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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母元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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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汉帝国的中枢。
巍峨壮丽的宫殿楼台,点缀着些许灯火,在沉沉的夜空中,一轮圆月,清辉万千,万籁寂静。间或有打更人悠长的更声,在楼宇回廊间悠然散开,而后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更显得皇城的肃穆与庄严。
打更声惊醒了在花丛间打盹的狐狸,她嗖的一下立起身,警觉地四处张望。这是一只小狐,玲珑的小脸上有一双悦动的大眼,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一条紫线从额头贯穿尾尖,十分俏丽。思索片刻后,她跃起身,朝南飞奔而去。
南边,便是与皇城迥然不同的上林苑。在奇花异草、山川河流间,点缀着一座座琼台玉宇,夜色间轻雾流转,水声淙淙,恍如仙境一般。紫狐飞奔之时,渐渐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是谁如此大胆,敢在上林苑驰马?难道不知这是大不敬的重罪吗?要知道,在上林苑,只有皇帝和卫后可以纵马而行。紫狐闪至一旁,立足而观。
只见一戎装少年,在夜幕中飞奔而至。夜色中铠甲寒光凛凛,少年一手执长剑,一手勒缰绳,半立上身,如风一般从紫狐身边疾掠而过,只扔下紫狐呆呆地看了半晌,才尾随而去。
分花拂柳,穿亭越殿,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华美的宫殿翩然立于桃花间,高十余丈,似可接天,白墙紫瓦,飞拱斗檐,有无数玉玲坠与檐下,夜风之中,泠泠而响,殿上有一匾:望仙殿。殿中置一高台,雕栏玉砌,月色和灯火辉映下,更显通透明澈。高台上,丝罗铺地,纱帐飘飘,。一男子屈膝而坐,微微闭目,任面前案几上的熏香缭绕身边。
少年提剑踏阶而上,拱手跪向男子:“陛下!”
盘膝而坐的男子正是武帝刘彻,他并不睁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平身。”
少年“诺”了一声,随即起身,挎剑立于武帝身旁,并不说话。
沉寂良久,武帝睁开眼,远望着前方无边的夜色,渐渐焦灼起来,转头问少年:“冠军侯,可知今晚能朕等到那个梦中人吗?”
那少年正是霍去病,霍去病淡然回答:“臣无法回答陛下,但陛下愿意等,臣就愿意陪着。”
武帝不语,回想起多年来一直梦到的那个丽人。
那是建元初年,刘彻十六岁,正是年少气盛,然而窦太皇太后一手把持朝政,自己寸步难行,苦闷积郁。有一夜,刘彻深夜难眠,信步来到长乐宫,屏退了左右侍卫和太监,刘彻坐在神圣的皇帝宝座上,那是当年太后费尽心机才抢到的龙椅。大殿寂静无人,只有两盏油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刘彻望着空旷的大殿,回想着早朝时群臣们的杯葛,后宫中陈皇后的倨傲,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懑。谁说这是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有当你身处其中,才能感知那不为外人所道的孤独和恐惧。
突然夜空一道亮光划过,大殿瞬间雪亮,然后轰鸣之声隆隆不绝,宫中所有人等大乱,都赶往空旷处看个究竟,惊呼声此起披伏。刘彻正想出门,在殿门口明亮的光芒中,缓缓走进一位美人,华服如霞,明丽无双,身后映着眩目的光芒。刘彻欲喝问此人,却觉得那女子如曾相识,只是不知在何处见过,更觉贵气逼人,不可造次。
女子微微一欠首,笑曰:“一别近千载,君下空负佳期,妾身久不见君,不知安好?”
刘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心中疑惑,问道:“仙人不知来自何方?名号如何?彻实在唐突。”
女子笑曰:“妾身乃三千里外昆仑山金母元君是也,元始天尊座下弟子,掌管三界极阴之气,统领十方各部女仙,今特来拜会。君下不必过谦。妾身知君下为国事家事烦忧,可略助君下。”
刘彻大惊:“元君如何知我心事,如何助我?”
金母笑答:“妾身有明珠一枚,遗于平阳,必助君下大业。惟愿君下终不负当年一诺。”
刘彻赶忙问道:“彻愚钝,实在不知有何承诺,望元君告知,彻必恪守。”
金母微微一笑:“所谓水到渠成,他日君下自然会明白,妾身不便多留,告辞。”说完,转身化作一阵祥云,飞升而去。
刘彻一惊,大呼:“元君何去?”猛然惊醒,却是一场梦。赶出大殿,只见侍卫们奔走相告,原来有流星划过,众人皆惊。刘彻恍惚有所悟,仔细想来却一头雾水,只好由他去了,只是那梦中美人,似曾相识却又不得头绪,成了刘彻心底的一个谜。
那一年,刘彻前去霸上祭扫,回京途中,路遇平阳公主府,这是姐姐的住所,也许在广袤的大汉帝国,只有这一处可以让他彻底敞开心扉,无所顾忌吧。平阳公主听报皇帝驾临,赶忙设宴款待。席间,姐弟二人酒酣之际,平阳公主见武帝斜倚榻上,似有醉意,便击掌召来舞姬歌者,一时间笙管不绝,满眼繁花。武帝看着诸艳妆女子,便觉烦闷,挥手欲遣众人,平阳公主淡淡一笑,说到:“你们都下去吧。”诸伎“诺”了一声,躬身而退。平阳公主说:“传卫子夫。”
只见一名女子款款而来,长发如云,锥髻插一绿玉簪,与一袭浅绿纱衣相映成趣,纱衣上绣着青鸟传信纹,青鸟翩然欲飞。女子面如美玉,目光流盼,清丽婉转,淡雅如初春之叶,娴静似弱柳扶风。那女子欠身施礼:“卫子夫参见陛下。”武帝坐起身子,平阳公主道:“子夫为陛下献歌,陛下可愿闻之?”武帝含笑点头。子夫随即施礼,舒展长袖,且歌且舞: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惟愿适郎意,相伴消昼夜。
一曲未罢,武帝随即起身,握住卫子夫的手,手心有淡淡的青色胎痕,宛如飞鸟,越发显得肤若凝脂。卫子夫抬起头,看着武帝,只说了声“陛下”,另一只手搭在武帝手背,便握住了一生的相守。
卫子夫进宫后,匆匆数月,武帝忙于朝政,穷于应付皇后的纠缠,渐渐遗忘了卫子夫的存在。卫子夫明白武帝的困境,不想因为自己,而徒添他的烦恼,毕竟太皇太后与窦太主时刻有可能向武帝发难。然而冷宫凄清,宫中众人拜高踩低,卫子夫苦闷中艰难捱日。数年子后,武帝下令遣散后宫中闲散宫人,陈皇后命太监将卫子夫之名夹在其中,武帝未经细看便准了名单。
那一日,卫子夫随着被遣散的宫人准备离开,路经长乐宫,卫子夫不由慢下了脚步,望着高高的台阶,巍峨的宫墙,心中万般不舍,她期待能再看一眼武帝,但又害怕遇到的是一个早已将自己忘怀的陌生人。
踌躇间,武帝自长乐宫而出,众人见状,赶忙低头下拜。武帝经过众人,突然觉得其中一人似是卫子夫,便驻足问道:“可是子夫?”
卫子夫心中一热,他终究还是记得我的,如此足矣,便哽咽答道:“卫子夫参加陛下,奴婢今日离宫,不能再侍奉陛下了。”
武帝心中立刻明白了,一半是对冷落了卫子夫的愧疚,一半是对陈皇后瞒上欺下的愤怒,他挽起卫子夫,郑重地说:“是朕的错,委屈了你,留在朕身边吧。”
而后数年,有一夜间,武帝刚刚入睡,只听一声凤鸣,金母元君自云光中走来,身后有一青色雏凤浮空盘旋。金母笑言:“君下可好?明珠在怀,他日雄霸四海指日可待了。”话语未了,雏凤化作一道清光,飞入帷帐。武帝起身上前,还礼于金母:“陋室不堪居,但恳请夫人可否盘桓数日以相谈?”金母沉吟不语,最后只是欠身施礼,道:“妾身实在不便多留,或许他日有相见的机会。“说罢,转身消失在云光中。
数日后,卫子夫传出有孕,武帝大喜,即刻册封卫子夫为夫人,召其弟卫青入宫为侍中,掌管皇城禁军。窦太主及陈皇后闻讯大怒,以巫蛊之术加害卫夫人,事发,武帝几欲赐死陈后。
卫子夫闻讯大惊,即刻着礼服连夜觐见武帝,苦劝道:“皇后乃陛下结发妻子,巫蛊之罪固然不可赦,但此事究竟如何,如今已是无头公案,陛下如深究,只怕牵连甚广,动摇大汉基业,再者窦太主是陛下姑母,我大汉以孝道治天下,陛下如贸然处置,只怕会给叵测小人以口实,臣妾恳请陛下三思!”
武帝思量再三,冷静下来,最终废黜陈皇后,将其迁居长门宫,以皇后待遇礼之,但终生不再见,卫子夫诞下卫长公主。数年后,卫子夫诞下皇长子,取名“据”,武帝随即宣布将立卫子夫为皇后,居未央宫,择日举行册封大典。
大典之日,椒房殿内焕然一新,卫子夫早早沐浴,坐于镜前,身后宫婢们来来往往,梳九环迎春高髻,戴九凤朝阳后冠,施红妆,点绛唇,金簪翠环,三重华衣,有条不紊,肃穆有序。卫子夫缓缓起身,宫婢打开一件皂色泥金绛纹的庙服为她披上,打开殿门,一道阳光扑面而来,映在身上,顿时光芒四射。卫子夫想起自幼出身奴婢,为世人不齿,而今,终于登上大汉国母之位,不禁百感交集。宫外,诸内监、宫娥、侍卫执礼而拜。子夫在宫婢搀扶下,登上辇车,缓缓驶向长乐宫。
高大的长乐宫已是群臣肃立,百官在甬道两旁,拱礼低眉,卫子夫下车,踏上厚实华美的地毯,在地毯的尽头,是大汉帝国终极权力的象征----龙位。那里坐着她深爱的人,那个给了她荣耀和幸福的男人,卫子夫感受着群臣们的恭敬,莫名地有种想流泪的冲动,那是一种悲喜交加,一种可为君而死的感激和爱意。进入大殿,只觉金光灿烂,耀眼夺目。
卫子夫跪下深拜道:“卫子夫参加陛下,陛下长乐无极!”耳边,礼官受武帝旨意,宣读册封诏书,卫子夫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有人捧出皇后金印,卫子夫恭然接受谢恩,在礼官引导下,缓缓走向武帝身边,放下金印,与武帝并肩跪坐,俯视着群臣。百官遂井然跪拜新后,高声祝贺。
突然间,天空中有礼乐之声,一只青鸟从天而至,飞入大殿,群臣讶然,青鸟落地化作青衣女子,年约十六,秀丽婉约,绝尘脱俗,女子向帝后作揖,高声道:“昆仑山金母元君座下青女双成拜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一语未了,群臣耸然,赞叹不绝。青女继续道:“夫人特赠绶带一条与皇后娘娘,聊表心意。另传夫人口信,陛下如有意,元君将于七月初七上弦之夜造访,不知意下如何?”武帝肃然答道:“元君如屈尊造访,彻将恭迎仙驾!”青女遂献上绶带于卫后,再次祝贺帝后,即化作青鸟,往西南天空飞去。
就是那一日后,武帝日日等待,终于这一天到了。
二更时分,西南天空突然霞光迸射,彩云翻滚,隐约中有箫鼓音乐和人喊马嘶的声音,直奔望仙殿而来。约半顿饭时间,群仙纷至沓来,或乘龙骑虎,或驾麟鹤,或乘天马,芸芸数千,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群仙于天空翱翔,恭候金母元君。接着数百名彩衣侍女如飞鸟般引领着一架长车而来,拉车的是背上有九色斑纹的天龙。五十名天仙侍卫在车的周围,诸仙高一丈余,手执七彩旌节仪杖,身佩着金刚天宫宝印,着仙冠,整齐的停在宫殿前。金母元君被两名侍女搀着上了大殿,侍女约十六七岁,穿着青缎长衫,眼似秋波荡漾,身姿娇美婀娜。金母元君望之如三十左右,身披黄金披肩,衣系灵飞绶带,腰悬 “分景”之剑,头挽太华高髻,脚踏黑玉锦靴,白圭玄璧坠于裙边,修短得中,丰艳无双,天姿掩蔼,华彩自现,真仙人也。金母现身后,诸仙纷纷告退。
武帝见金母驾临,急忙欲拜,金母忙阻止道:“陛下乃人皇,何必如此。妾身此番前来,为叙旧友,不需多礼。”
武帝略有疑惑,说到:“与元君匆匆两次见面,未能深谈,实为憾事。”
金母说:“你我之缘,何止于此。不过人世茫茫,轮回反复,陛下不记得前世也属正常。”
青衣侍女摆上金母元君带来的佳肴琼浆,金母举杯祝酒。酒过三巡,金母道:“有酒无歌,岂不无趣,且让小玉为君下献歌一曲吧。”武帝含笑点头。
其中一位青衣侍女敛袖施礼,歌曰:
白云在天,山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翘首以望,云何不归。
小玉长袖如风,挥洒飘逸,舞步间似有云霞翻飞,歌声如银线,穿梭在舞起的香风间,缭绕盘旋久久不绝。
金母看着武帝,但见他微笑着看小玉且歌且舞,不时击掌附和,不禁有些黯然,遂道:“君下可觉得此歌些许听得?”
武帝赞叹道:“仙家之乐,才是真的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了。凡间何来此等殊胜曼妙之音。毕竟天上人间啊!”
金母淡然道:“所谓天上人间,不过是一念之间。凡间高士,亦可修炼成仙,上升天界,仙界天人,也会堕落凡尘,只看个人修为而已。”
武帝不觉动心:“元君所言甚是,不知可有方法长生不老?”
金母示意小玉取出一个锦盒,内有仙桃数枚。金母道:“此乃我昆仑山瑶池的蟠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自我掌管瑶池以来,亦不过得区区百余枚,现赠与陛下,此蟠桃可助陛下延年益寿,修炼成仙。”
武帝大喜,谢过金母,继续问金母:“那如何才能修炼成仙呢?”
金母道:“存好生之德以培植根本,蓄天地之气以养育真元,去妄心贪念,通混沌根本,如此修行三百余年,即可褪去凡胎,往来于天地。”
武帝有些焦躁:“三百余年?可有方便法门?”
金母微微一笑:“所谓方便法门,也是一个缘字,且看君下是否有缘了。仙界修炼有一部至高法门,可助人达成正果。但此秘籍非凡人可见,甚至寻常仙人,也是只闻其名,未见真容。”
武帝不解:“元君乃仙界至尊,统领诸天各部女仙,难道这样的秘籍不是由元君掌管吗?”
金母遥望着东方天际道:“此秘籍乃师伯道德天尊所创,为的是点化有缘人,故由天尊座下女弟子上元夫人掌管。既然君下有意,那我可请上元夫人前来一述。”随即金母对两位青衣使者道: “小玉,双成,你们一起去为我传话,就说本座在凡间与人皇谈经说法,可否请妹妹屈驾降临,略指点一二”小玉双成接了旨意,随即化作一双青鸟,直奔东方而去.
武帝问金母元君: “不知这上元夫人是何方神圣”
金母微笑道: “上元夫人乃仙界正神,非同小可。她师承道德天尊,居于东方苍天上元宫,掌管天界仙籍,统领十万玉女,也算是我的师妹了。只是我这师妹,性子却有些清冷不尘,所以如有唐突之处,君下不必介怀”。说罢,金母起身,凭栏而望,轻轻慨叹后,默不作声。
武帝问道:“元君来自天上,可觉得人间宫阙是否不堪入目?”
金母答道:“怎么会?只是我想到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即便入圣成仙,也会有诸多不如意。”
武帝奇道:“都说仙人快乐无边,元君怎会有这种感慨?”
金母道:“万事万物有始必有终,我虽为仙人,但始终看不破心内的魔障,心内如有牵挂,便难得解脱。日后君下自会明白这个道理。”
武帝道:“就算如此,如能痛痛快快指点江山,纵横天下,不论为人为仙,倒也洒脱。”
正谈论间,东方天际有笙鼓作响,小玉、双成乘云飞驰而来,随即云光大盛,光芒中有千名青衣女子,皆十六七岁模样,秀丽出尘,诸仙子簇拥着上元夫人。上元夫人约二十五六年貌,驾白鹤,着青袍,梳高髻,披秀发,佩拂尘,蛾眉高挑入鬓,双目寒烟罩水,周身云光流转,光华绝代,气度凛然,宝相庄严,莫可直视。
旋即上元夫人已至望仙殿,金母含笑相迎,武帝躬身拱手施礼,上元淡然一笑,微微拱手算作回礼,居金母下首而坐。
金母笑道:“今日叨扰夫人,实在唐突。”
上元微微扬了扬眉:“姐姐乃是群仙之首,未免过谦了,如有吩咐,小妹莫敢不从。”
金母道:“此乃大汉皇帝,正与我商讨修真之事,想来无论凡间抑或仙界,如有位列上仙者,无不历经丁甲锤炼,轮回洗礼,才得行风雷,制鬼神,享天地。”
上元道:“难得皇帝也对修真有兴趣,不过诚如元君所言,仙者,均须了却人间富贵,却不知陛下可舍得。”
未等武帝回答,金母即说:“此为一说,但所谓神圣者,可独善其身,也可造福天下,进可入世为君为贤,退可归隐不问世事,此皆为修行,身为皇帝者,如能恩德遍天下,其功德只怕不小于平常散仙吧。”
上元反驳道:“诚如姐姐所说,但知易行难,身居富贵,必难自控,权柄所到之处,也许身不由己会有血雨腥风,更兼某些人空有承诺却付与浮云,也不少见吧。”说罢,有一丝讥诮之意。
金母不动声色:“是啊,无论人,或者是魔,谁不觊觎仙道,我们身列仙班,自是见过了。”
上元听罢,默然不语。
武帝道:“金母元君所言,如醍醐灌顶,所谓人君,志在天下,身系万民。想我大汉开国七十余载,谨奉黄老无为而治,令天下人皆可安居乐业。彻虽不才,必以道德为先,不负上天所托。”
金母称赞:“所言极是,妹妹认为呢?”
上元道:“在下亦是赞同,竟是我太执着了。”
金母叹道:“也是,一个执着,误尽天下人,我们又何尝不是。”
话语未了,突然上元夫人手一扬,一道电光瞬间飞出,笼罩前方,众人皆惊,举目望去,只见一只小狐在电光笼罩下,左奔右突,吱吱惨叫。上元夫人收起电光,小狐窜至望仙殿,四处张望,惶恐惊惧。
上元夫人冷冷道:“小小一只狐狸,竟敢偷听金母元君说法,当真是胆大包天。”
金母看了一眼,不以为意:“似乎也有百年道行了,妹妹真是出手如电啊。”
上元道:“空有百年修行,却不知进退,不给它一点惩罚,它就不知天高地厚。”
金母微笑道:“不知进退者,多矣。”
上元面有怒色,举手挥出一道寒光飞向小狐,眼见小狐瞬间即要神形俱灭,金母拂袖间,小狐化作一缕烟雾,寒光所到之处,烟雾缓缓而散,寒光消失,烟雾复又聚拢,恢复原形。
金母道:“过强则易折,小小一只狐狸,何须动怒?”
武帝身后的霍去病眼见小狐可怜,面露不忍。小狐瞧见,立刻窜至霍去病身上,紧紧抓住衣襟。霍去病走向前,跪于武帝及二仙之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狐狸虽小,却也是一个生灵,恳请二圣高抬贵手,不与之计较。”
上元夫人道:“本座并非无情,只是天家机密不可泄露,也罢,且由它去吧,是福是祸,自有一个运数而定。”
霍去病退回本位,抚摸着狐狸瑟瑟发抖的身体,轻声道:“去吧。”那狐狸看了看霍去病,嗖地一声窜出,消失在丛林间,无影无踪。
上元夫人道:“你这孩子倒是宅心仁厚。”
武帝道:“这是冠军侯霍去病,也是朕之外甥,少年英雄,颇有战功。”
金母道:“方才说到修仙之法,妹妹有《六合灵飞真经》,可否借与皇帝一阅,修成正果,也是功德一件。”
上元夫人说:“不是我吝惜真经,只是真经出于天尊,只能传给已经得道成仙的人,刘彻是下界凡人,他怎么能得到传授呢?”
金母又对上元夫人说:“我记得当年你我层共同于五岳修仙,我也曾应你所求,将修炼之法传于他人,虽然最后他误入魔道,可我也并不曾责怪妹妹,毕竟修行成败在于命数。一晃三千年矣,你我已非昨日小儿女,然而这一切好像刚过去不久的事。你说呢?”
上元夫人略一沉思,回答说: “ 既然姐姐已这么说,那也无不可,只是我上元宫向来只收女弟子,因此皇帝未算上元门下,他只有自己取得六合诸神灵符,营修道场,才能开启秘籍,修炼真经。”
金母笑道:“那是自然,修真还是要看缘法,我们只需尽心罢了。”
这时上元夫人命身边的侍女纪离回到上元宫取来《六合灵飞真经》,真经以五色玉为书匣,以白鹤纹为封印。
金母对武帝说:“这秘经乃道德天尊之秘义,四百年方可传授一次。传给不该传的人叫作泄露天道,该传而不传的叫埋没天宝,没有限度的胡传叫轻视天老,接受了秘经而不敬重珍者的叫侮慢天藻。犯了这泄、蔽、轻、慢四条罪的,将会遭受天劫,死后落入地狱。这些都是传道的禁律,我再次提醒告诫你,千万谨慎从事!”
此时东方微光渐露,天色将明,金母道:“今日成一大功德,惟愿君下好自修行,我等当归去矣。”
武帝急欲挽留:“二位上仙若能不嫌拙陋,能在凡间盘桓数日,当是我大汉之福。况虽有真经,但如何开启,如何修行,万望指点一二。”
金母道:“有缘自会再见,陛下顺水行舟即可,不必挽留,我们姐妹去了。”
随即,望仙殿云雾滚滚,诸仙子神人簇拥着金母、上元二仙,分别往西南及东方而去,瞬间消失在云光之中。