要立的太子是五皇子高烨，太子替身的悲剧再一次要重演。

　　一群穿着盔甲的侍卫闯进宫闱，对大惊失色的宫人表明身份道：“我们是奉命前来护卫皇宫，捉拿刺客的。”
　　高骐升带着一群侍卫闯入高晟被安置养伤的宫殿，直接就一把地掀开铺在床上的厚厚的被子，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
　　一个侍卫见状，立刻会意地将守在宫殿门口的宫人叫了过来问话，谁知宫人只会一个劲地发抖，一问三不知。
　　近身侍卫无奈地看着高骐升道：“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高骐升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文将军的兵马到了哪里？”
　　侍卫回答道：“已经在城外的二十里处驻扎下来了。王爷，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对侍卫说道：“你马上带上几个人到城中各处张贴告示。”
　　侍卫不解地问道：“那……这告示上该怎么写？”
　　高骐升顿了一下，道：“太子高晟担心地位不保，与近臣罗骏等人密谋造反，现已带罪出逃，立刻全城搜捕。并在所有的城门设立关卡，禁止可疑人物进出。将相关的人到下到牢中等待处置。”
　　“是。”侍卫回道，立刻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另一个侍卫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单腿跪在高骐升面前，喘着气说道：“回、回王爷，刚才属下带人到太子府上进行搜捕，那里除了家奴外，没有其他重要的人了。”
　　高骐升“哼”了一声，道：“看来他们是早有防备。”接着他又瞥了一眼侍卫，问道：“那从太子府上搜出什么其它的东西不？”
　　侍卫忙递上一叠信封，道：“回王爷，我们搜出了太子与大臣罗骏密谋造反的信件，里面都清楚地写到了他们是如何收买人心，擅自招兵买马，勾结同党准备篡位的事实。这些都是由郡马爷过目过的了。”
　　“做得好。”高骐升接过侍卫手中的信封。
　　“什么人？”此时外面传来侍卫的警戒的声音，似乎在与什么人在纠缠着。
　　“你们谁敢拦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皇上身边的……”
　　高骐升朝外面缓缓地走过去，看清来人后，嘲笑般说道：“这不是祥公公吗？找本王有事吗？”说着示意挡在前面的侍卫退到一边。
　　祥公公见到他立刻变得卑微起来，小心地说道：“王爷，皇上有要事想与王爷您商谈。”
　　高骐升思考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是吗？回去禀报皇上吧，就说本王现在很忙，忙着捉拿刺客，恐怕要耽误圣见了。”
　　祥公公立刻着急起来了：“不能再等了，皇上他……捉拿刺客这点小事就让下属去办吧，王爷您就先去见一下皇上吧。”
　　“是吗？捉拿刺客是小事？”高骐升不急不慢地说道：“这刺客刺伤了太子，让太子不得不带伤四处走动，要是不亲手将这个恶徒捉住的话也难解本王的心头之恨。”
　　“王爷，这……太子他……”祥公公此时的额头上的冷汗涔涔。
　　高骐升见差不多了，便随意地说道：“既然皇上派你来召本王，那就是一定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本王就随你一起去见皇上吧。”
　　祥公公立刻精神起来了，忙道：“王爷请这边。”

　　皇帝的寝宫内，帷幕之外的两旁整齐地站着宫人，几个御医正神色凝重地在一旁商议着什么。
　　高骐升大步走上前问道：“几位御医，皇上的病情怎样了？”
　　其中一名年长的御医摇了摇头，道：“皇上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而且已经醒了过来，只是……”
　　高骐升沉默了起来。此时，祥公公站在龙床旁隔着帷幕朝外呼道：“王爷，皇上召你觐见。”
　　高骐升正想进去，御医忙叫住了他：“王爷，皇上现在的病情就像如履薄冰，一定要谨慎呀。”
　　高骐升笑了一下，道：“这个本王明白。”高骐升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周围的人，道，“本王有要事与皇上商宜，闲杂人等通通都给本王退下去。”
　　待宫人们以及御医都退出去后，高骐升才掀开帷幕进入。
　　高骐升的目光落到龙床上，只见龙床上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高骐升忙施礼道：“臣弟参见皇上。”
　　皇帝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朝他招了一下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儿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就不必多礼了。”
　　祥公公搬来一张椅子放到床边，高骐升也不再顾忌，直接坐到椅子上，看着皇帝问道：“皇兄还好吧？”
　　皇帝瞪着他，艰难地撑着床沿就想坐起来，高骐升静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皇帝好不容易地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让三弟费心了，朕……好得很，咳、咳。”
　　高骐升淡然地笑了一下，道：“皇兄，还记得当年你为了得到太子一位时，也是像现在一样硬撑着，谁知还真的让你将太子的位子从我的手中抢走。”高骐升的语气突然变得冷酷起来，靠近皇帝，一字一言地说道，“还记得当时我说过的话吗？我说过一定会夺回本来是属于我的东西。”
　　皇帝突然笑了一下。
　　高骐升见状，道：“皇兄，你在笑什么？你是在笑我笨吗？还是在笑你自己的安排周密？既然皇兄现在还好，那臣弟就说一个好消息给皇兄听吧。”高骐升站起来踱了一圈，又回到座位上，手中已经多了一叠信件，他朝皇帝扬了一下手中的信件，“皇兄，您看，这是太子高晟密谋造反的铁证，高晟现在是待罪之人，劝皇兄还是另抉太子人选吧。”
　　“不……不会有人信你的。”皇帝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噢？是吗？”高骐升笑道：“所有有质疑的人都是与太子有密谋之疑，相信他们也只能到牢中去质疑了。文将军的十万兵马已经在城外十里处驻扎，相信也没有人会反对臣弟的意思。皇兄还是趁现在还有力气先把废改太子的圣旨写下吧。”高骐升说着随手往皇帝身上扔去一道空白的圣旨，顿了一下，道：“该立五皇子高烨为太子。”
　　“你……”皇帝无力地指着高骐升，呼吸突然急速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和了一下，他并没有按照高骐升的说法去做，而是淡淡地说道：“想必这些想法定不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吧，小心你身边的人，别像当年那样又让人给出卖了……”
　　“你说什么？”高骐升猛地看着他。皇帝却只是笑了笑，缓缓地闭上眼睛，头微微地耷拉下来。
　　高骐升着急地凑到床边，推了他一下：“你刚才说什么？”谁知皇帝根本就没有了任何反应，高骐升愣了一下，轻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手无力地放了下来，眼里露出微微的悲伤神色。高骐升靠到椅背，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已无气息的皇帝……

　　“把它打开吧。”顾子辰站在牢前。
　　“是。”旁边的狱卒掏出腰间的钥匙，上前将大牢的门打开。
　　“谢谢。”顾子辰朝狱卒点了一下头，便扬手道：“你先下去吧。”
　　狱卒退下。顾子辰缓缓地走进牢房，“你似乎不怎么欢迎我。”顾子辰看着牢房里坐在墙边那个人影，半蹲了下来。
　　顾子辰见半天都没有动静，便伸出了手，他的手刚伸到半空。“别碰我。”赵允儿微微抬起了头，头发略有点乱，她没有去看顾子辰：“这里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居室，招待不了你这种贵人。”
　　顾子辰沉默了一下，站了起来：“赵姑娘，在下明白你的心情，你不就是怨在下不但没帮着三殿下，反而去害他，对吧？”
　　“哼，算你也有点自知之明。”赵允儿瞥了他一眼。
　　“那么赵姑娘从头便理解错了。姑娘有无听过良禽择木而栖的箴言，在下不一定就非得帮着殿下呀。更何况，在下不帮他也有着足够的理由。”昏暗的烛光下，顾子辰一直就这样看着坐在地面的她。
　　“我……”赵允儿顿时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反驳他。
　　“不过，在下还会帮助赵姑娘的。”顾子辰说道。
　　“你帮我？”赵允儿不解地看着他。
　　“嗯，你先起来再说吧。”顾子辰点了点头，就要上前扶起她，赵允儿忙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站了起来。顾子辰略有尴尬地站回原地。
　　“你帮我什么？”
　　“离开这个牢狱。”
　　顾子辰带着赵允儿走到牢房的守卫处，狱卒拦下了他们。
　　顾子辰独自走到狱卒的旁边耳语了几句，狱卒看了一眼赵允儿，随即便点了点头。顾子辰回到赵允儿的旁边：“走吧。”
　　“这样就可以走了？”赵允儿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还想留下这儿？”顾子辰浅笑着看着她。
　　“那赶紧出去吧。”赵允儿忙朝外面走去。

　　走出了牢房，赵允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顾子辰走上前问道：“你好些了吗？”
　　赵允儿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你所做的每件事几乎是为了自己着想的，这次也不例外吧？可以说来听听吗？”赵允儿侧着头。
　　顾子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对，你说对了。这次也是为了在下自己才冒着危险做的。赵姑娘还记得在下曾欠过你的人情吗？”
　　赵允儿满脸迷糊：“这个……”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可是在下是记得一清二楚的。”顾子辰向前走了一步，“在下认为，欠着他人的人情实在是一种累赘，所以就想着办法将欠着姑娘的人情尽快还清，不要让自己那么辛苦的背着人情债，让在下能安心地做其他的事情以免影响了大局。现在还了第一个，还有两个。”
　　赵允儿摆了摆手：“不就是为了自己嘛，干嘛说这么多，好像要别人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做的，想得到别人的谅解似的。”
　　“在下无需他人的谅解，只要做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就行了。”
　　赵允儿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连句道别也不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子辰转身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地说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