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抉》涟心雨

14、第十四章

　　“我们是奉令前来捉拿杀害顾老夫人的凶手。”领头的衙役亮出手中的捉拿令，扫视了一眼灵堂。
　　顾子辰毫无反应地跪在原地，李管家忙走上前：“官爷，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杀人凶手，我们的老夫人也不是被别人杀死的。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顾裕突然从衙役身后钻出来，指着顾子辰道：“凶手就是他。”
　　衙役正想上前，李管家立刻挡在他们前面：“我们少爷是不会杀人的，他更不可能杀老夫人，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衙役一把推开面前的李管家：“杀没杀人，是大人说了算，我们只是奉命拿人而已。”
　　顾子辰缓缓地站起来，转身看着顾裕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罢休的，不过以你的能力，应该不可能想得出这个办法吧。”顾裕听后颤抖了一下，顾子辰望向衙役道，“我这就随你们走。”
　　李管家上前拉住顾子辰的袖子：“少爷……”
　　顾子辰轻轻地拍了一下李管家的肩膀：“放心吧。”转头看见赵允儿站在一旁，便走上前把袖中的一样东西塞给了她，低声道：“替我到邻城的陆巡抚那儿走一趟。”
　　“可是……”赵允儿拿着高晟的腰牌迟疑了一下。
　　“只有他能帮到我。”顾子辰看着她低声不置疑地说道。”

　　州衙公堂上，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州衙大人用力拍了一下惊木，指着站在堂下的顾子辰道：“顾子辰，你可知罪？”
　　顾子辰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州衙大人，淡淡地说道：“子辰，何罪之有？”
　　州衙大人气急败坏地又拍了一下惊木：“你还敢狡辩，顾老夫人在你回来后的一天就死了，很明显就是你杀死的。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来人，把证物给我取上来。”
　　一个衙役把在老夫人房中找到的装着蜜饯的盒子呈了上来，州衙大人指着盒子说道：“你就是用这些有毒的蜜饯毒死老夫人的。”
　　顾子辰看了一眼盒子，皱了皱眉头：“她是我母亲，我为何要毒杀她。”
　　“因为你不是大伯真正的儿子，你觊觎着顾家的财产，你担心伯母把财产留给她最亲的侄子我，就乘她还没写遗嘱就把她毒杀了。没有遗嘱，遗产就自然是你这个挂名儿子的了。”顾裕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顾子辰“哼”了一声：“荒谬。这些蜜饯是一个迷路的人赠给我母亲的，那时候我还没回来，我家的管家可以为我作证。”
　　“是呀，”李管家在堂外回答道：“遗产一事少爷根本就不用争，老爷和夫人早就说过把顾家的一切都交给少爷。”
　　顾裕立刻反驳道：“你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证明这是真的。”
　　“老爷就是这样说的……”两人开始争执起来。
　　州衙大人拍了一下惊木，指着顾子辰道：“有毒的蜜饯大可以是你回来后放进去的，而且也只有你与老夫人亲近才知道她爱吃蜜饯。而且，你的管家说不定已经被你收买了，所以就为你说话。”
　　这时，一个衙役拿着一封信从后堂跑到州衙大人旁：“大人，有急信。”
　　州衙大人挥了一下手：“没看见大人我正在审案吗？一边去。”
　　衙役支吾着说道：“是、是陆巡抚的信。”
　　“什么？”州衙大人迅速地夺过衙役手中的信，仔细地看了起来，脸色也渐渐地苍白起来。
　　他收起信件，看了眼公堂上的人：“额……此案证据不足，押后再审，疑犯顾子辰嘛……就先收监，那个……退堂。”
　　顾裕立刻跳了起来：“我反对。”
　　州衙大人朝他打了个眼色：“你，随我到后堂来。”

　　“什么证据不足，赶快定顾子辰的死罪呀，干嘛押后再审。”顾裕气急败坏地说道：“明明顾家财产就要到手了，这是绝好的机会呀。”
　　“你看看这个吧。”州衙大人把信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我不认识字的。”顾裕瞥了一眼眼前的信。
　　“这是陆巡抚的急信，他说过两天就会过来这儿巡视，陆巡抚一向清廉，但他也很少来过这里，若是让他知道这件案子的话，本官不但得不到钱，连乌纱也难保了。”
　　“这不简单嘛，”顾裕不在意地说道：“速战速决，把案子了了，把顾子辰解决了，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你以为是上茅房呀？说解决就解决，哪有这么容易。”
　　“那你说该怎么办？”顾裕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想想看。”
　　“大人，”一个衙役闯了进来：“外面有两个人要求见。”
　　“去去去，我正忙着呢。”州衙大人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
　　“大人，他们说这是见面礼。”说着，衙役凑近悄悄地递了几张银票给他。
　　州衙大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快快，请他们进来。”
　　“那案子呢。”顾裕急了。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州衙大人说着把顾裕往外推。

　　“两位，这边请。”衙役引着两个人走进了后堂。
　　两人虽是衣着男装，但仔细一看便可看出是女子。
　　“两位……”州衙大人笑着奉迎上前。
　　“大胆，见着郡主，还不赶快下跪。”其中一个人大声喝道。
　　另外一个人拿出自己的腰牌示意了一下，州衙大人依然一脸的茫然，指着眼前的女子：“你、你说她是谁？”
　　“无礼，她便是楚江王之女，高岚郡主，还不行礼？”娟儿朝着州衙大人怒道。
　　“是、是，下官参见郡主。”州衙大人忙弯腰说道。
　　“行了，”高岚拿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我只是闲得无聊了，出来走走而已，顺便到你这州衙里坐一会。”高岚站起来四处看了看，不经意地说道：“我好像听说你这里关了一个叫顾子辰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是的，他杀……不对，他有杀人嫌疑，难道郡主认识此人？”州衙大人小心地问道。
　　“他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会做，这些就全是你的。”高岚示意了一下娟儿，娟儿立刻解开肩上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一叠银票。“我可是知道他是不会杀人的，这些已经是便宜你了。”
　　州衙大人的眼睛离不开眼前的银票，但他又犹豫道：“陆巡抚过两天就会来了，他若是知道下官随便把人放了，下官这乌纱难保呀。”
　　“谁说让你随便把让放了，我是叫你名正言顺地放人，捉拿正在的凶手。至于陆巡抚那边，我会处理的。”
　　“这……让下官去哪里找真凶呀。”
　　“你怎么这么愚蠢呀，真不知道你这州衙是怎么当的。”高岚不耐烦地看着他。
　　“郡主骂的是。可这真凶到底是谁呀。”州衙大人忙赔笑道。
　　“不用知道是谁，主要是谁来当这个真凶就行了。”
　　“郡主指的是……”州衙大人不解地看着她。
　　高岚笑了一下：“这摊子是谁惹出来的，就让谁来承担吧。”
　　“郡主指的是顾裕？”
　　高岚点了一下头：“他不是也在觊觎着顾家财产吗？他不是好赌成性吗？他也可以在蜜饯上下毒的呀，他的动机比任何人都大。”
　　“郡主调查得可真够仔细的。”州衙大人擦了一把冷汗：“那……好吧，来人，把疑犯顾裕……”
　　“不对，是真凶。”高岚提醒道。
　　“是、是的，是真凶。来人，把真凶顾裕给本官抓回来。”州衙大人哈腰点头道。

　　“凭什么抓我，我不是凶手，放开我。”顾裕不断挣扎着，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顾子辰：“顾子辰，我诅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高岚皱了一下眉头，打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州衙大人，州衙大人忙道：“把他带下去。”然后看着高岚笑道：“没什么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高岚轻轻地走近顾子辰，问道：“你还好吧。”
　　顾子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了一眼高岚，喃喃地低声说道：“不是他，不过他也该死。”然后直接转身就走。
　　“顾公子。”高岚轻轻地唤了一声，顾子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高岚顿了顿，道：“我能去你家拜祭一下老夫人吗？”
　　顾子辰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进州衙大人的书房。
　　州衙大人正在点算着银票，一下子吓了一跳，忙藏起自己的银票：“你、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吓死本官了你知道吗？”
　　“大人，那、那个顾裕逃走了。”
　　“哦，逃走就逃走，还以为是什么……什么？他他他是怎么逃走的？”州衙大人立刻慌了起来。
　　“他谎称自己肚子痛得快要死了，狱卒就打开牢门查看一下，谁料他这么狡猾，一下子把狱卒打晕了，就、就逃走了。”
　　“一群废物。”州衙大人一脚踹开面前的凳子。

　　“你们谁都不许过来。”顾裕手举着顾老夫人的牌位，几近疯狂地喊道：“不然地话，我就砸了它。”说着作势要往地上砸。
　　赵允儿拿着武器，悄悄地接近他的背后，却被他发现了，他猛地转身看着她道：“你，不许再往前一步。”
　　顾子辰看着她道：“允儿，听我的，往后退。”然后看着顾裕道：“死者为重，把牌位放下，有什么就冲我来吧。”
　　顾裕得意地看着他道：“我就是冲你来的，要我放下也行，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顾子辰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怎么？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了。”顾裕说着又举起了牌位。
　　“等等。”顾子辰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要呀，顾公子。”高岚在一旁劝说道。
　　“少爷，不能给这个人渣下跪。”
　　其他下人也纷纷劝说着。
　　“怎么，你不是个大孝子吗？连这点都做不了？”
　　顾子辰伸手扬了一下，众人都停止了说话。
　　他向顾裕走了几步，缓缓地，跪了下来，轻轻地，说道：“求……你，把我娘的灵位还给我。”
　　“哈哈哈，什么大少爷，什么才子，最后不还是要给我下跪？”顾裕得意地指着顾子辰大笑起来，赵允儿乘机再次接近他。
　　“还，还是，不还。”顾子辰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他说道。
　　“我还给你我还不是一样要死，不过，”顾裕突然收起了笑，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向前面的顾子辰跑去：“你先死。”
　　赵允儿立刻反应过来，伸出脚绊了他一下，他直直地向前倒去，手中的匕首还向前握着，就要划到跪在地上的顾子辰，高岚急忙挡在了他的前面，匕首刚好在她的背后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染红了衣衫。
　　顾子辰慌忙接住就要倒下来的高岚，大声地朝四周的下人道：“快，把我的药箱取来。”话音刚落，一个下人很快把药箱取了过来。
　　高岚艰难地推开了顾子辰，撑着地面回头看着顾子辰：“我，会不会死。”
　　顾子辰看了一眼高岚背后的伤，伤口其实并不深，只是伤口大，流血多，他摇头道：“只要让我帮你包扎了，你就不会死的。”说着就要过来拉她。
　　高岚艰难地抬头看着他：“我是因为你而受的伤，你会不会感激我，喜欢我？”
　　“我会感激你，可是……”顾子辰迟疑了一下：“你先让我替你包扎了再说吧。”
　　“不！”高岚摇了一下头，坚决地说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要听到你的回答。”
　　“这……”顾子辰避开她的目光。

　　正当此时，不知是谁的手轻敲了一下高岚的颈部，高岚的头一歪，晕了过去。
　　顾子辰惊讶地抬头看着赵允儿。赵允儿得意地笑道：“这样就可以了，遇到这种情况，这种办法最有效了。”
　　顾子辰朝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多谢赵姑娘替我解围。”
　　赵允儿不在意地摇了一下头：“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这么多的血而已，她要是继续坚持下去，还不知道还要流多少血呢。”
　　然后吩咐了一些丫鬟把高岚扶进就近的厢房，顾子辰停了一下脚步，然后看着娟儿道：“我还是教你怎么替你家主子清理伤口吧。”
　　夜半中庭，赵允儿坐在石凳上抬着头静静地看着高挂的圆月。
　　“想不到你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将领，可你却惧血。”顾子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旁边，也坐了下来。
　　赵允儿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头上的月亮。
　　顾子辰见她没理会自己，也抬头看着月亮：“好美的月色，此情此景真是别有一番雅逸。”
　　赵允儿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呢，什么时候就有规定父亲和兄长是将士我就不能惧血了？我又没有上过战场杀过敌，我只是普通的小家碧玉而已。你……不许笑。”赵允儿的脸微红了起来。
　　顾子辰依然忍不住笑了一下，道：“赵姑娘说得不错，只不过是在下总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赵允儿得意地说道：“算你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你就不要老装着一副聪明绝顶的模样，看着讨厌。”
　　顾子辰无辜地看着她：“赵姑娘这个说法就不对了，我……我哪里老装着一副聪明绝顶的模样来惹你讨厌了？”
　　“你就有……”

　　几日后，高岚的伤没了多大问题，她踏上高骐升派来的马车时又回头看了眼顾子辰，顾子辰朝她挥了一下手，她这才微微地笑了一下，钻进了马车。
　　顾子辰静静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几天，顾子辰收拾好自己的行装，然后把下人都集中到院子里。
　　他把一些银两分给一些下人，把他们都遣散，只把李管家一个人留了下来：“这大宅就交给你了，你也服侍我们家大半辈子了，也该歇歇了。”
　　李管家眼眶湿湿地看着顾子辰道：“少爷，您放心，我会好好地守住这里，就等着您回来的。”
　　顾子辰笑着拍了一下李管家的肩膀：“你保重吧，我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